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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总之那天开会我发现我们局长就是这样一个爱美的老同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正如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一样: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在爱美这个问题上,诚如蒋委员长当年所说:人无分老幼,地无分南北,皆有守土抗战之责。总不能说年轻人爱美,老年人就不爱美;南方人爱美,北方人就不爱美。这样说是没有一点儿道理的。鲁迅先生说过:“爱美”的人物在中国还多得很!所以我们局长爱美也是没有错的,因为美是共享的。

局长借开会宣读文件之机用自己的目光“爱美”,我则坐在一角观察局长如何“爱美”。局长就如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一个淘气的孩子,虽然没有票,却在电影院门外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在影院门外站一两个小时,只为最后十分钟随着人流拥进去看一看那场电影的收尾——那时候每到电影快要散场时,守门员就会放开门。两个漂亮女同志相当于那部影片,局长的眼珠在会场转来转去,只是为最后挤进去一饱眼福。或者像两个寒夜里赶路的旅人,袖着手疾走一晚上,只是为赶到百里开外一个路边工棚里暖烘烘的火炉前烤烤火。烤完火g什么?继续赶路。

陶小北和另一个漂亮女同志,就相当于工棚里暖烘烘的小火炉,谁不想伸出手去烤一烤呢?

局长“赶路”时显出一种笨拙,而他又在竭力掩饰这种笨拙,故意将目光在几个不漂亮女同志脸上“放”的时间长一些,而在漂亮女同志脸上“放”的时间短一些。但细心一点即可看出,其光强光弱还是有区别的。局长的目光在其他同志脸上瞟来瞟去时,显出黯淡和无动于衷的样子。而一落在那两个漂亮女同志脸上,就像一辆x能极好的小汽车突然提速,刷地开着大灯从夜s中掠过。或者又如高尔基在其名篇《海燕》里描写的那种在乌云和大海之间像黑s的闪电一样掠过的海燕一般。一道极强的闪电有可能照亮大半个中国,我们局长的目光虽然不可能照亮大半个中国,但在那一瞬间至少照亮了我们局原本有点幽暗的会议室。

我们局长的目光若不是闪电,而是一个手电筒。那么这个手电筒照到其他同志脸上时发s出的是弱光,可瞥到陶小北和另一个漂亮女同志时,相当于将手电筒的开关推到了极致——即使推到极致局长仍然下意识地继续用力,就像一匹正在狂奔的骏马,猛然被勒住缰绳停止奔腾时,烦躁不安地在地上刨着蹄子。局长当时恨不得一把将那个开关推到陶小北脸上去。结果手电筒s出的光束立即变作强光,s过来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只得抬起手臂挡着。这样的目光s到陶小北这样细皮嫩r的女同志脸上,说不准她们可爱的小脸会被灼伤。我不禁有点担心地向两个被局长灼视的女同志脸上望了望:所幸没有被灼伤。什么原因呢?原来局长的目光已收回去了,正在低头用比香肠还肥胖的手指翻文件。翻一下,抬起手在唇上沾点唾沫,再翻。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局长不可能长久地盯着两个女同志,“目灼灼似贼”般地放电。“主”和“次”局长还是分得清的:那天的“主”是开会,传达市里文件;“次”才是看两个好看的女同志。当然也有分不清主次的局长。据说我们市里有一位局长,喜欢可爱的女同志。有一天早晨刚上班,他就将局里一个女同志叫到办公室。女同志在局长办公室站了一会儿,局长竟一句话没说,只是笑吟吟地打量她。女同志很奇怪,问说:“局长,你找我有事吗?”局长说:“没啥事,就是想看看你,每天早上看看你,我这一天g起革命工作的劲头就更大一些!”女同志是一个十分正派的女同志,听局长这样说,心里有点着恼,但又不好冲局长发作。因为这个局有一条规定,下级不能随便顶撞上级,顶撞一次扣掉当月奖金。女同志转身从局长门里出来时还在恨恨地想:那你为啥不天天早上去看看你母亲?不是说儿不嫌母丑嘛!女同志这样想着,竟将自个儿想乐了,回头冲局长办公室的门扉瞥一眼,掩口一笑,千娇百媚的样儿。女同志离开局长办公室后,局长好不懊丧,心想,当言不言谓之懦,刚才她像一根葱儿一般直撅撅立在那儿,怎么只顾冲她傻笑,竟没敢将她撩逗一撩逗,眼睁睁把个机遇给错失了。你瞧她像支钢笔一样站在那里,笑模笑样的,画中人儿一般,眼睛里都会说话,好不惹人爱怜。以后这支“钢笔”再进来,即使不敢拧开笔帽儿写一写,也总得将她在自己的上衣兜里别一别,挂一挂,不能让她像平儿那样,一边和贾琏打情骂俏一边便轻易走脱!这样想着,局长更觉惘然若失,突然产生一个念头:从后边看这个女同志是不是像从前边看一样好看?于是急忙拉开办公室门扉向外张望,恰好看到女同志回首掩口笑,回眸一笑百媚生,局长当时半边身子就酥了。

我在农村中学教书时就听说过这个笑话。当时只知道是紫雪市政府的一位局长,莫非这位局长就是我们玻管局局长阎水拍?他叫来“看一看”的女同志莫非就是我们局里这两个美女中的其中一个?这两个女同志一个叫陶小北,另一个我当时尚不知道她的芳名,因为她与我隔得远一点儿。虽然她手里也捏着一个小本,但我却无法看清她小本上的名字,只能展开想像的翅膀:也许她叫什么小南吧?一个小北,一个小南,挺有趣的,给人的感觉北边和南边都有美丽妖娆的女子。我一向认为,女同志在美丽妖娆之外,还应该坚贞不屈,无论是面对威还是利诱,都能做到质本洁来还洁去。如果这样,阎水拍局长这个老头拿她们能有什么办法?阎水拍局长又没权利给她们上老虎凳,也不可能派两个科长用皮鞭将她们抽得死去活来。所以在这些机关单位里,一旦那些漂亮的女职员与她们的上司有什么苟且之事,也不能全怪上司,很大程度上怪她们自己。我在那所农村中学教书时,有一个漂亮的女教师,为了评一个“工会积极分子”,就和校长有了一些暧昧之事。看来女同志还是经不住诱惑的多一些。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人们不再强调什么“c守”,女同志也不再像过去那些烈女一样,将贞节看得像生命一样重要。巴金小的时候,看c图本的《烈女传》,看到一位年轻女子用刀砍断自己的手,不解,问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告诉他,因为一个陌生的男子拉了这位女子的手,她觉得自己“失贞”了,所以当着那个人的面把自己的手砍下来。如果阎水拍局长拉拉陶小北或局里某位年轻女同志的手,这位女同志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手砍下来,还不把阎水拍局长的胆儿给吓出来?看他再敢不敢拉她们的手,再借他一个胆儿他也不敢了吧!

《背叛》01(4)

真巧了!后来我知道另一个漂亮女同志真叫“小南”——李小南。那天开会的时候我就发现李小南是最认真的一个,她当时不停地在小本上记。她将一个小本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笑吟吟地抬头凝神看一会儿局长,咬着唇俯首记一会儿;再抬头笑吟吟地看局长,再咬着唇俯首记一会儿。从她钢笔的飞快移动中看出,她可不是像陶小北一样写“十”字,而是在记阎局长的讲话和市里的文件精神,足见这是一个对待工作十分认真的同志。她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两片红红的小嘴唇,微笑时,会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齿。按照《金瓶梅》这本书上的描述,李瓶儿这娼妇就有这样白白的小牙齿。当然李瓶儿身子也很白,当年西门庆对她就是因“白”而起jy之心。李小南和李瓶儿虽然五百年前是一家,但并不是说李小南就是李瓶儿。李小南其实是一个很端庄的女同志,虽然生得漂亮,却看不出有什么狐媚之气。我们局里这两个漂亮女同志气质都是不错的,不知她们是否曾就读于南开大学?南开大学的创始人张伯苓老校长对南开师生有一条校训。颜s:宜和,宜静,宜庄。陶小北和李小南给我的第一印象,符合张伯苓老校长的这个要求:也和,也静,也庄。李小南当时凝神听局长讲话的神态可爱极了——像陶小北不好好听局长讲话在会上“捣乱”一样可爱。从这两个女同志身上我总结出,可爱的女同志各有其表达可爱的方式。比如有的孔雀喜欢开屏,你随便逗一逗它,它便扎煞开了翅膀;而有的孔雀却不喜欢开屏,你围着它再逗,它就是不搭理你。可开屏的不开屏的都是孔雀,傻瓜才认为开屏的是孔雀,不开屏的不是孔雀。“开屏”只是她们的表达方式。比如林黛玉,她的表达方式就是动不动使小x子。而薛宝钗,则宽容和厚待上上下下的人。至于潘金莲,那娘们儿稍不遂意就会躺在地上放刁撒泼。因此我认为,李小南和陶小北只是天x中的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李小南开会时的表现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乖乖地卧在那儿,任局长已显苍老的声音抚摸。李小南平时在工作中肯定特别听领导的话,属于“党叫g啥就g啥”那一类。若她是科员,她就特别听科长的话;若她是科长,她就特别听局长的话。而陶小北的可爱则在她的调皮,还有那么一点点任x。高兴了可能很听领导的话,不高兴了就可能不很听领导的话,有时甚至还会没轻没重顶撞一下领导——当然领导被这样可爱的女同志顶撞一下也不会计较的,甚至会很宽宏地呵呵一笑。有首歌名叫《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被陶小北这样的女同志顶撞,有点像被“青春”撞一下腰,即使有点痛,但快乐大于疼痛。撞这一下还有“活血”功能,尤其是像阎水拍这样的老局长,被撞之后周身的血y循环会加快,有时甚至会热血,反倒会掩盖和消解腰椎间盘突出带来的疼痛。

若李小南是一只小羊羔,陶小北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狗。高兴了你兴许可以抚摸她,不高兴了就会“汪”地咬你一口。

总之第一次参加局里的全体人员会,局长和两个女同志给我留下极深印象。当时正是小学生写作文时喜欢描写的那种“春暖花开”的季节。我记得那是1991年的春天,小平同志“南巡谈话”前一年,我就是在这个美好的年度里调到市玻管局工作的。这是我人生的一个极大的转折。对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言,某一个春天或某一个夏天的某一天(当然也可能是某一个秋天或冬天),一次大的转折可以扭转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走向,比如我们所熟知的秋收起义、遵义会议或者重庆谈判之类。而对一个人来讲,某一次看似不很重要的转折也可以扭转这个人一生的人生走向。比如在那个明媚的春天我调到玻管局工作这件事,还有那次我一调到局里参加的全体人员会。陶小北美丽的面容像那年春天格外明媚的y光一样,照亮了我的一生!有了陶小北,我才知道,任何一个卑鄙的人,都会有明媚甚至是崇高的一面。

我后来深切地体会到,在一个无所事事的行政机关工作,犹如走进一条漫长而黑暗的隧道里,有时会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如果玻管局是这样一条隧道,陶小北就是穿透这条黑暗隧道的一缕强烈的y光!有了这缕y光,我才有了走下去、走完这条隧道的决心。

陶小北当时坐在我们局大会议室靠西一排沙发偏南的一角。顺着她俊俏的脸庞从我们局六楼会议室的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眺望到紫雪城西郊的一片桃树林,点点红花格外招人眼目。清水河畔,还有一片片白s的枣花和梨花,在河畔绿s的垂柳间若隐若现,就像陶小北和李小南在那儿冲你扮鬼脸,令你心驰神往,浮想联翩。我突发奇想,我们玻管局的阎水拍局长,有点像一名花圃的花工,拿一把大剪刀,这儿剪剪,那儿剪剪;脊背上还背着一个小药箱,这儿喷喷,那儿喷喷。即使老了也不肯放下那把剪刀和那个小药箱。我们局里开会,其实就是听任局长修剪树枝和喷洒药水。局里的四十多个同志就像四十多棵小树,局长在这个头上“嚓”地剪一下,在那个头上“嚓”地剪一下。在有的人头上手脚很重,在有的人头上手脚很轻,有时不仅仅是轻,几乎到了“轻柔”的程度。

那天开会局长还讲到环境污染尾气排放大气指数之类,甚至说到我们紫雪市的饮用水污染也很严重,“大肠杆菌”已超过国家规定标准的数百倍。尤其是致癌物质“亚硝酸盐氮”超过国家标准若g倍。市里有一个水厂就建在国民党时期废弃的旧煤矿上,水源流经煤矿坑道后被严重污染。局长甚至说,煤矿坑道里有很多粪便、矿工丢弃的旧衣服和死人的白骨!听得大家毛骨悚然。

《背叛》01(5)

总之听我们玻管局阎水拍局长讲话,好像在听一位历史教员授课。刚还在唐代,不知啥时就到宋代了。元、明、清之后到民国,你以为辛亥革命讲完该是八年抗战了,而一到抗战时期,全国解放就有指望了。可阎局长偏不,辛亥革命只说了一半,又折回春秋战国时期,再讲到辛亥革命得多久?x子急的人恐怕会产生从六楼跳下去的想法。可奇怪的是我们局的四十多个同志并没有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大家大都在认真听,至少有四十个以上的同志每人拿一个小本在认真记。只有五六个同志不拿小本,有时还互相悄声说几句话。但他们说话的声音一般都比较低,凑在一起耳语。有个别同志若没有控制好声音的分贝,阎局长便会咳嗽一声,突然停下不传达了。阎局长并不看这几个说话的同志,这几个同志却不敢说话了。就像一窝原本唧唧喳喳的雀,被雀妈妈一责备,便不敢吱声了。又像一个庞大的乐队,第一小提琴手突然停止了演奏,其他乐声亦戛然而止,会场一时鸦雀无声。阎局长此时摸出一支香烟点着深吸一口,才又低头传达。那几个说话的同志再不敢说话,怀抱着双手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开始假寐。

那天参加局里的会议,我发现我们局里的会议秩序还是不错的。我刚调到局里的时候,紫雪市还没有手机,所以会场上听不到手机响。大家心平气和,即使有人听得颇烦,也只是闭着眼睛睡睡觉,过过“白r做梦”的瘾。大多数人始终坚持在小本上记,有的人小本记得密密麻麻。我当时因为没有带小本,不能将局长讲话记下来,有点不安。摸遍口袋也没有带纸——虽带一点卫生纸,可大家知道这种纸g别的还可以,记笔记却不行。最后我略作思索,g脆摸出一包香烟。这包香烟我只抽了一支。我将另外十九支烟取出,正欲抽出里边的锡纸记局长的讲话,突然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向我伸过来。我因注意力十分集中,被这只突如其来伸过来的纤手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才发现这只手里捏着一个小本,是陶小北将她的小本给我递过来了,当然她已将写下“十”字的那一页撕掉。我当时十分不好意思,加之我一只手里还握着十九支香烟,显得笨拙而慌乱。陶小北笑吟吟地望着我,悄声说:“我不记了,你记吧。”我于是一边悄声说谢谢,一边惶急地将十九支香烟重新塞进烟盒。由于用力过猛,至少折断了三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冲陶小北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小本,低着头翻开记起来。

我到局里工作之后,发现开会是最能锻炼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的。局长一讲就是四五个小时,有时一上午还讲不完我市的城建工作。问题是我们这个局并不是城建局,而是玻管局啊!那天传达文件到中午十二点,阎局长抬腕看看手表,对大家说:“上午就到这儿吧,下午三点接着开!”刚说完这句话,他又扭头征询局里办公室主任的意见,他对办公室主任说:“三点是不是有点迟?g脆两点半开吧!下午的内容还多。”他这样说着,并没等办公室主任回答,又将头转向大家说:“那就下午两点半,请大家准时与会!”

局里的同志们像是从牢房里释放出来的一堆囚犯,纷乱地站起来。此时阎局长却又站着对大家说:“同志们再等一等,还有一件事情忘记了。这(他指着我)是咱局里新调来的鱼在河同志,分配到办公室工作。”于是大家都笑着看我,我也笑着看大家。我的笑容有点僵硬——四十八束目光像导弹一样一齐s向你,你脸上会不会有僵硬感?而且我的脸还有点发烧——因为有六个女同志也笑吟吟地看我,其中就有陶小北和李小南。我打小在女同志面前就有点儿羞涩,在漂亮女同志面前尤甚。见了妇女略有几分颜s,手脚便不自在,有时没来由的脸会彤红。看电视时见那些领导同志在文艺晚会结束后健步走上台去接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演员,我心里就发虚。心想,即使给我这样的机遇,我也不敢上去握那些女演员棉花一般的手,所以常认为自己是狗r上不了抬杆秤。不过那天站在那儿,我还是硬撑着装出很有底气的样儿,仿佛刚从美女堆里钻出来一般,像贾宝玉一般不知见过多大的场面,对陶李二美女毫不以为然。不过只一瞥我就发现这两个女同志像姐儿俩。两人身材差不多一样高挑儿,至少有一米六八,陶小北又要比李小南略高一点,那就是一米七了,或者一米七二。而腰却细。这种女x一般被人们称作窈窕淑女。问题是我们局里并不都是君子。我这样想。其实窈窕淑女最终往往会落入小人之手,就像鲜美的r总是落入虎口一样。当时陶小北和李小南恰好站在阎局长身旁。我才发现阎局长特别矮。如果用一张纸蒙住阎局长的脸,他就像她们手里牵着的一个孩子。我后来曾经思忖:若当时陶小北和李小南不看我,我的脸会不会发烧?我想也许不会发烧。僵硬是一定的,但可能不会发烧。漂亮女同志与不漂亮女同志给人的感应就是不一样。漂亮女同志的目光s过来,像通红的炉膛里蹿出的火苗一样燎烤你。你若是一口锅,锅里没水时锅底会被炙烤得刺刺作响,有水时一会儿就起来,直往上冒热气。不漂亮女同志的目光则与男同志的目光没有什么两样,就像一个瓦数很低的电灯泡,即使拉亮仍有一种昏暗感,对人体形不成多少刺激。

《背叛》02(1)

那天局里开会之前,我只认识令人尊敬的阎水拍局长。这个老同志虽然讲话时间长一些,年龄大一些,头发少一些,脸上的皱纹多一些,可对人还是挺和气的。对我这样一个新同志也不摆架子,令我心里生出一些感动。

开毕会的第二天,阎水拍局长叫我到他办公室,向我j代工作。同时还叫来了办公室主任赵有才。阎局长对赵有才说:“以后小鱼就在你手下工作。”又对我说:“以后有啥事随时向有才主任请示。”又对赵有才说:“小鱼这个同志笔头子不错,以后局里的会议讲话就由小鱼来起草。”又对我说:“你们主任的口才在咱局里是一流的。在市直机关举行的小平理论辩论会上得过第一,为局里争得过荣誉。”又对赵有才讲:“这两天你们办公室开个会,让小鱼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便于以后配合工作。”

我发现阎局长说话喜欢对这个说一句,再对那个说一句。就像说快板书,将这只手上的竹板拍一下,赶快再将那只手上的竹板拍一下;又像敲架子鼓,在这面鼓上敲一下,赶快再在那面鼓上敲一下,忙乎得不行。这样一递一句说话,从工作方法上讲,显出阎局长的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那就这样吧,啊?”那天阎局长只有这句话是同时对我和赵有才说的,意思是他的工作j代完了,我们可以走了。我正欲转身出门,阎局长却又说:“有才你先走,我跟小鱼还有几句话。”我以为阎局长还有啥事情给我j代,没想到赵主任出门后,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说:“小鱼啊,你这个名字叫得好,不过还有一点儿不足,‘河’是黄河还是清水河?若叫做鱼在江、鱼在海、鱼在洋,那气势就更大一些。当然若叫做鱼在岸、鱼在沟,意境就更差一些。你若有弟兄几人,从岸叫到洋,那多壮观啊!”阎局长仰头呵呵笑了两声又对我说:“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叫鱼在河更稳妥一些,也更中庸一些,凡事既不能太谦卑,也不能太张扬。太谦卑容易被人忽略,就像脚底下的小虫子,谁在乎你?踩死就踩死了!太张扬又容易忘乎所以,容易露出马脚,容易被人逮着,授人以柄。在行政机关工作,你这个名字恰到好处,里边蕴含着一种做人的玄机啊!”阎局长略微停了一下,又说:“我见到你这个名字就有一种亲切感:你叫鱼在河,我叫阎水拍,你在河里游,我在水里拍。这不,你这条鱼一下子就游到我这湾水里来了!”

阎局长和我说话时挺着肚子背抄着双手,显出一副凡事胸有成竹的样子。而我一直含着笑谦恭地缩着肩站在他面前。阎局长个矮,我个高。我这样弓着腰缩着肩,倒显得阎局长个高我个矮。其实高和矮原本是相对的。你个高,能有泰山高?天不言而自高,地不言而自厚,为什么有些年轻人常常不知天高地厚,在行政机关工作深一脚浅一脚的,说不准哪一天一跤跌倒就马趴下了,就是因为没把高低问题搞清楚,自以为自己个儿很高。你个儿高,能有泰山高?能有天高?所以那天我一直使劲缩着身站在阎局长面前,阎局长说完后我赶忙说:“阎局长您这么平易近人,还这么幽默,能在您手下工作真是一种幸运。”我当时险些将“幸运”说成“幸福”,又觉得“幸福”有点太夸张,话到嘴边才改作幸运。“不错,不错,今天就这样吧!”阎局长向我笑一笑,摆摆手,意思是我可以走了。出门后我还在纳闷儿:阎局长让赵有才主任离开,将我留下,就是为了谈谈我和他的名字?说说“鱼”和“水”的关系?这种关系我小时候唱的《大海航行靠舵手》那首歌里早就论述清楚了:鱼儿离不开水,花儿离不开秧——我深知,从到玻管局工作的这一天起,我就再也离不开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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