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般的手指染上了一片血红。
陈济含住那根手指,抿了抿关节上的血,安静了下来。
“不要离开我。”陈淮摸了摸她的头,说。
陈济没有回应。
“不要离开我……”,于是他沉吟着加大了筹码,他说,“我什么都愿意。”
“只要你不离开我。”
陈济的眼睛里光点闪烁,她的眼睛在睁大的瞬间伴有瞳孔微缩,傍晚的日照只有余晖,笼罩她周身外围,所以隐没了她的整张脸。
逆光中的少女咧开嘴角,缓慢,甚至有些迟钝地,送出三个字来。
“真、的、吗?”
陈淮说是。
她毫不犹豫,“我想见林丛然。”
陈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夕阳从窗外投出光线,照在她身上,落日给少女的身影加了一层金边,仿佛圣光笼罩。那些平日里看不清的细节被这层金边放大了,陈淮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额前的细小绒毛,鼻梁上闪烁的高光,还有那张柔软的唇,无意识时她的嘴也轻轻嘟起,仿佛在索吻一般,芳香诱人。
他是尝过那粉唇的味道的,柔软至极,亲吻间汁水满溢,像探入一瓣剥开的橘子,水果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心神荡漾。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等着他的么?
陈淮暗暗心惊。
恬静而专注的眼神,翻动书页的手掌,居家服的下摆露出小半截玉腿,白得像雪,盈盈一握。那么多美好的样子,她就坐在这里,不厌其烦的,日复一日的,等着他回家。
然后大门打开,着一身正装的男人被管家迎了进来,陈济放下书,欣喜地起身,跳跃着向他跑去、扑了个满怀。
他本来应该拥有这一切的。
陈淮想。
但此刻那个男人却变成了林丛然。
林丛然站在原地抱住陈济,把她举了起来,轻吻她的额头,他在她耳边讲着悄悄话,笑得那么开心,那笑容感染陈济,女孩子也展开笑颜,他们胶着着,暧昧着,好像世界只有彼此。
陈淮大步向前,走了几步,挡住了他们。
他冷冷地盯着林丛然,盯着一个死物不需要任何的情绪,他说:“带她去吃饭。”
他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贴得极近地咬耳朵,像是在讲什么秘密,不能让他这个外人听到一般,陈淮想,他想得额间青筋暴起,手掌握紧成拳,下一刻就要砸在家具上。
林丛然抱着陈济去了餐桌。
她终于吃了点东西。
好在,她终于吃了点东西。她在林丛然的怀里喝了些米粥,吃了两个菜,受那男人一口一口的喂,吃得急了,唇边染了圈汤渍,她嗔怪了两句,有点娇气地嘟起嘴巴,让林丛然给她擦。纸擦过一遍之后,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小的舌头淡粉,滑过的地方留下一道光亮的水渍,湿漉漉的。
那舌尖舔过她的嘴唇,也曾舔过他的身体,陈淮想,太色了,举手投足都是勾引,却不是对他。
他站了起来。
烦躁不安,满心怒火,陈淮大力关上了房门。
在电脑前坐了半个小时,文档的光标依然闪动在第一排,陈淮止不住地想,也许他应该问问陈济,询问她到底想要什么,他该怎么给她。但看着她和林丛然亲密的举动,他又觉得畏缩,他知道自己害怕了,他害怕听到某个不想听到的答案。
所以他如坐针毡。
那晚过得尤其难挨,他接近两天没有入睡,身体极其缺乏睡眠,可闭上眼,回想起昨日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一切,他又难以入眠,情绪翻涌,激荡不已。
辗转反侧,他在凌晨的时候终于没有忍住,去到了陈济的房间。
她睡着了,躺在林丛然怀里,婴儿般的睡姿,是最放松的时候才有的睡颜,这场景让陈淮松了口气,又让他愤怒无比——为什么他就可以?为什么他就能让她睡着?
他才走近床边,还没够到陈济,那男人就醒了,睁开眼睛跟他对视,没有说话。
陈淮把陈济抱到怀里,小心翼翼,力道极轻,她没有醒来,本能地缩了缩,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她的手臂上。
陈淮转身就走,迈到门边时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的林丛然。
“你最好没跟她发生什么,”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阴测测的,陈淮说,“不然下次受伤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床上的男人发尾垂到下巴,因为刚刚睡醒而贴服在脸上,这副没有边幅的模样让他的柔美的一面尽显,好似出浴的希腊神祇,眨眼轻叹,没有回应。
陈淮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