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到头来这餐饭还是没吃进肚子,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就差那么一丁点,失之交臂,没有了再续的可能。
走出了大门的时候,晨曦还在为没有打包那几乎没动的饭菜感到遗憾。买单时侍者一看饭菜没动,转头就告诉了经理,秃顶男人又匆忙而来,说饭菜不可口,要为他们免单,沈宁南说不必,两个人推来推去,晨曦在一旁也c不话,最后是给打了打了对折,近400块就这么打了水漂。
突然一阵清脆的急刹声让两人不约而同扭头去看。一辆路虎停在了不远处,车窗摇了下来,冲沈宁南喊了一嗓子。沈宁南眯着眼看了一阵子说道:“可能是我朋友。”他将她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车厢,关上车门便冲那辆车走去。
只是一会儿他回来了,脸上却有些奇怪的表情。晨曦问他怎么了?他扭动了车匙不在意的说:“这人叫什么来着,不算很熟,一起打过一次壁球,今天倒是异常热情,问这问那。”
“是关心你吧。”
“关心?呵呵,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吗?说换个地方,实际也是想躲开这些目光罢了。”
贺晨曦突然爱上了厨房,醉心于厨艺,没事就上网搜索教程,也看烹饪节目,说到某些小诀窍时还煞有介事的拿笔记下。
每当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烟熏火燎时,她都有种将为人妻的幸福感。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在古时已是将寒之渐。
天气却依旧酷热,煮好一锅绿豆糖水放在冰箱里冻上,她开始挑战妈妈最拿手的,茯苓土j汤。她做不到像妈妈那样买活j自己杀保证新鲜,她只能在超市买了一只冰冻的,费劲的几乎将菜板劈开,才砍成了大小不一的四块,放入冷水中开始大火煮沸。
书上说茯苓有安神补脾之效,正适合神经高度紧张的人群,为此她还特地问了小区药房里的老中医,若有一个人睡眠时间很长,但依旧是睡不醒,神经状态差,是怎么一回事?
穿着粗白对襟大褂的老中医轻捻银须道:“卫气不得人于y,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人于y则y气虚,故目不瞑。”见她听得懵懂,他用通俗易懂的话语道:“就是y阳失调,神经衰弱。用药调剂调剂即可。”
按方抓药,川芎1钱,当归3钱,炮姜4分,炙草4分,茯神1钱,茯苓1钱,桃仁12个,人参2钱,益智8分,柏子仁1钱,陈皮3分,满满当当盛在中药包里,整整6大包,老中医一丝不苟在每个中药包外用钢笔写上三个字:宁神汤。
这三个字让贺晨曦如获至宝,就跟得了灵丹妙药一般欢喜,回家就支了个小锅开始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药,只是她费了半天心,郭远不喝也就罢了,还批判起中医是伪科学来,说喝下去性命堪忧,最后看她是真的怒了,才勉为其难灌了下去,并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晨曦满口答应,但第二天她就买了专门煎药的锅,准备长期作业。
一来二去她煎药是煎出心得来了,突然发现,煎药和炖汤其实是同一原理,都讲究文火慢熬,把药性、营养成份缓缓煨出。
怕汤汁溢出来,她就坐在炉边百~万\小!说边看火,瓦锅里j和药材的清香咕噜咕噜往外冒,闻得她饥肠辘辘。
一切都准备妥当,夜色越来越浓重,时间已比预定的晚了1个多小时,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早该到了才对,可现在却连手机都没开。晨曦不住的拨打他的电话,听着冰凉的女声一遍遍的说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开始回忆他跟她说过的会有什么状况造成飞机延误,例如,避让不胜枚举的云体,因为这些大棉花糖里可能会藏有积冰或雷电。
又或者是航路繁忙,空中管制。
也许此刻他正在夜空中盘旋,她抬头看普蓝色的天际,若隐若现的星星,看得出了神,竟忘了锅里的汤,突然回想起来忙不迭的跑去揭盖,无比烫手,手一松瓦盖就掉了下去,正好砸在包着纱布的脚上,盖子没破,脚倒被砸得生疼。她抽着气弯下了腰,顺势蹲在了地上,咬着牙继续拨电话,当听见依旧是关机,她怔怔的看着地板,心乱如麻。
而此刻心烦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前天才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的高梵。
他将他没有牌照的路虎停在机场停车场内,以为自己已经是迟到大神,没想到更有甚者。他一边拨郭远的手机一边嘟囔着:“第一次等男人等这么久,爷我等女人都不曾等过这么久……”
在他的忍耐到达极限之际,郭远终于现身,一上车便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高梵指了指后座说:“你要得急我没和银行方面打招呼,路过个网点就进去了。说出提现数额,出纳都吓坏了,说他们是小网点,没这么多现金。行长来了也跟我打哈哈,我不过是给他们傅行拨了个电话闲聊了两句,底下人就p颠p颠的把钱一分不少的给大爷我放面前了。”
“谢了,等我把那套公寓脱手后就还你,利息就算了。”
高梵推了他一把,“c,你至于嘛!百来万的事儿,得着吧您。”
一路红灯他一路闯过来,开得无比畅快,“在夏威夷这一个月可把我晒惨了,搞不好都皮肤癌了,正好,去医院找个小护士给我来个全身检查。”
看着旁边人神情木然,他一掌清脆响亮的拍在他大腿上,“真□看不来你那死亲爹的模样,不就一个女人嘛,至于你们一个要死一个要活的,哥们儿你玩真的玩假的?你不会真想着和她过一辈子吧?她哪儿好?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难道是床上特s?嗯,是不是啊?分享分享……”
“我c你大爷!”
“不好意思,你c不着,我爸老大,我没大爷。不过说来也真巧,你和沈宁南怎么会瞧上同一个女人?你可不知道,自他车祸后,有些人没别的事了,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怎么说的都有,说此人不近女色,这么多年就死心塌地的爱一个,偏偏人家还把他给蹬了,受打击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昨天恰巧撞见他和你那宝贝儿一起从三号院出来,和他也不太熟,没好意思问得太直白,但据可靠线报,他妈可是先你妈一步召见准儿媳了。沈宁南这人可不是善茬,去年徐儿看中西祠一块地,使了半天劲,结果功败垂成,倒叫他给弄去了。不过此人的痴情可比他商业上的手腕出名得多,我闲着没事又帮你侧面了解了一些八卦,一桩桩一件件听着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动容,你家那位如果没动过心,那可真叫铁石心肠了。”
郭远越听越烦躁,狠推开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你他妈的废话怎么这么多!我问你了吗,你没完没了的说!”
“靠,好心当驴肝肺。你再求爷说,爷都不说了。”
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高梵将一个沉甸甸的纸袋递给了郭远,正当他转身要走,他拉住了他,“别太过了,意思意思完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大病初愈。”
郭远白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要干嘛?我是来探病,不是来打架的。”
只是没见过如此探病的,他不顾小护士以过了探病时间为理由阻挠,强行推开了门,正倚在床榻上百~万\小!说的沈宁南惊愕的抬起了头,看到是他,书从手中掉落在了腿,回过神来他挥了挥手示意焦急的小护士出去。
“很抱歉,打扰了。”郭远将手中的牛皮纸袋子放在了床边上,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她欠你的,我替她还了。”
沈宁南拉过纸袋子,怔怔的看着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摞一摞的粉红色钞票,满满一袋子。
“很感谢你在这些年来为她所做的一切,若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你只需来找我,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呵。”沈宁南将袋子推到一边去,直视他傲人的眼眸,“成王败寇,我没这福气让你为我赴汤蹈火。但是,之所以现在是我躺在这儿,你来跟我说这些漂亮话,知道为什么么?不是因为她不爱我,只是因为她有比她情感更强势的理智。我猜她没跟你说过这些年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她对你究竟是爱,或仅仅是信守承诺。你并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远脸色突变,沉默了许久,他抬起头笑道:“你知道吗?她4岁时我就认识这个人,10岁我得到了她的初吻,14岁我就看过她全身,27岁我得到了她第一次,所以我不需要你来提示我和她之间感情的真伪。”
沈宁南哼笑道:“你能得到她的第一次,该感谢的是我,若不是当年我狠下心来拒绝了她的主动献身……”
“你他妈在胡说什么!”郭远暴怒的楸起了他的衣襟。
沈宁南笑容更甚,“你可以回去问问她,我说的是否属实。”
郭远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呼吸急促难抑。
仅仅是一霎那的快感,过后只觉得更加失落。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死心塌等了12年的人,而他,不过是个匆匆过客,有何资格在他面前炫耀曾经的“野史”?输不起比输掉整场比赛还可悲。
“钱你拿回去,为她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收回。”
“钱我既然拿来了就不会再拿回去,你若真不想要,点把火烧了。但你和她之间的债就此两清,我绝不会让你的‘心甘情愿’成为她的精神枷锁,她的心我寸土必争,绝不让给闲杂人等一分。”
沈宁南半响没说话,别开了脸,看向窗外,缓缓说道:“爱是成全,不是占有。你不懂得爱。”
郭远嗤笑,“事实证明,自古以来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失败者。”
“你爱她吗?真的爱吗?”
“爱不爱不需你来验证。”
“呵,这些年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什么资格一回来就要求她忽略你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
“谁让她死心塌地的爱我呢,即便我只拿出1%的真心,也比你的100%好使,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沈宁南捏紧了拳头,“我真希望你这些话能当着贺晨曦说!让她看清自己竭尽心力的选了怎样一个人!你若敢负她,我饶不了你!”
郭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动薄唇说道:“即便我负了她,也轮不到你来饶不了我,你没有资格说这话。而且我觉得奇怪,你们为何都料定我是虚情假意,难道是我天生长了一张薄情的脸?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那今天我就跟你开诚布公,我就来跟你比比,究竟谁用情更深!”
走到了窗边,他微微侧脸睥睨着他说:“谁说这些年我对她不闻不问?事实上我给她写过无数封信,只不过这些信都被我父亲中途截走并销毁,等到我察觉,她的地址已是查无此人,他说你想回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可以,除了你这具身子,一分一毫都别想从家里从我这里拿走。所以我从家里搬出来,住只有十平米大小的阁楼,为了攒学费生活费,我白天上课晚上做兼职,你不会知道连续一个月只睡两三个小时是个什么滋味,你不会知道晕倒了醒来还得自己爬医院是个什么滋味,你更不会知道连续啃三个月面包啃到大口大口吐血,是个什么滋味!可能我对她的感情在你眼里不叫爱,只是我能做到她活着我活着,她若是死了,上天下地,做鬼我也要跟她,绝不放手。请问你,做得到么?”
沈宁南刚想说什么,郭远压下了他的话头,“别问自杀算不算,那就不是男人的行为,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她内疚,但我告诉你,休想。”
郭远依旧是留下了那袋子钱,走出医院已是月朗星稀。
归心似箭,偏偏高梵开得悠哉游哉,郭远没好气的推搡他,“你他妈是在开手扶拖拉机吗?没看旁边走路的都比你快!”
“嗯?不能吧,你确定那人不是哪吒三太子?”
拧开房门,客厅灯光昏暗,只有电视的光一明一暗,一个小小的黑影倒在沙发上,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蹲在了她面前,手还未抚上她的脸,她猛然惊醒了,看到是他她弹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又气又急的说:“你去哪了啊!你怎么不开手机!你吓死我了!”
“傻子,能出什么事?我这不回来了吗?有吃的吗?饿死了。”
晨曦急着要爬起来,脚一落地就呻吟了一声,郭远皱着眉看她的脚问,“这是怎么回事?”
“踩玻璃渣了。”
“没事你踩玻璃渣干嘛?”
“这个,我表演杂技身轻如燕。”
“和哪个男人?”
“和……啊?”晨曦有些呆滞。
“傻子。”郭远推了推她的脑门,看一桌子的饭分毫没动,问道:“你也没吃?”
“我想等着你一起,谁知一等就等到现在,我是饿过头反而没知觉了。”
晨曦将菜都回锅热过,郭远拉开冰箱,如愿看见一大碗绿豆糖水,这在消夏不亚于天赐神露,他对着碗沿就往嘴里倒,晨曦急忙上来阻挠。
“要死了,喝得这么急这么凉,胃不想要了?”
“我故意的,我就喜欢看你紧张我的模样。”
“谁紧张你了!我只是怕你晚上闹胃疼又哼哼叽叽的吵着我睡不着觉!”
可是,照先例,就算不胃疼,她也睡不着了吧,他一定又要可劲的折腾她,只为了破自己创造自己刷新的无聊记录……
可是,今晚的他却转性了,上床后他一直抱着她,只是抱着,手没有乱摸,只是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后颈,她觉得奇怪,扭头问他,怎么了?
他并不说话,只是用嘴唇轻轻的婆娑她的颈部,晨曦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也默默的不再说话。
可他突然说话了,一句就让她傻了眼。
他说,谢谢你。
这是什么意思?晨曦茫然,呆呆的问,你谢我什么啊?
“谢你等我,等到了底……”
晨曦又默言了,想想还是有些惭愧,“郭远,其实我……”
他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有些事他并不想知道详情,他只要知道,她是真的爱他,那么其他的一切就是过眼云烟。
“今天有人问我,你到底哪里好?”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她的好在于她的傻。12年我对她说的那番话就像一场豪赌,我所有的筹码不过是她的傻,我赌只要和她约定个期限,无论如何她也会等,因为傻瓜都会这么干。”
晨曦表示不满,“敢情我就那么傻啊。”
“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
“嗯?”
“12年前你回答不出来我原谅你,今天你再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轻饶不了你!”
晨曦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因为,因为你从小就有理想有抱负,这让人很肃然起敬,其实有理想有抱负不算什么,我小时候还想着当大文豪咧,但你却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实现它,那么辛苦也不屈服,这有多了不起,我从小就崇拜你,真的。”
“现在呢?”
“现在,嗯,我只能说,距离产生美。”
“距离是什么东西?负数算不算距离?”
“负数?啊……”
刚刚还想夸奖他的精神境界又上了一个层次,果然还是本性难移。
“你又没带套套……“
“不想隔着一层东西,这样不好吗?”
他不断的摩擦着她狭窄的甬道,扳过她的头吸住了她的舌头,喘着气问:“喜不喜欢这样?”
“嗯……”
“说喜欢。”
“好喜欢……”
“叫我。”
“叫什么?”
“像以前那样。”
“……小远……”
“再叫,不要停。”
“小远,小远,小远……噢啊……”
8 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枕着课本无聊到拍打灯下蝇虫的时候,贺晨曦曾动过当要空姐的心思,但那只是一刹那的冲动,且不说身高样貌她统统不达标,后来才发觉她还有晕飞机的毛病,尤其是起飞降落的瞬间。
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她企图在睡梦中渡过起飞的瞬间。
“是你啊。”
一睁眼,看见宝蓝色制服的曹远樱,左手搭右手背,轻放小腹上,温婉贤淑的模样。
晨曦微微欠身子冲她微笑,说真巧,你服务这班机。她点点头,随即转过身继续帮乘客放行李。
倒在座位上,她斜瞥着她的掐腰小马甲塑得她楚腰纤细,说不出的袅袅婷婷。
闲来没事问郭远,曹远樱当空姐,是不是跟你有关?他神态自若的说不是。但她想这当中一定逃不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从前那么好,有时会拿她和自己做比较,比着比着便觉得心灰意冷,哪一方面她都输她不止一点。想着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这个见不得光的“小妾”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迷迷糊糊间,她连飞机上了天都不知道,梦里她正晃晃悠悠的过一座小桥,桥底溪水潺潺,两岸桃花似雾,正行至风景最盛处,脚底踏板突然抽空,她猛的一挣,耳边渐渐清晰的温柔女声正在告之飞机遇到气流稍有颠簸,请乘客绑好安全带,卫生间暂停使用。
待飞机出了云层后,她去了趟厕所。一撩布料曹远樱从后舱工作间钻了出来,看到她正在门外候着,便倚在框上看着她笑,扬了扬下巴问道:“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