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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梦的斜坡 > 第 10 部分

第 10 部分

单丘水这段日子更不好过,夜里常有人打电话来论理、责问、诘难、恐吓。昨天还收到一封匿名信,警告他以后别乱涂鸦,要不就断了他的爪子。单丘水迷惑了,困顿了。这是什么,这是流氓行为,可上面为什么也支持流氓行为呢?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学优则仕的啊!秀才当官合情合理!面对着老季无奈的脸色,单丘水也没有好脸色,当场吵架出门。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撤职丢饭碗嘛!检讨?你就不能让一个知识分子维护他那一点点的清高和自尊吗?

真正的朋友并不在于相互索取或谋利,算起来项自链也就赵国亮和单丘水两个朋友。那司长同学本来感情没得说,可经历了这么多年,友情最后还是经不起住岁月的考验,在各自的位置上失落了原有意义上的关系。朝集社和苟晓同不过是利益上的苟合,更不值得一提。在岁月沧桑里,或许谁的心里都珍惜着那份珍贵的友谊,可大家都藏得深深不轻易表露,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斟酌着。现在单丘水有难,项自链能袖手旁观吗?赵国亮并不比项自链轻松,他蹙着眉头想了一回,朝项自链眨了眨眼,随后对着单水说:“今天难得我们三人又凑到一块,项自链刚刚从琼潮赶回来,肚子还饿得呱呱叫,我们去外边吃排档怎么样?”单丘水愣了愣,问赵国亮现在几点钟了,得到的回答是七点。这个谎说得漏头百出,两人一身酒气,谁会相信他们还饿着肚子呢!只要稍稍有点时间观念的人听了都会发笑,可单丘水还是信以为真。项自链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心想单丘水除了他们恐怕也不会有其他朋友了,谁受得了这痴呆气。这人平时总是丢三拉四,上单位不带包,开会忘记带笔记本,出门经常不关门,小偷都不知光顾了几回。老婆是个爱打扮的准丽人,年轻时大概迷恋于他不拘一格的文人气质,稀里糊涂地跟他结了婚。结婚后才知道文人气质一点也不可爱,本指望这样一个老实人可以安安心心依靠一辈子,哪知道自己倒成了单丘水的拐杖,处处得护着他,帮他穿衣服打领带擦皮鞋,为他煮饭熬汤做菜。新婚不久,神秘感完全消失,最大的优点变成了最大的缺点,觉得文人也是人,比常人还不如的一个人!

在老婆眼里,最伟大的丈夫终究只是个丈夫,如果无法分担家庭责任,那只能遗弃。反省过来,才知道自己找丈夫结果找了个儿子,整天得侍候着。于是还没来得及留个一男半女,就离了婚。

赵国亮看上去大大裂裂,可细心处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看情形就知道单丘水这个糊涂蛋还没吃晚饭呢!于是连哄带骗拖着下馆子去了。项自链走在后边,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要不是原来就是同学,自己会不会交这样的朋友?

男人不懂厨艺,更不会下厨子,可只要一顿美餐,精神就活跃起来,他们天生就是生活的享受者,连单丘水这样傻里傻气的人也不例外。等到桌上六盘菜扫个净光的时候,单丘水的脸色便不再那么y郁了。这段日子里一定是饿坏了,项自链和赵国亮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差不多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三荤三素。吃完后,单丘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世道!不知是对自己吃相的总结,还是觉得骂一骂解气,有助于消化多日来的委屈、伤心、失落和烦恼。出了馆子,单丘水嘴角还挂着油油的菜汁。可在项自链和赵国亮眼里,那慢慢往下流动着的是笑容,不是菜汁。真的,单丘水笑了,笑得象婴儿吸足了奶水睡在母亲的怀里一样,天真、满足、平静。虽然三人在桌上几乎没有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但单丘水分明感受到千言万语不足以包含的安慰。他那笑容里是不是藏着一句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回到房里后,看着单丘水平和的样子,项自链实在不想多说什么。可不说不行,文人极容易好了疮疤忘了痛,说不准明天就发起疯来犯傻事。

单丘水象是看透项赵两人的心事,撇撇嘴说:“你们有话就直说吧,这段日子我都挺过来了,谁的气没受过,还怕你们俩,别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单丘水这一说等于为他俩开了道口子通行,赵国亮便老实不客气地教训了起来。或许是单丘水的变化触动了项自链有点麻木的心思,他跑到走廊里,带好门掏出大哥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儿子琪琪。小孩子一副大人嘴脸,开口第一句就问项自链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家,声音也是硬巴巴地带着责问。项自链问过他有没有做完作业,接着又问乃乃好不好,最后吩咐他要及时睡觉。凯凯更没好气了,嫌项自链说话公式化,用的全是老三套,还问他羞不羞,自己这么迟了也没见个人影,还好意思让人家及时睡觉。项自链今晚心情特别耐,要是平时不教训儿子才怪,他检讨似地说自己忙,脱不开身,要凯凯听话。随后把单丘水的情况简简单单地告诉了吴春蕊,说自己得帮着开导开导,会迟些到家。吴春蕊虽然平时嘴上嫌单丘水拎不清,但打心里没成见,觉得也是一种活法。人家现在有难,她知道了也会让项自链去劝慰劝慰的。再说外边的事,她从来不管不问,全凭老公做主,对项自链早出晚归早就习以为常了。项自链说,她在电话线那头认真地听,不时地嗯嗯几声。最后好奇地问项自链今天怎么啦,想起来打电话回家说一声。要知道项自链平时根本就不提这些事。这一问倒把项自链问得打了个噎,更觉得愧对家人了。或许是单丘水的遭遇引发了他的同情心,同情心激发了家庭责任感。项自链想了想回答说,多联络联络领导感情,结果换来了吴春蕊半嗔半嘻的一声轻骂,老不正经!

当项自链返回屋里的时候,赵国亮还在做单丘水的思想工作,要他装模作样低个头认个错,免得让领导总觉得他是个眼中钉r中刺。单丘水有单丘水的理由,他没犯哪条王法,没碍着谁升官发财,就说了几句实在话,还要自己低头认错,哪这世上还有公道吗?再说事情已到了这地步,他们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再多就滚回琼台打游击。

项自链接着单丘水的话茬批驳开来,不过说得很委婉很有耐性,不知怎么地今晚他不想动气:回琼台是个出路,那里山清水秀空气好,最适合你摇笔杆子。要真的回到琼台,人家会怎么想?家里人又会怎么想?你又不是回琼台当县长书记!卸甲归田也得等到退休了再说。就说你能装聋作哑随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可你的家人能行吗?你的老父亲老母亲能行吗?东家跑来问你家怎么啦,西家凑上来打听谁家孩子犯了事,他们这把老骨头丢得起这老脸吗?还不活活给气死!气死了如果算在别人头上,那你还可以找他们算帐,弄得好可以省点棺材钱。可这帐只能算到你头上,人人都会骂你是个不孝子,是个孵不出鸟儿的毛蛋!这样一来,隐居是别指望了,千古罪名倒全落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了山门,再想回去做和尚,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寺有寺规家有家法,咱好歹活出个样子来,免得里里外外不是人!

单丘水是个大孝子,让项自链说得竦然动容,只有点头的份。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唉,随后又自我解嘲似地说,我就这样在宁临耗着总行了吧,反正也不想图什么前途了!

项自链嗯嗯两声,随后继续着他的游说。你这事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季是个性情中人,不会落井下石,你要理解他的难处啊!上头风吹得紧,他还不是为你遮着吗?你不图前途,可宁临日报上百号人还得安生呢!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我理解你,可必要的时候还得低个头。再这样执拗下去,市委宣传部就可以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整顿日报社,到那时倒霉的就不只是你单丘水一人了。现在报社上上下下还是同情你理解你的。可一旦屎拉到自己头上,就难保他们不把这霉气划到你帐上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老季的工作我再做做,你得赶紧回去上班,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过两天在会上象征性的说几句好话,你又不损失什么,老季也可以向上头交差啊!

单丘水一言不发。项自链明白了大半,这事就算这样定了。

市委正在酝酿对单丘水的处理决定。项自链当晚就从朝集社那里得到信息,便心急火燎地赶到张书记家寻求庇护。文人有那么一点点可爱,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张书记除了这一句评语,并没有就此事发表意见,更没有个态度。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张书记既然不想明确表态,项自链也就只好当它是街头巷尾拣来的故事演绎一番。舆论是根导火线,祸从口出,事因笔起,小项你可要明白这个理啊!张书记最后表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态,这是告诫、劝勉,或许是醒世恒言吧?

第十章

母亲的病有了起色,脑子反应正常,双脚能够落地行走了,就是左手有点不灵活,不时有麻痛的感觉,特别是y雨天,人就象淋了雨的菜苗贴在土疙瘩上,蔫蔫的全无生气。暑假里,吴春蕊放弃了给学生补课赚钱的机会,整天在家中照顾着老人小孩。当老师的巴不得放暑假寒假,假期放假不放人,家长们望子成龙心切,不是送孩子上英语班,就是上艺术班。往年这时候吴春蕊工作比平时还忙,天天搞音乐辅导,工资照拿,还能赚个四五千外快。项自链常戏谑说学生是老师的摇钱树,有事没事多摇摇便丰衣足食养活一家人。这暑假倒好,吴春蕊不但没赚到一块钱,还把自己累垮了,大热天里汗淋淋的,额上眉角嘴边竟长出细细的皱纹来。对着镜子瞧一眼,还找出半截白发,心一下就苍老了许多。也正是的,项自链整天在琼潮忙着,家中的重担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以前年轻,干起活来也并不觉得累,反而让人充实开心。再说两人工资收入也不错,吃喝不愁,无忧无虑,倒觉得日子越过越年轻了。儿是娘的心头r,这话永远没错,看着凯凯一天一天的长大,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吴春蕊的心就跟着轻松。虽说凯凯倒蛋,但说的话做的事都蛮有些道理,当娘的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女人就这样容易知足的,有一个事业有成的老公,有一个稚气又大人大样的儿子,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吴春蕊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刚拔下的白发,看着镜中松弛下来的脸,忍不住想哭。自从项自链他妈来宁临的那一天起,她就没闲过一刻。虽然项香颖隔三差五来照顾母亲,往往是前门进后门出,收拾了一半就搁着了。项香颖有项香颖的难处,身为一家合资的外贸公司业务主管,工作比项自链还要忙,她只能偷空跑过来给母亲擦擦身子换洗一下衣服就走了。项自链虽然家里走得比以前勤多了,可一个大男人平时就靠老婆侍候着,根本别想指望他帮这个闲忙。这样一来,大部分时间就留给吴春蕊照顾了。吴春蕊又特别小心,做起事来认真过了头,白天上班请钟点工看着老人,一上完课就赶着往家里跑,总担心出什么乱子,弄得自己神经兮兮的。本来日子过得闲适简单,儿子中午在学校寄餐,自己也是在学校吃工作餐,晚上带熟菜回家,再炒个青菜萝卜什么的,一天就算过完。老人重病在身,不动不挪的,随时要人看守着,还要上菜场准备一大堆菜候着老人的喜好,吴春蕊真的觉得有点受不了。可她得受着,象当年哄儿子一样哄着老人,喂她吃饭喝药,端n盘洗衣服。哄儿子那是一种幸福,看着他哭只会心疼不会心烦;哄老人除了同情只会痛心。吴春蕊一半是身累一半是心累,整天对着项母这个活死人,自然就没了好心情,连儿子凯凯都暗暗说她变得凶巴巴了。亏得老人话少,否则难保婆媳俩不红眼。现在虽说老人病痊愈了大半,但吴春蕊的心病却犯上了,她甚至怀疑这个家是不是也有点病态,就象自己这张脸,更象婆婆的身子骨。看着老人一天好似一天的气色,她又忍不住问自己,要是自己的娘病了,会会也会生厌生烦,横生出七岔八丫的怪念头呢?

新学年开学的时候,老人基本上能自己料理生活了,吴春蕊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只是脸上的皱纹总是若隐若现在潜伏着。女人就象一块面团,一旦在生活的油锅里炸过一次就别想再光润如昨了。

人大常委会就要召开,项自链还在准备他的汇报材料。这两天为了单丘水的事,他没少跑路子,总算让组织部松了口,答应暂时不动单丘水位置。当他把这消息告诉单丘水的时候,单丘水的反应照样不冷不热,只应了声哦,好象不关他的事似的,害得项自链没说完就挂了电话。汇报材料本来可以叫魏宏益代写的,可项自链硬是自己熬了三个晚上,洋洋洒洒地写出个万言书。他心里另有打算。琼潮旧城改造已初见成效,主要几条街道都浇上了柏油,本来街上车水马龙水泄难通,现在看起来有点冷清。路宽了车畅了,城市变得有些陌生。路两边全是一道道围墙,里边挂满了吊机、桩机和混凝土搅拌机,一整个施工场地。等开完人大常委会,宁临市四套班子就会轮翻来这里检查工作,这是一个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要想短时间内把路两旁的建筑竖起来根本就不现实,项自链给魏德鸣出了个主意,在琼潮市文化宫搞个城市布展,把规划图、标致性建筑立体图和总体概貌三维示意模型搬上去,作为文化节的一个重要内容来办。

项自链的耐性越来越好了,听着赵新良的冷嘲热讽,不愠不怒满脸堆笑地解释:赵市长你是债主,我是还债的,赵国亮顶多是个打工仔,过个一年两载就叫他回宁临安家。说来这家伙也不容易,在琼台干得好好的,就因为性子太耿直得罪了人,才跑到这里来找你大本家庇护。别以为债主这两字难听,在琼潮只有大老板才称得上债主,有人叫你一声债主,那等于往你脸上贴金镶银。项自链这话半真半假,但假话中听,赵新良再也不好说项自链不是了。他笑盈盈地指着项自链的鼻子说,项自链啊项自链,你这张嘴怎么就越来越滋润了,大热天也抹了油涂了蜜似的!可不是我看不起赵国亮,或者对你项自链有成见,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市之长,你要找个帮手也得事先同我通个气吧!赵国亮早两天来过我这里,小伙子人不错,看上去老实能干,我也就认了。赵新良突然转过话风说,琼潮建设任务很重,有个贴心人帮着你也好。你整天在外边跑,可别只记着工作,而忘了成绩,总结材料还是要早写早修改,别让人家以为你只知道低头犁田,不知抬头看天。领导干部不但要干实事,还要讲政治,这总结写得好坏往往就体现出个人政治素质过没过关。总结要写得有时效性、针对性和鲜明的模范先进性,让人家一看就觉得值得学习推广。虽然赵新良表面上给足了项自链面子,说话的口气变得随和多了,可项自链心里清楚他那心结不是说打开就能打开的,一个魏宏益已让他耿耿于怀了,如今又来了个赵国亮,肚子里一定挺不舒服。这番话表面上是教育人,实际上是说魏宏益这个秘书水平太差,连个总结都写不好,不配做秘书。项自链听了,只差哑然失笑。这报告是他熬了三个晚上亲手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就怕魏宏益疏漏了什么地方!没想到赵新良拿总结报告做文章含沙s影骂魏德鸣用人唯亲。项自链倒巴不得他再说下去,自己真好借机解释一下,免得赵新良的成见越来越深。魏宏益用了三个晚上拿出初稿,办事倒还利索,可年轻人就是毛手毛脚。主要是我工作布置得太迟才廷误了时间,真象赵市长你说的,我这个人只知低头耕田,不知抬头看天,文字功底浅薄,修改来修改去还是没理出个条条框框来。不过还好有你撑着,什么货色只要经过你的手就变废为宝,机关里许多同志都说你是宁临第一支笔杆子,省里头说到你无不竖起大拇指的。这样好不好?小魏在我这里也不会呆长久,你看有什么合适的人先给我引荐一个?项自链话说得温和,神情却很专注,象在密谈军机大事。赵新良不多说了,鼻子里嗯嗯着,看上去心里踏实得多。赵新良喝了口水,问项自链下午脱不脱得开身。赵市长有吩咐,最重要的事也得先搁一边,项自链麻利地点点头,说是听候处理。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项自链跟着赵新良到当地驻军部队里转了一圈,名曰拥军爱民军政一家。市长这样走一趟倒底是不是有助于军政团结,那只有天知道,但赵新良与项自链倒确是贴近了一些。回来的路上,赵新良说张书记病了,问他有没有去看过。上级首长有个跌打损伤,对下级来说都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平时想巴结还进不了门呢!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你修你的栈道我渡我的陈仓,各送各的礼各走各的门,谁会同你通气搞联盟。赵新良这一问,倒让项自链大吃一惊,张书记不是前一段时间刚病过吗?现在怎么又病了?想问赵新良张书记倒底得了什么病,刚半张开嘴就合上了,他改口说,“这段时间忙,没时间回宁临,吩咐老婆看过了,自己明天再去。”赵新良脸上微现惊愕,语重心长地说,“张书记这样的老功臣也真不幸!今年就生了两场病了。”说完,重重地一声叹息。

项自链还以为赵新良在查自己与张书记的关系呢!他这一说等于告诉赵新良自己与张祝同亲着哩!老婆能替丈夫探望,非亲即故。

赵新良想了想商量着说,“后天就召开市人大常委会扩大会议,你到会介绍琼潮城改工作,我负责书面汇报。开过会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张书记。老人家不容易啊!为革命建设事业奔波不息,他的病是累出来的。”项自链有十八根肠子,也弯不到赵新良的心事上,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红眼睛,心想张书记这样的官也当到份上了,有这么多人念着想着牵挂着。他还暗暗怪自己多心过了头,对谁都按固有的思维模式提防着猜忌着!

回到公寓躺在床上,项自链又做起美梦来。不知怎么的,好几个晚上都梦到欧阳妮,梦到琼台河、琼台河上的琼台桥,还有那茶香四溢的雅轩坊。有一次还在梦中与欧阳妮抱作一团呢!项自链醒来后仍记得每个细节。那一个晚上无缘无故地停了电,屋里闷得象蒸笼,项自链便一人遛达到街上。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歌舞厅竭斯底里地叫着,冷饮店里热闹非凡,树荫下廊沿边摆满了乘凉的椅子,上边躺着穿大裤衩的男女,小摊子摆到了路中央,叫卖声响成一片,汽车挤得象爬行的蜗牛,拼着命狂吼。散步是不行了,项自链的耳朵里全是嘈杂声。避开热闹处,实在又没有地方可走,到处都拆得零零乱乱。天一黑便只有路灯寂寞地照着几棵无言的大榕树,象在坚守着古老的岁月,可围墙里日夜不定轰鸣着的机器声分明在不断地向旧岁月发出告别,眼中的大榕树怎么看就怎么伤感。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梗着,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街道还是以前的街道,榕树还是以前的榕树。琼台也有好多榕树,老家门前就有三棵上百年的。小时候,妈妈常坐在榕树下纳鞋底,妹妹在一边安静地扯着剪豆筋。妈妈从来都是早早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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