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赏赐了好些东西,桓放命人悉数送到楚月处。楚月挑了几匹上好的布料留下,其余的也没叫人送给桓雪棠,直接让库房下储存。话说桓放那日得了宫中应允,让自己妹妹先回秦州,可谁知桓雪棠竟是死活不走,和桓放赌气起来。桓放晚上搂着楚月闲聊时,对向来乖巧听话的妹妹如此反常表示不解,还问楚月是否女子大龄不嫁,孤独寂寞之下会导致性情大变。楚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妹妹心狠手辣,敢背着你给我灌避子汤,哪里就乖巧听话了?
于是桓雪棠回秦州的事就这么搁置了。以往桓雪棠是对自己哥哥千娇百顺,对楚月横眉冷目,现在则是对自己哥哥冷言冷语,对楚月,简直恨不得要剐了她般。楚月并不搭理,在府上能避则避,但下了决心,只要桓雪棠再敢招惹她,她就新仇旧恨一起算,让桓放知道,他“乖巧听话”的堂妹到底多恶毒。
这日楚月正在贵妃榻上做针线,是只小小的虎头鞋,一看便是给婴孩穿的。原来前几日楚月的大姐楚云岚来府上看她,楚月得知自己大姐儿已经怀上第叁胎,因头两胎皆是女儿,此番希望得个麟儿。楚云岚待楚月一向亲厚,后来远嫁他乡,两人关系才淡下。这次再见,两人俱已为人妇,说了许多家常体己,楚月感念非常。秋猎后楚云岚便要回夫家,楚月想了想,金银财物,楚云岚是不缺的,自己又无其他特殊礼物可赠,便想赶在楚云岚离京前,亲手缝几件衣物,送给远在泸州的两个外甥女以及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小外甥。给外甥女们的两件半臂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此时正搭在一件半成的大氅上,那是楚月给桓放缝的。
楚月逢着虎头鞋上的花纹,想到自己不知能不能和桓放有一子半女,心下酸楚,不可排遣。正发呆时,听得牛角儿在外间唤她。
“夫人~夫人?”
楚月深吸几口气,振作神,问道:“什么事?”
“将军回府了,怕您等急,派人来报,说他处理一下公事,完了就立刻过来,陪您一起用晚膳。”主子们恩爱,牛角儿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语气欢快极了。
楚月听说桓放回来了,心情也登时晴朗几分。她随手将未缝好的小鞋子放在木几上,起身去膳房,准备给桓放做个饭前点心。
从膳房回来时,正碰上桓放。隔着老远,楚月也不顾什么规矩,撇下身后的侍女,提着裙角朝夫君跑去。桓放笑着把人抱起,转了好几圈才放下。
楚月晕乎乎地靠着桓放,见他神色轻松,不似前几日有心事的样子,不由道:“可见着你舒眉展目了,有什么喜事不成?”
桓放揽着她的腰,两人一齐往房里走。
“嗯,是喜事。你父皇终于醒悟,召卫瀛回京,北上扛敌。”
“北上?”楚月本没期望桓放和她说这些朝堂的事,但此刻听了又紧张起来,“北面不太平么,戎狄要侵扰你家了么?”
她听桓放说北上抗敌,西北四州正是桓家的地盘,加之前几日桓放忧心忡忡,难有此猜测。
“小傻瓜,西戎早被打跑了,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犯。我说的是东北,东虏出尔反尔,大肆来犯。现在负责抗敌的将领难当大任,而大周的锐兵马都压在东南。是先平叛还是先守边,早先朝中争执不下,已经误了战机。”桓放耐心解释道。
楚月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东虏很厉害么,还是离秦州近,为何要如此忧心?我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这些年同他们是一直打了和、和了打的。”
桓放摇摇头:“离秦州很远。这次不同,有人养寇自重,你父皇不明所以,兵马粮草都耗在东南一隅,以致边防空虚。虏贼是看准了时机,倾巢而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如果蓟州被攻下,大周将无险可守,到时候东虏挥师南下,直逼京城,恐怕不会有兴趣和我们议和的。”
"啊?"楚月被吓到了,她知世道不太平,可从未想过京城也会有沦陷的危险。
桓放见她小脸煞白,忙安慰道:“别怕,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你父皇已经召卫瀛回京了,只要命卫瀛领十万锐北上,坚守不出,天气转寒,东虏粮草耗尽,自会退兵的。”
“好,好。”楚月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