任命下来的却是孙倩,他想起教育局长摊开双手,一副爱助莫能的样子,不禁苦笑地摇了摇头。
消息不到两三小时就在全校传遍。孙倩是在下课时经过教务室听到里面的议论。一个声音说:现在的社会啊,是女人就容易了,有姿色的女人更容易,有了姿色会放荡的更更容易。跟着有个愤慨的说:堂堂全市的重点中学的人事任命,让大字不识一箩的乡下土财主左右着,真的可悲。显然,这人对她太了解。还有息事宁人的:别生气,这就是手腕。孙倩赴紧掉头,转身就往校门口走去。
其实,一中的副校长,意味着能分到三居室的房子,上班能有专车接送。但孙倩一直从没想过在仕途上发展,那是男人的事,做为她,有车有楼兜里有大把的钱,这就是她所有的生活。对这从天而降的喜讯,她的心里经过了一段大起大落的惊喜之后,冷静下来,也觉得局促不安。
她在心里将对她能有所帮助的人筛过一遍,特别是男的,除干爸张庆山外,好像谁也没这等能力,但她明白,干爸是不会这么做的,这老头子好像看透了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诈我骗,他说那是刀山火海,他绝不会把孙倩往那里面推的。
孙倩走马上任,坐到了赵振隔壁单独的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装饰得美仑美奂,全部都是进口的材料。包括一长两短的意大利进口沙发,西班牙的楠木写字台,大型的比利时台灯和珐琅质西洋花瓶,插在里边的一束红白相间的玫瑰也是来自东洋的。这是按照孙倩的意思装饰的,坐在这里办公给人一种自尊自信自爱自得踌躇满志,这种感觉对于一个责任心和虚荣心很强的女人至为重要。
走上了领导岗位的孙倩一改以往穿着的暴露轻佻,特地到商场挑选了几套西服,穿到身上,倒显得庄重,自是另一番的风彩。宽敞的衣服自有一番特殊的诱惑,走起路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肉的地方是人在颤抖,无肉的地方是衣服在颤抖,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极其神秘。
直到那天,孙倩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困惑她心里多日的那一迷团豁然开朗,她依稀感觉到了是他,那个至今还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电话里传来了他的声音,声音做作的微带沙哑,沙哑得恰到好处,便使她觉得十分性感。他的声音让孙倩觉得还是那么亲切,像慈父对着乖巧的女儿,没有张庆山的颐指气使、盛气凌人。那只是个简单的问候电话,却让孙倩的肌肉异样地绷紧了。
孙倩应邀参加一个规则繁多的化装舞会,那段日子里她确实收敛了许多,没有男人也没有zuo爱,老公在大山里跟其她女人正不亦乐乎,有点乐不思蜀了,她也懒得去过问。
在那个有点静寂的周末能有一次约会,确实让她心驰神往,她足足睡了两个半小时的午觉,淋浴一番,按照原定计划她刻意地打扮自己。孙倩对于她那白净的皮肤,总是引为憾事,一心想赶时髦晒黑,使之适合现在流行的橄榄色。街上一套浴后的钨光灯就是几万块,她正盘算着是否抬回家里来。
孙倩好像是等待不及,很早就到了指定的地点,说好了,那边有车接她。不知过了多久,就有一辆黑色的林肯停在她的跟前,一个很有风度的青年男子拿着手机朝孙倩走了过来,这时,孙倩的手机也响了,那男子确认是她后,把她带上车子。
车子是专程接送单独一人的,青年男子再次重申了舞会的规则,孙倩从提包里掏出了黑色的帽子,按规定垂下面网,那面网很长,像围巾似的兜在肩上,而网上她却别出心裁地扣着一指甲大小的绿宝石蜘蛛,在车里面微弱的光亮下闪闪烁烁,正爬在她的腮帮上,一亮一暗。
车子停在半山一座大住宅的走廊上,就有早已候着的待者开了车门,孙倩下了车,向花园里远远望过去。虽然她算是这城市里的人,但是对于山头华贵的住宅还是相当的生疏。
花园不过是一个半圆的草坪,四周绕着矮矮的白石栏杆,栏杆外就是一片荒山。园子里有一排修剪得齐齐整整的长青树,疏疏落落的两个花床,种的是艳丽的玫瑰,都是布局严谨,一丝不乱。远处是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这里不单是色彩的强烈对照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眩晕,各种不调和的背景、时代气氛也全是硬生生地搀揉在一起,造成一种奇幻的境界。
山腰里这座白房子是流线型的,几何图案的构造,然而屋顶却盖了一层仿古的碧色玻璃瓦。从走廊上的玻璃门进去就是会客厅,里面是立体化的西式部置。
里边差不多已有二十多人,在夜来香的靡靡之音伴奏下舞动着艳妆重抹的躯体。是化装舞会,他们大都奇装怪服千姿百态,随心所欲地设计自我。孙倩想,这里边也许有白洁、美红、林力,还有很多她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但最特别的是都带有面罩,刻意不让其他人看出本来面目。孙倩知道,早就秘密流行着一说法,有一很高尚的一圈子,不定期地聚集一起,干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勾当。
除了楼梯和门,三面全是皮沙发,四周铺着纯毛的地毯,中间隔着一空间就权当是舞池了。天鹅绒窗幔将一扇扇窗子装饰得极具浪漫,高贵的紫色使人的灵魂里不禁浮想联翩,兀自心猿意马。楼梯的旁边,端放着一台钢琴,弹钢琴的女人也戴着眼罩,一袭桃红色裙子,长长的裙裾逶迤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料子非常轻薄,使她那白皙的皮肤清晰可见。
孙倩在角落里找了一桌子,立即有侍者送来一杯酒,晶莹的红酒,晶莹的玻璃杯搁在晶亮的桌面上,旁边散置着几朵玫瑰,一杯酒也弄得它那么典雅堂皇。
主人像是个很有本领的人,一手挽住了时代的巨轮,在这个天地里,留住了中国三、四十年代yin逸的空气。
过来一女的,戴着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假发,穿着火红闪光的吊带短裙,裙子里看得出她赌气似的,鼓着嘴的|乳|。孙倩和她互相信任地点头,能感到她面罩后的微笑。“我姓张,不是本地人,特意赶了几百公里路过来。”
“我是第一次的,对这里不很熟悉。”看出女人对这里并不陌生,是此道的老手,孙倩如实相告。
果然,她说:“没关系的,多来几遭就好。这里的男人都不错的。”说完放荡地大笑起来。
虽然没法看清她的面貌,但孙倩确定这女人差不多有四十五岁了,只多不少。
她正饶有兴致地对着舞池里的男女,双肩随着音乐的节拍不停地晃动。有一个扮成纳粹军官的男人过来邀孙倩跳舞,孙倩不好意思地对她望了一眼,她扬着手,说:“玩去吧,希望你能高兴。”
一曲终了,当孙倩下来时,突然,她的手在孙倩的屁股上揣摸了一下。而且很是暧昧地说:“你有个迷人的小屁股,我好喜欢的。”孙倩对她笑了笑,这女人,让情欲撩拨得快发疯了。那纳粹又过来了,刚才和孙倩跳舞时就已又是吻她又是摸她,孙倩这时机智得体地对他说:“你也该请我的朋友吧。”说着,将她引向张太太。
两个人一拍即合,没走几步,两个身体已贴到一块了,张太太如同一只意外地觅到了虫子的小母鸡,跳得欢快轻浮,不时能见到她的耻骨擦着男人的大腿。
天棚上的悬挂着圆的灯、方的灯、长条状的、三角形的……而且这些灯都在旋转着。变幻着红的、蓝的、绿的,白炽如昼的光罩,那灯光有时忽闪忽闪、似是而非,有时如同一道闪电刺得你睁不开眼睛,灯光斑斑驳驳五彩缤纷,它们有时变幻着颜色,将你身上的衣服转换使白的更加雪白、黑的更加泛亮。
这时,钢琴有一串不易察觉的嘈杂音符,精通乐理的孙倩不禁朝台上望去,有一男的坐在弹钢琴的女人椅子下的地上,正抚摸着她的大腿。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在柱子后面亲吻摸索了,撩起的裙摆下露着晶莹的大腿,沙发里更有的女人已被男的解掉了|乳|罩,一只ru房突出到了衣领外面。
面对如此香艳绮丽的境况,孙倩也有些按耐不住,她的眼睛四处寻览着,就像猎人搜寻猎物一般。张太太已同那纳粹军官打得火热,两个人说笑着走向更远的角落里,还好,张太太在挽着他的臂膀走时还没忘了从背后用手向孙倩轻摆告别。
客厅的散座中却是昏暗的,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面对着面还是不能仔细地看清眉目,黑暗更能激发热情,黑暗更能使人明目张狂。每张桌上放着小蜡烛,那飘逸的火苗也象在撩拨着心底的欲望,还有醇酒、鲜花和各种饮料,浪漫温馨醉人情怀。在这片豪华奢侈放纵当中,能闻到醉人的、奇特的各种味道,花的香味和女人香水的味道。
又有人过来请孙倩跳舞,“这位小姐,赏脸跳一曲吗?”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臂伸了过来,搭在孙倩背后的椅靠上。孙倩一飘就跟那人滑进了舞池,孙倩有着极其丰美的肉体,尤其美的是故意敞露出来的那一双润泽的白肩膀,在晃动修长双腿的同时,纤腰也随着步子的节拍摇晃,处处可见活色生香。
男人长衫马褂,梳着光亮的大背头,戴着墨镜。孙倩竭力地在他的黑眼镜里寻找他的眼睛,可是她看到的是眼镜里反映的她的影子,缩小的,而且惨白的。
他的舞姿四平八稳,步法也仅是简单的进退,再也没有别的花样,能感到不小的年龄,他的额头开阔而浑圆,鼻直口方,眉骨隆起,下巴上有一勾回,显见性格的顽强与固执,岁月蚀刻出恰到好处的皱纹,精当细致地在眼角眉梢勾勒出熟透了的男人特有的神韵和风采。还有那两撇帅气的小胡子,须尖用胶水捻得直挺挺的翘起,临风微颤,极像一只老虎猫的须,振振欲飞。
他就双手环绕到了孙倩的腰间,放肆地又是捏又是掐。孙倩装模做样的躲闪不迭。他便解释着:“不然我也不知你的腰,真的好柔软。”
孙倩并不理睬他,只将两条臂紧紧架开他,他就去拉她的手,她的手抄到了背后,他一个身子竟就贴向她的胸部。虽是皱着眉聚精会神地摇晃,一张酒气醺醺的脸只管往她脸上凑。孙倩偏过脸去,只对着他横眼睛,又朝四周努嘴儿。
“这有什么,这地方就这样。”他的嘴角边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显得佻达而自信。他用男人厚润的、有弹性的、温软的双唇痴吻了她,毕竟是那么美妙令她心灵欢畅愉悦的感觉,孙倩也就心安理直、情欲荡漾地享受起这感觉来。
他是牵着孙倩的手回到了座位的,他的大手有很重的汗毛,温暖湿润让人觉得舒服。
坐了下来,他们喝着品质纯正的葡萄洒,各自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对方,感受到阵阵来自腹部的冲动。在荔枝红的灯光里,孙倩看不清他黝黑的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异常地沉默。他自管将手中的折扇合上又打开,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手一低,把扇子徐徐叩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