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的视线被厚重的喜帕遮住,只能借着红暗的光,看到喜服上繁复的绣纹。
男子沉稳有力的步伐渐近,楚月立刻鹌鹑似地闭上眼睛。
新郎在楚月身前站定,楚月的心脏兀自擂鼓般急促地跳个不停,紧握的手心微微渗出汗。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喜帕被挑落。
猝不及防,光线争先袭来。楚月因惊讶而睁开的眼睛又被刺得闭上,她堪堪抬手,遮住眼帘。
“将军,大礼还未成,还请您按照礼数来。”宫中跟过来的嬷嬷到底见过世面,对着楚月这位权倾朝野的夫婿,也敢出言制止。
桓放没有理会,锐利的目光投在楚月身上,头一次看清楚今日娶的女人是什么相貌。
长得不错,只是身纤体瘦,脸蛋儿又圆,看起来忒小了些,还像个娃娃。
桓放心里有那么点嫌弃,但也因此少了几分冷硬。
总不能欺负小孩不是。
楚月长在深宫十六年,见过的外男一只手便数得过来,遇上对方这样直接又强势的扫视,羞得两颊飞上红云。
微微侧开脸,楚月不敢和桓放对视,但也想仔细看看对方。
她先前只见过桓放一次,在祈年殿的高台上,她缩在人群后,隔着很远很远,看桓放穿着战甲,一级一级登上玉阶。
是拥兵自重的权臣。
是个高大英武的青年。
也是姐姐安宁公主的未来夫婿。
这是那时楚月对桓放的所有印象。
没想到的是,父皇下了叁道诏书,才将桓放请回京城成婚,要姐姐却在大礼前两日留书出走了。
安宁逃婚的事根本瞒不住桓放,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却意外大度,并不介意,甚至主动提出可以解除婚约。可是在皇帝那儿,女儿是谁倒无关紧要,叁道诏书软硬兼施召回京城的这位“女婿”才是不能跑掉的。
于是楚月还没明白状况,就被人按着穿上了喜服。楚月不像安宁,她只是个宫婢生的不受宠的女儿,她根本没能力,也没胆量离开皇宫。
于是在永初十九年六月十六这日,楚月穿上了不合身的喜服,嫁给了只朦胧见过一面的桓放。
而现在,是他们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你们都下去吧。”桓放对两边站着的侍女嬷嬷道。
楚月听到对方的声音,莫名脸更热了。
桓放府上的侍女立刻行礼退下,宫里来的嬷嬷却不愿意:“将军,这于理不合啊,合卺酒……”
楚月眼神偷瞄,见桓放眉梢微微皱起,生怕两方起了冲突,于是壮着胆子说道:“嬷嬷,您先歇息吧,后面怎么做我知道的……”
娇滴滴的声音,说起话来带着软绵绵的请求。
桓放微拧的眉头舒展了些。
那嬷嬷本是安宁公主的乳母,平日在宫中是不会理会楚月的,但现在嘛,此一时彼一时,只好悻悻退下。
屋里只剩两人,桓放也不说话,径直在楚月身旁坐下,揉着眉心。
楚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
一排排龙凤喜烛热烈地燃烧着,不知是六月中的天气,还是厚重的喜服,亦或者其他,楚月有些喘不过气。
纤手攥紧又松开,再攥紧,楚月小声说:“您辛苦了。”声音有些发颤,她太紧张了,害怕桓放不理她。
桓放有些意外,又觉有些好笑,淡淡道:“没什么辛苦,倒是你,头上戴着凤冠很沉吧。”
楚月得到了回应,紧张消了大半,委屈地点点头,请示般问道:“我可以先拿下来么?”
“可以。”桓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