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从懂事起便知自己是将军之子,但娘亲谢夫人却鲜少与他提及父亲,他只好从族亲的口中打听到一句两句,不对习武之事心生向往
可谢夫人只许他习文,连他房里多看一眼匕首都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谢宇逐明面上只读书本,私底下却追着谢老太爷的旧友杨老太爷之子杨海求授武艺
杨叔叔并不肯教他,倒是板着脸与他分析学武其实无大益处,不如专心读书,谢宇十分不解:“为什么我不可以文和武兼学呢?”
明明可以兼得的东西,他为什么要取舍?
比如房里人,奶子大的和奶子小的,摸起来是什么不同的滋味呢?所以他了两个通房
比如妻妾,他喜欢朱瑶玉,可他也得有后啊?所以他纳了阿奴,也一日一日的磨的朱瑶玉接受了阿奴,从此妻娇妾美,儿女双全
比如权势和名声,谢宇从小就被“谢”这个门楣照拂着,得名师指点,科举入仕,投太子门下
,他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若他不姓谢,眼前这一切还能唾手可得吗?可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他依然为身为谢严之子为傲,直到谢严回府,这份骄傲才断了
初初为庶民时,焦急和解脱两种极致的情绪困扰着他,确实投机取巧的拖了一些关系,寻了一些朋友,先在杨姐姐处得了个六品小官职,又在前太傅温太傅处得了个外放蓖县官职,虽然都是小官,但是只要他用心,不愁以后不升。
一下子有了两个选择,谢宇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分析了目前朝局,婉言谢绝了杨姐姐和温太傅,他决定静下心来,重新考取仕途
可拒他当年科举已过经年,如今又是新帝执政,他若只在家重温旧书,只怕没有十全把握。
观宣帝眼下临朝行政手段,简直可以说剑走偏锋,完全摸不到他的喜好,这一届的科举,谢宇猜测,或许宣帝会亲自挑选门生,这般一分析,谢宇开始早出晚归奔走于各个学院
他不知,此番辗转竟被长子琮的太傅张太傅瞧入了眼,在张太傅眼里,谢宇自幼由母抚养长大,天资聪颖,为官也有能有功,却被未尽一日教养之责的生父连累成庶民,眼下竟仍然怀赤子之心,四处求学,这样好的苗子,他真心想拉一把,逐主动邀他入府听课
谢宇只觉得天上掉馅饼了,宣帝对长子琮的爱重早已传的世人皆知了,怎会推拒?只是不明白张太傅怎总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一起听课的最小的才六岁,是现如今户部尚书段文的幼子,段文来接幼子时看到他,微微出神:“…谢宇?”
如今户部这般宽裕,可少不了谢严的奉献,谢宇温和的给段文施一礼:“正是小民。”
段文冷淡的别开眼,牵着幼子上了马车
披星戴月的回了庄,谢夫人眼睛都熬红了还是强撑着睡意等着他回来
谢宇看一眼都心疼,哄着母亲去睡觉:“下次这么晚不许再等了。”
谢夫人捉住他的手:“宇儿,你日日在外奔波,可是为生计操劳?娘还存着一些棺材本,你无需这般辛苦…”
谢宇半哄半推的,将谢夫人扶上了床榻:“娘就这般小看儿子?娘,你安心,儿子定会重新将谢府买回来,让您在那里养老。”
谢夫人摇头:“我宁可不要。”
谢宇不置可否,给谢夫人盖好被子,才出了房间,回了朱瑶玉的厢房,不意外,一室黑暗
如果在谢夫人那里感受的是温暖,而朱瑶玉给他的,始终是冷淡和冰冷
***
张太傅后宅只有一妻闵氏,早年育一子张泫,七岁就能出口成章,偏偏天妒英才,十岁那年一场风寒带走了他,张太傅难忍丧子之痛,辞官远走乡野,游历了多年才重回朝野,心性越加包容随和,待人处事更是如微风拂面,让人十分舒服,谢宇日渐对太傅心生孺仰之情
他授课也十分与众不同,讲究劳逸结合,比如今日,刚上午授了两个时辰的课,就赶了一众学子去替他晒书
府中藏书阁里,书本甚多,久不打理,压在底下的几层都有些反潮发霉,几个学子坑坑噗噗的搬出书本,放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
孟庆撞撞谢宇:“明明可以使唤奴仆,为什么我们要自己动手?”
张太傅亲侄子张壳:“你连一本书都搬不动了?”
孟庆瞪圆了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又没和你说话!”
幼稚又天真,谢宇差点被逗笑了:“好了,我们若早早搬完,还能再请先生讲一页课…”
“也是…”
书很快摆满了一整个院子,几个学子不约而同的原路返回欲再寻张太傅,却被奴仆挡了回来:“府中有贵人临门,各位公子莫要乱走冲撞了贵人!”
张壳组织大家重回藏书阁:“十有八九又是长子琮,走走走…”
既见不了张太傅,又不许随便走动,几个人对着满院的书发呆
孟庆翻看了几本略发霉的:“连字都模糊了…”
张壳:“不如我们取笔墨,将这些另抄录一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