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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部分

得罪秦家堡的人,她和儿子不过受几个白眼被讥骂几句。

得罪顾家琪,她和儿子断然没有活路。

七夫人很识实务,她实话实说。当年秦家堡救顾家琪,又不是施恩要图她报;何况,当时换得天山宝物救她腹中胎儿,秦家堡当年唯一的男嗣。

什么忘恩负义的,算不上。再说之后顾家琪又救他儿子一次,只是没必要在公堂上提罢了。

虽然恩情之类的东西很难算得清,但字面上一码归一码。

被告曹富春那边拿不出人证或物证,说什么顾家琪合伙她的姘头谋夺秦家产业,这种事没证据就是实实在在地诬蔑,捕风捉影,泼脏水。

顾家琪和秦东莱签契约,用的是化名。除非秦家查清楚她有多少替代身份,否则,这种案子秦家稳打稳输。

卞衡安定案,要秦家堡人向郦山公主出示书面道歉,发在驿站邸报上,并赔付身心损失费一两纹银。

翌日,顾家琪的马车到大理寺前的时候,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大家觉得这位郦山公主告状,真是太有意思了,听不懂新罪名不大紧,人家会解释得明明白白,让人觉得还真像那么回子事。

刑部官员也来旁听,因为郦山公主碰上的事,给他们量刑定案拟定律法条文提供了新想法。

顾家琪下马车的时候,眼前一黑,鸳鸯珠玉担忧地扶住她。自打那天闻说顾家齐出事起,顾家琪脸色就一直这样苍白。随从一直劝她注意休息,但顾家琪怕晚了来不及救人。

尽管顾家齐的生死,只在魏景帝的一念之间。她救与不救都无法改变结果。

就当耍猴戏给皇帝看,她也会做下去。

顾家琪定了定神,走到击鼓处。衙役说,大人们都在了,不用击鼓。顾家琪入内,视而不见满堂三法司官员,像前三次案子一样递状纸。

这回,她告关靖南侯、夏侯雍等人,对她性s扰。

什么叫性s扰,这个尺度怎么定义,魏律是没有明文规定的,就算要量刑,还得请刑部内阁官员商议定论呢。还有这人都死了,告他们有毛意思,直接告倒夏侯雍,把他从宣同总督的位置上扯下来吧。

大家都以为这是顾家琪的最终目的,不然,她一个姑娘家打毛的官司,不嫌丢人现眼么。

主要被告一个死,另一个紧急军务在身去前线了,堂上被告又是一个被顾家琪随手抓来的男人,这个倒霉男人是大理寺外的衙门小吏,不过在小美人经过时,偷瞄几眼,就被拎来当典型。

顾家琪没管议论声,照说关靖南侯、夏侯雍等人视j她,用言语占她便宜,叭啦叭啦,总之所有臭男人和她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是在玷污她的清白。

瞧这话说,公堂外笑声一阵盖一阵。

顾家琪听大家嘲笑,她很受伤地瞟人群一眼,美人忧伤那什么级别的风情就不说了,顾家琪抽泣着说她内心的害怕与惶恐,夜夜噩梦,如何地寝食难安。

所有男人都恨不能抱住这柔弱无助的小美人儿,安慰她,保护她,打死那些惹美人落泪的鲁男人。

就连站在对面充当被告的城门关小吏,原来忿忿不平,现在都在抽自己掌巴子,该你的唐突美人害美人伤心。

顾家琪问主审官,这算不算伤害她?

当然算,旁观的听众叫着快定罪。卞衡安和其他几个刑部官员商议,最后裁定关靖南侯、夏侯雍为重度损害公主闺誉罪。怎么量刑,大家没准头,男人嘛,喝花酒时常对歌女毛手毛脚,一点都不觉得多看几眼美人算罪。

当然,当然,若用目光s扰尊贵美丽的郦山公主,另当别论。

卞衡安认为这事也该放在民事范畴调解,问公主要被告如何赔偿损失。

顾家琪反诘,这种对身心巨大创伤仅仅是钱帛赔偿就可以挽回的吗?

有官员马上补充,这怎么罚他们,也由公主定。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听闻弱女子被恶徒如此欺凌,都会挺身而出,仗义相助。”男人们纷纷挺起胸脯,好像他们就是郦山公主口中所信赖的大丈夫们。

顾家琪一甩绣帕,脸慢慢变得坚定,接着道:“何况是我的家人。我兄长听说我被人污辱,愤怒之中,失手打死关靖南侯,也在情理之中。”

刑部官员笑不出了,这怎么能整在一起。

“法理不外乎人情,请诸位大人依据实际情况的酌情量刑。我兄长绝非故意杀人。”顾家琪郑重地跪下去,这一弯腰就没站起来,她晕了。

眼前黑得太快,她都没知觉。

顾家琪在公堂后厅醒来,鸳鸯珠玉候在旁边,一见她醒,忙上前放枕头,半扶着她靠在床头边。

顾家琪很疲惫,身体有些沉重,她问道:“我中的什么药?”

鸳鸯珠玉犹豫地说道:“大夫说,主子有喜脉。”

顾家琪怔住,隔了会儿,才缓缓看向平坦的肚子,又慢慢看向两人,确定她们不是开玩笑后,她深呼吸,问道:“都有谁知道?”

鸳鸯珠玉沉默了一会儿,低语道因为事发突然,是大理寺丞卞衡安先抱起她,探脉后找人找大夫,刚好听审人群里有个郎中。现在,京里该知道的大夫大概都知道了。

一个大家闺秀,被当众证实珠胎暗结,这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她告御状维护名誉简直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郦山公主顾家的列祖列宗若知晓后人如此不肖不自重不自爱,也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人算账再死一遍的。

却说顾家琪为救兄长,从维护名誉入手为顾家齐开脱,紧要关头,她因孕事晕倒公堂。

流言喧嚣直上云霄,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从声讨顾家兄妹行事如何放荡不羁,再到论战郦山公主顾氏如何嚣张跋扈目无法纪违背纲常等等,魏国大大小小每个角落都在热烈地探讨谩骂不耻顾家人,包括最远的安南交趾。

顾家琪身体虚,她醒来后已经晚了,形势已不受她控制,哪怕她有金山银山,哪怕她权势滔天。

她思索一会儿后,道:“叫大夫,打掉它。”

与其被人暗算推倒什么的,还不如自己先表态处理了。

鸳鸯珠玉为难之至,不知该如何劝。外面程夫人走进屋内,她道:“阿南,你也算是伯母从小看着长大的。听伯母一句劝,打孩子对女人不好。伯母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程夫人又解释大夫的话,顾家琪严重贫血,暗伤多处,胎儿发育不良,强行堕胎,反而伤身,不如顺其自然,不健康的胎儿身体会自然淘汰。

“都快四个月了,一点都看不出来。”程夫人从丫环那儿端来补品,轻舀了勺喂她喝下,“阿南太瘦了,来,多吃点补补。”

顾家琪刚谢过程夫人好意,勉强喝了小半碗血燕粥,借体虚需要多休息避开程母,她转头叫人安排马车,鸳鸯珠玉应声去办事,一个胖胖的身影从窗外翻进屋内。

“阿南。”程昭低声叫道。

顾家琪睁眼,一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昭面红,站在床帷边,嘴动了动,缓缓垂下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顾家琪笑道:“呐,姑娘的闺房可不能呆久哦。”

“我娶你。”程昭脱口而出,抬起头,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她,坚定地说道,“阿南,我娶你。”

顾家琪有此许尴尬,知他心意是一回事,说出来那就另论。程昭涨红脸,既有气愤又羞喜,他道:“那个男人不要你,我娶你。阿南,我做梦都想娶你。”

“这个,你娘不会同意的。”顾家琪胡乱答道,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我会说服我娘的。”程昭见她还一脸难色,咬咬唇,低喃问道,“阿南,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胖?”

“不是,不是,”顾家琪急忙说道,到底该怎么拒绝,才不会伤害一颗纯纯的少年心,这简直是比斗倒魏景帝更困难的命题。

程昭闻之大喜,道:“阿南,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娶你的。不让他们笑话你。我也会待你很好很好。”顾家琪看着他,眼睛里温润得能滴出水来,真心道:“谢谢。不过——”

外面传来声响,程昭冲她做个保证的灿烂笑脸,以与他肥胖的身形不相宜的敏捷速度翻出窗外。鸳鸯珠玉飞身进屋,叫道:“主子?”

顾家琪吁一口气,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她可以确信程夫人绝对不会答应。正常人家都不会要她做媳妇儿的。

因此,她不需要头疼。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三)

京宅,冬虫夏草等人复命:江南丝绸领头戴伯劳戴老板已在进京路上,不日进京。

顾家琪喝着暖胃补气茶,神情安然,吩咐道:“你们要安置好戴老板,不要让秦家看出来。”

鸳鸯珠玉不明,问道:“主子,戴老板和秦家素有交情,您在这时候请他来京,为何?”

冬虫夏草难掩气愤,不快道:“不能有什么事,秦家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让主子跳,不把秦家被祖业拿到手,他们岂会放过顾少爷。戴老板是这次说和的中间人。”

鸳鸯珠玉疑惑后回神恼怒,两人抓起主子的手腕把脉,什么喜脉,根本都是没影的啊。

她们羞愧难当,跪倒请罪。两人一直跟着顾家琪身边,姑娘月事上月才来过,如何能有怀胎足三月的理,当时形势慌慌,又急迫紧张,她们一时蒙了头,竟让人牵着鼻子走,弄出这等没脸的大祸事来。

“起吧,”顾家琪平平淡淡地说道,“我意如此,你们不知情反倒有利于事。”

照这话说,公堂上晕倒竟是顾家琪自己刻意为之了。四婢惊忧不解,姑娘在道上说一不二,就算是劫天牢也能救出顾家齐,做甚要做这种打自己脸面的霉事。

顾家琪拿茶盖划开浮茶叶,目色平淡,谁叫她不长眼。

魏景帝要夺军权,她早有觉悟,也定好应对之策。可是,她万料不到卞衡安会悔婚,娶秦家姑娘,当众给顾家难堪。后面又牵扯皇太孙的事。

不管秦家是否真心地捅破这事,还是仅仅要胁她的举动,顾家琪都不能秦家入死地,狗急还跳墙呢。

为大局,她必须忍,退让。

因此,她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打官司维护自己名声。魏景帝什么心性她再了解不过,睚眦必报和她不枉多让。她曾让他和池越溪当众难堪,魏景帝要不以牙还牙回报,那都见鬼了。

魏景帝不负她的期待,在她晕倒的事上大做文章。

现在,顾家名声再难洗干净,魏景帝找回了自己的皇帝体面,皇家依然是威严高贵的皇家。

皇帝满意民,秦老夫人才有机会出手救顾家齐。她若不和顾家琪来谈判要秦家产业,那就愧对这位秦家内堡主布局让自己的孙女与卞衡安成婚的深层用意。

顾家琪勘破这局中局计中计后,很干脆地承认自愧不如。

秦老夫人略施小计,就把她辛苦多年的成果抢回去,还不落口舌,比她高明太多。顾家琪不怕低头求人,只是她那点子可怜的自尊心,让她不能向秦家人低头。

她是宁可自损八百,把自己不要的垃圾扔回秦家,也不会自己找上门认输。

戴伯劳就是她安排好的一个台阶。

整件事看起来很蠢,但顾家五千门众宁死也不兴兵叛乱,忠君爱国至骨。她身为顾照光的女儿,怎么能在他死后抹他一把黑。

她也不能劫天牢救顾家齐让顾氏一族的牺牲变成真正的笑话,因此她再不愿也得如此。

好处是,她终于对那个男人彻底地死心了。

她不恨也不怨秦东莱,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若再见她会笑谢他救她于天山,并护她良多。

她也不会心里恨得要死,嘴里却矫情地说不介意。

这些心事就不好说给其他人听。

四婢见她不语,守立一旁,任由静默在房间里漫延。

夜尽,门仆戴老板拜会。

鸳鸯珠玉道来得好快,冬虫夏草嗤声,能不急么,再迟皇帝就斩顾家齐,秦家拿什么要胁主子;真要揭露皇太孙身份,也不怕其他皇庄股东联起手对秦家赶尽杀绝。

戴老板送上阿胶等滋养品,双方寒暄后,他切入正题,问她和秦家有什么难解的恩怨,他做个中间人调解一下。

他笑说,大概生意做大了,感触多。他和南边几个大老板,很认同秦东莱的理念,佩服他也打算追随支持秦东莱要做的事。

这是在暗示顾家琪伙同一群臭名昭著的黑心商吃下秦家堡,做得不厚道不说,还让大家都不痛快。顾家琪在公堂上出事,影响之迅速之深远也是跟她犯众怒分不开的。

众人推墙,墙易倒。

戴老板又说秦家根深叶茂,关中经营多年,朋友到处有。

要是这些人联合起来都给顾家琪使绊子,那就闹心了。做生意,多个朋友就是多条路子;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犯不着如此嘛。

戴老板劝了小半个时辰,见四婢都帮他说好话,顾家琪神色也有些松动,他加把油,像自己人一样,关怀地劝导,她和秦家斗来斗去,还不都便宜外人。

魏景帝这会子大概做梦都会笑醒,他用了多少法子都没让秦家垮台,顾家琪一出手,就把秦家商业整得分崩离析,双方斗个天荒地老没劲头,最好了。

大概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是皇帝,顾家小姑娘终于点了头,请戴老板疏通关系,纵使要她倾尽所有,也要救出兄长。

戴伯劳安慰几句,让她注意身体,告辞离去。

数日后,秦家派出管事,和顾家琪接洽,接手秦家产业的事。

秦老夫人带着秦广陵、卞衡安周游于京中各大官邸,为救顾家齐奔波。

秦家出面斡旋的成效,并不显著。

皇帝铁了心要顾家齐死在天牢里,对外说法整肃纲纪严打不正之风。

月余,福嘉公主乘船进京,她身子重,无法承受舟车劳顿,轻得跟纸似的,虚弱得随时都会倒下去。她摇摇欲坠地赶进宫,在兰妃、刘皇后、李太后前面哭求,又在景阳宫前跪了三天三夜。

就这么地,孩子跪没了。

兰妃抱着可怜的福嘉痛哭不已,刘皇后求太后开恩,福嘉这孩子多苦啊。李太后震惊加动容,前面提到因景帝独宠宁贵妃皇家已多年未有新子嗣,这种现象甚至波及魏景帝的几个子女。

不管是东宫太子,还是二皇子三公主等人,他们婚后都没有子女留下。

孕事有记,但少有生娩;就算生下来,也都夭折。

古时人们重视子嗣,无子无女就是大罪大难。

魏景帝认为是那鬼影在作祟,但其他人不这么看,暗暗嘀咕顾家世代忠良,皇帝却拿十二万官兵坑灭顾家,连仅余的两个根都百般折腾,鬼神都看不过去要景帝断子绝孙来着。

李太后老人家,特别信这个。这回一看福嘉的孩子也没了,心中那股忧愁劲儿就甭说了。她率着全后宫的女人都去求皇帝,当给他的后代积点福。

魏景帝不信这种无稽之谈,但架不住全京城的女人。

先是东宫的太子妃池文秋,成婚多年孩子总是怀了就没,心里早发毛,平日里烧香拜佛礼扫寺庙的无比虔诚,施粥行善也不落人后,就是求不来送子娘娘一记回眸。这回,听说宫里宫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管它灵不灵,都要说动太子去求情,给自己的要积福。

太子妃有这想法,太子其他的女人同样有这想法;二皇子本不想淌这混水,但他也没孩子,嘴里说不急,心里多急不知道,他的女人也跟他哭闹,顾家兵权都没了,留条命又怎么样。

皇家闹腾得欢快,人们相信顾家十二万兵的鬼魂在守护顾家后人。外面人听说给顾家齐求情可以积y福,纷纷给自家老爷做思想工作,不能开口求情那也不要落井下石,积点福。

魏景帝能拿自己儿子的后代冒险吗?不能。

他再混账也还没到不要孙子孙女的地步。他原想借顾家齐的事揪出顾家后面的力量,揪出皇太孙,这回只好作罢。

顾家齐剥夺所有,被贬为庶民,再以过失杀人罪,流放三千里服刑。

为防他回北地生出事,魏景帝把人往南边发配,到苗疆那些蛮野之地。福嘉公主、顾家琪留京为质,若顾家齐敢煽动人闹事,皇帝就拿这两个他最重要的女人开刀。

魏景帝面面俱到,放人离京。

这年十二月年关前,福嘉公主迎风雪,含泪送顾家齐出京。

顾家齐没看到妹妹,问妻子。

福嘉道小姑去还秦家堡。

顾家齐急道,妹妹身怀六甲,如何还劳她辛苦。福嘉闻言顿时痛哭,顾家齐经历这么多波折,整个人都成熟,知道感恩体谅他人心意。福嘉对他情深意重,生死相随,他断不能如此不识好歹。

他抱住福嘉试泪安慰又道歉,他一时着急,绝非故意让她伤心。

福嘉哭得更厉害,呜咽她并非为这事伤心,而是小姑根本没有孕。顾家齐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福嘉抽抽噎噎道都是她害的小姑。她当日不给小姑定亲事,就不会害小姑若斯。

若放在从前,顾家齐必然大怒大斥大恨。

如今,他终于深切地明白自己肩上重任。什么保护妹妹,什么永远在一起,在绝对权势前面,p也不是。

“不怪你。”顾家齐抛去昨日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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