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徐小乐连药箱都没带就去了黄家。
黄曙修昨天三碗汤药下去,安安静静睡了一夜。清晨自己醒来,下地解了大小便,除了还有些虚乏,简直就跟好了似的。他父亲黄起潜那边,服用了朱嘉德的药,也略有起色。全家上下都涌动着喜悦之情。
徐小乐见黄曙修已经能自己下地了,颇有成就感,重新开了方子,仍旧要用人参,不过剂量已经减到了一分。
他关照道“尽量还是静养,别出门,小心受风,屋里可以走几步,得有人看着。现在你是觉得身体好了,主要是靠药吊着。等这付药吃完,明后日你还是会觉得身子沉重,下不得地。”
黄夫人一脸急切道“那如何是好?小徐大夫明后日再来开药么?”
徐小乐道“不用呀。这付药用完,药就可以停了。每天粥饭青菜为主,逐渐加进肉丝、鸡蛋,养到十五日,就能痊愈了。”
黄夫人追问道“不用药了?”
徐小乐摇头“是药三分毒,靠饮食能够补起来,何必用药呢。”
黄曙修也有些不敢相信“小徐大夫,我病了这么久,就吃两天药?”
徐小乐笑道“以前有个大医家,叫做朱丹溪,他从来都是一剂药,人称朱一剂。我这本事离他还远得很呐!”
黄曙修仍旧不信,暗道那是传说故事,难免有夸张之嫌。
黄夫人之前做过蠢事,此刻积极道“小徐大夫可别给寒家省药钱啊”
徐小乐无奈挥手“跟你说了是药三分毒,哪有巴结着吃药的。好啦,黄老爷静静休养。我先走啦。”
黄夫人只好送他出去。
等徐小乐走了,黄夫人来见了丈夫,却还是忧心忡忡道“既然没好透,怎么能不继续吃药呢?”
黄曙修想了想,道“先吃完这付药再看吧。”
徐小乐从黄家出来,浑身轻松,已经将这个病例算作完结了。他想了想,觉得这个病例也有资格写进自己的医案,日后给师叔祖检查,一边琢磨词句,一边了长春堂。
长春堂在经历过上次的热闹之后,又恢复到了门可罗雀的状态。
这也是常态。谁家有个头疼脑热就找大夫呢?小门小户是经不住这般奢侈的,大户人家总有读书人能看两本医书,琢磨着自己抓两味药,聊以安慰也就够了。
非但长春堂这样的新医馆病人少,就是开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医馆,也不是天天有人上门。医馆药铺肯定不能跟卖包子的比,常常是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这种清闲状态,正是医生们精修医术,学徒们打基础的好时候。如今长春堂内里不和,有了杨成德这枚钉子,顾煊和李西墙也不敢像以往那么放肆了。总得按时来医馆坐班,哪怕实在无聊也只能伏案小睡一会儿。
徐小乐一边打基本功,一边还要跟鲁师傅学药材的炮制。他可没有忘了自己留在长春堂的本心学好药学,去临清开眼界。
正当徐小乐以为黄家的病案尘埃落定之时,施济卿却又来了。
这施济卿不再假装病人试探徐小乐了,急急忙忙打了个躬,不等徐小乐礼呢,就拉着徐小乐往外跑。
徐小乐手里捏着一个甜饼,扭着脑袋伸着舌头去舔淌来的红糖浆。结果没舔着,糖浆还是流到了手心上,烫得小乐大呼小叫“再大的事,容我吃了早饭再说啊!”
施济卿一边拖着徐小乐,一边转头道“我那姑父姑母又有些想不开了,只有找你去劝劝了!”他与徐小乐一见如故,很喜欢徐小乐毫无遮拦的率真性子,又佩服小乐的医术医德,不自觉间已经跟老朋友似的“你我”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