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于云炽日夜兼程,把原本需要十天的路程缩短在五天之内,赶回了京城。
当长于云炽赶回宫里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像迷宫一样走不到尽头。
长于云炽每跑一步都像灌铅一样沉重,她赶到皇上的寝殿,周围的气氛就像一场暴雨来临前,冷风瑟瑟,鸟兽藏匿,只有宫人幽幽的低泣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走进房门,入目的是一群宫人跪在两边,夏太后背对着坐在床边,繁服挡住了床上大半的身影。
“皇上,云炽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她。
长于云炽不敢相信,她三步并作两步,跪在床前。
“皇上,是云炽,云炽回来了!”长于云炽压抑着痛苦道,眼里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掉落下来。
那个长于云炽曾经最熟悉的人,安然地躺在床上,脸色消瘦而苍白,全然是长于云炽最不熟悉的模样。
长于云炽痛哭出声:“皇姐……啊唔……皇姐你看看云儿、云儿回来了啊……呜呜……”
长于云炽颤抖着伸手触摸长于韶宣,脸颊冰凉。
“别碰我的宣儿!”长于云炽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拍开。
长于云炽身旁的夏太后,原本芙蓉的容颜此刻如同枯槁,神色惨恻,双目失神。她重新掖好了被子,喃喃道:“我的宣儿累了,她要休息……”
长于云炽缓缓转身,向长于韶宣的贴身的随从曼青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去的?”
不曾想,这话竟惹怒了夏太后,她狠狠揪住长于云炽的衣襟,颤抖道:“你个弃子!我的宣儿没有走了!她只是累了,她只是累了!”
“太后!”长于云炽稳住夏太后撕扯的双手,对宫人说道:“扶着太后,太后累了。”
眼前的这个曾经骄傲的美人失去了此生致爱,不到两年又失去了宠爱的女儿,此刻如同被暴雨席卷的娇花,难以复原了。
而她又何尝不是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
从此就只剩她一人了……
lt;吾妹云儿,吾已感时日无多。国事繁重,无法事事妥帖,吾心不从。吾知云素来聪慧,凡事一点即通,然时不对人,委以顽乐。所幸云从政从军,事事出众,吾心甚慰。姊妹今后无法相照,吾心愿云遇事多权衡,勿忘衷心。gt;
长于云炽手中拿着皇上托曼青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书信,以及桌上厚厚一本朝廷官员的注释。
傅太医说皇上是弱疾之症,强撑了一年不让外人知晓,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原来皇姐早已有预感。
……
七日后。
长于云炽登上了皇位。
即使长于云炽万般不愿,她也无可奈何。
同样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还有许多位高权重的大臣,这意味着他们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棋局被打破了。
如今的皇帝是一枚孤棋,要重建一个棋局不容易,但相对的一枚孤棋要连结一个棋盘也步步艰难。
国不可无君,而她是唯一的选择。
长于云炽登基的这天,是她在宫中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有这么多大臣给她敬酒,头一次听见如此多的赞溢之词。
长于云炽回到寝殿,斥退了所有宫人,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中喝酒直到三更。
今晚的月亮出奇的明亮,灰白的月光从窗外洒下,用清冷的气息将寝殿团团围住让人到无尽的寒冷。
只剩她一人了啊……
春寒料峭,冷风沁骨。
长于云炽躲过了宫中所有人,跑出了宫外。
她来到一个熟悉的医馆的院子,灯都熄灭着,她在门外定定站着。
长于云炽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外衣,此刻站在门外渐渐发觉寒意冻人。
“是谁?”
房间里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好像黑暗中一点星火。
裴梓安今夜正是辗转难眠,一睁眼看见门外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问也不见回答,疑惑起身。
“是谁在外头?”
裴梓安开门,一阵冷风扑面,门外那欣长的身影背着光,昏暗之中也难掩其华贵的气质。
裴梓安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