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石峰清醒后,就知道出事了。
他自八岁起便养成了晨练的习惯,卯时至辰时之间是他练剑的时间,多年以来风雨不变。今日,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更,分明已经过了向午时分。庄里的下人虽然清楚他的习性,但他曾经嘱咐过他们若不经他的传召,谁都不许擅自进入他的房间。习武之人习惯浅眠,若是有人在他休眠的时候惊动他,他极有可能会在条件反射下一不小心把人给杀了。因此就算今日他一反常态睡过头了,也没有人敢入屋叫醒他。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连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待疼痛散去后,全身冰凉的触觉又令他心惊。他没有裸睡的习惯,腿间黏糊糊的感觉也是向来有轻微洁癖的他所陌生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岳石峰紧抿着唇,掀开了被子,毫不意外地看到床上一片狼藉。点点的殷红在白色的床铺上比那些深色的污泽更加显眼,尤其刺目。
他只是对剑痴迷,并非无知小子。身体的异状与床上的景象已经说明了一切。
零星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凝聚,拼出昨日夜里的一室春光。
那人在他身下无助呻吟,媚色无边的动人容颜比往常还要勾人,光是忆起她在他身下绽放的娇颜都令他心头发热。他清心寡欲了二十五年,与她水乳交融的销魂滋味是他此生不曾体会过的快感。那是有别于他练剑的时候别样的荡气回肠,热血沸腾。
岳石峰不傻。他清楚自己的酒品如何,真做下了什么,那肯定是被下药了。
为什么会中招呢?岳石峰想了想,只能叹气。纵然他武功盖世,天下鲜有敌手;但他对丁岚从来不设半点防备。
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深知自己的酒品的状况下放纵自己在丁岚的面前喝醉了。丁岚若是要对他投毒,他也不会有半分怀疑,这样几乎盲目的信任并非毫无缘故的,他心里清楚:无论发生了什么,丁岚都不会对他不利。
他莫名地想起半年前丁岚对他说:我喜欢你,岳石峰。
我说我喜欢你,这就是实话。
他试图想起那时候他心里的感受。那时候他的心里满满都是惊讶,并无排斥,如今思及,甚至有被他忽略了,淡淡的温馨覆盖他的心田。
早该明白,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栽了。名为丁岚的网早已困住了他,所以,那到了嘴边的拒绝才会被拖了半年之久。
其实,就算那时候他明白过来,他想他终究是会为了剑道而辜负丁岚。
而丁岚却杜绝了他选择的余地。岳石峰向来不喜欢世间的条条框框,可是他傲骨铮铮,岂是没有担当的懦夫?他既要了丁岚,便会为她负起责任。
虽然几乎是被逼迫地扛起职责,岳石峰始终无法对丁岚生出一丁点的怒气。甚至他想,若是为了她,牺牲一些练剑的时间也不算太坏。
他披上衣袍,沉声道:“来人。”
“庄主有何吩咐?”入门的小厮低眉顺眼,眼珠不敢乱瞟。
“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我要启程到南海拜访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