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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妄之灾,有那么一瞬间,木代觉得这个女人也很可怜。
不过,这根凶简,好像跟之前的两根,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看罗韧:“这个女人,即便是被凶简附身,好像也没有大开杀戒。”
山里虽然偏,但还是时而进人的,扎麻也说有猎人进出往来,一个老头被野人杀死的故事尚且传的神乎其神,如果再多死几个人,这十里八村的,还不知道要警戒成什么样子。
罗韧点头:“报复性很明确,连唯一的一个替死鬼,都是跟炎老头相仿的。”
炎红砂咬了咬嘴唇:“会不会是,那一次是野人自己自行其是?”
也有可能,那个女人或许在某一天,告诉了女野人当年发生的事,女野人大动肝火,在山林里逡巡时,忽然碰见了撞上门来的替死鬼,凶性大发,而那次惨剧之后,周遭的寨子对野人心生恐惧,纷纷搬离。
木代想了想:“杀人的方式也倾向于自己的报复,虽然还是被吊在井里的,但是主要……”
她看了一眼炎红砂,声音放轻:“主要还是割喉放血死掉的。”
罗韧说:“如果个人意识和凶简相融合,其实是一件可怕的事。”
“渔线人偶那次,刘树海、还有我叔叔他们杀人,是完全受凶简的控制摆布,个人的反抗力有,但是很微弱。五珠村那次不好评价,一只老蚌,你不可能知道它在想什么。但这次,像是那个女人和野人的合作,那个女人和凶简,也像是某种程度上的合作。”
不错,凶简为女人保命,而由那个女人出面,也做了凶简“想做”的事,比如“吊”字场景的出现。
木代后背发凉:“我们之前猜测过,凶简自己不能活动,还是要附身在活物上,方便行走和做事。它虽然奇异,到底不能让人死而复活,所以那个女人被附身的时候,虽然奄奄一息,但是还有部分的意识残存,但是因为死的那么惨,这部分意识,应该戾气很重,也就是因为这样,她跟凶简有了……合作?”
罗韧不否认:“细想想,之前几次被凶简附身犯下凶案的那些人,其实都是老实巴交循规蹈矩的人,即便是张光华那种,德行有亏,但别人也说了,他是不可能敢杀人的。”
炎红砂忽然冒出一句:“凶简在变。”
是在变,至少在选人上,一直磕磕绊绊地尝试。
第一根,像是莽莽撞撞乱选一气,逮到一个是一个,手段也暴戾、直白,并不遮掩。
第二根,有点另辟蹊径,舍人就蚌,以水克水,而且形式上更为隐蔽,海底巨画,如果不是因缘巧合,真的很难发现。
第三根……
第三根,开始故布疑阵、幕后操作,像是在和人玩脑筋。
木代心头激灵灵地一颤,她不由挨向罗韧:“你说,后面还有第四根、第五根,会不会出现那种,恶人遇到凶简,一拍即合的?”
罗韧笑起来:“一定会,臭味相投,天生气场相合,一定会找到彼此的。”
他说:“我其实并不怕野人,只不过是有几分蛮力,块头比人大些,又能直立行走的动物罢了。那个女人,说实在的,也并不怕,她只是长相可怖,因为在井底生活的关系,行动上迅速飘忽,你打她一拳,她还是会疼的。”
炎红砂问:“那你怕什么?”
罗韧没有回答,他低下头,看自己刚刚写下的字的一部分。
那是个“人”字。
顿了顿,他抬起头说:“我们先把红砂的爷爷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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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锨留在石屋,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回去取的话,留炎老头一个人的尸体在这,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罗韧正犹豫间,炎红砂轻声说了句:“就把我爷爷埋在宝井里吧。”
当初害人是因为这口井,现在死了也是因为这井,如果不是心心念念想着收山这一票,也不至于有今天这个下场。
既然生不同衾,那就死同穴吧。
想想真是讽刺。
罗韧长吁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马刀,探下身子,割断炎老头尸体的挂绳。
宝井好深,感觉上,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扑通一声落地的声音,像是砸在人的心口,凹下去一块,喘息困难,好久才平复。
放下那块承重的木板,推土填平,最后一抔土是炎红砂捧上的,用手拍实,压了又压。
以后,走的人多了,这里就成了路了。
秘密都是被黄土掩盖的,你也不知道,你轻快走过的哪一处,地下几许,就有一些沉睡着的故事。
罗韧说:“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
***
再次回到石屋,都算不清楚是在这里住的第几夜了。
灶火烧起来,炎红砂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的床板上发呆。
木代过去,坐到她身边,轻声问:“家里还有人吗?”
“没有了。”
说完了,翻江倒海的难受,眼泪忽然就流下来。
木代拍拍她的背:“没事,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妈从小就把我扔了。”
炎红砂偏头看她。
安慰一个难过的人,最好的说辞是什么?不是“振作起来”、“总会好起来的”,而是没关系,看,我比你还惨呢。
非关好坏,人性使然,她半身在泥潭里,你头都要没顶了,她会好受些的。
木代看着她的眼睛:“回去之后,你别在昆明住了,那么大的屋子,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你把那头的债啊事啊结了,到丽江来吧,我们都在,还有曹胖胖,一万三,人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