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抿紧唇,扶着谢冉出了门。
谢冉额上流血不止,看着有些瘆人。谢殊吩咐小厮去请大夫来,没扶他走远,就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
谢冉按紧额头:“回府途中遇见沐白,他说谢敦命不久矣,丞相也在,我便来了。哼,自己不争气,落到这地步也是活该!”
谢殊看着他额头上的血止不住,有些发憷:“方才多亏你眼疾手快,否则遭殃的就是我了。”
谢冉看她一眼:“这是应该的,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我就算不上忠心了。”
等了许久不见大夫,谢冉脸都白了不少。谢殊怀疑是府上仆人心怀怨恨故意延迟,便叫来一名护卫好生照顾他,自己亲自去叫人来。
往西那边是谢龄那房,越往里走越冷清,一直走到花园内,总算看到小厮带人来了。
“丞相恕罪……”
谢殊打断大夫的告罪,“赶紧去治伤吧。”
“是是是。”
谢殊落后一步,往回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有孩童哭声,调转方向朝声音来源走了过去。
哭声来自一间院落,里面东西杂乱,甚至还有鸡鸭,应该是厨房。三个孩子站在院中,个个都身着绸衫,看着很有身份。最小的那个站在一间屋子外面哭,圆白粉嫩好似糯米丸子。
旁边个子高些的像是哥哥,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小布袋子,正恶狠狠地教训他,另一个却背对着他们远远坐在石头上,根本没理会二人。
小哥哥被哭烦了,一把将弟弟推在地上:“不就是拿了点米嘛,你怕什么?”
弟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凶:“可是……祖父说、说现在家里的东西都不是我们的了……”
“胡说!等我出去换了糖来,有种你别吃!”
他要走人,弟弟却扯着他的裤脚,指着房门道:“里面撒了好多米怎么办?要被人发现了,呜呜……”
哥哥气得跺脚:“别再哭了!还不是你,笨手笨脚的,早知道就不带你了!”
谢殊看他们身边放着棍子,棍子前端绑着个斗筲,旁边的窗户上破了个大洞,猜想他们是用这个法子从屋中米缸里舀出了米,但到底人小,力量不够,从窗洞里收回头的时候就撒了大半。
可怜的糯米丸子哭得直抽气,谢殊瞧着都觉得可怜。这时那哥哥朝石头上坐着的孩子嚷嚷起来:“阿瑄,快想法子,偷米的法子不就是你想的吗?你肯定有法子!”
坐在石头上的孩子终于站了起来,指了指院角:“帮我抓鸡。”
哥哥一愣,接着就明白了:“你是说不要米,拿鸡去换糖?也好。”他把米袋丢给弟弟就来撸起袖子来帮忙,到底人大些,动作利索,和那叫阿瑄的孩子合力逮到了只老母鸡。
阿瑄转头找到根绳子,系在老母鸡的脚脖子上,让他抱去塞进窗洞,绳子还牢牢握在手里。不久后他开始收绳子,屋子里母鸡好一阵乱飞乱跳,但还是硬被拖到了窗洞边,又被哥哥给抱了出来。
“好了,米吃干净了,这下不会有人发现了。”他把绳子解开,放了母鸡,又扶起哭的脏兮兮的弟弟。
谢殊转身要走,发现沐白已经回来了,就在她身后站着。
“沐白,你知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是谁家的?”
“属下只认识那个叫阿瑄的小公子,是公子堂叔谢龄家的孙子。”
谢殊笑了笑:“真意外,谢龄居然有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孙子。”她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去传我命令,这府上的几个孩子由相府出钱延请名师前来教导。我看我们谢家也不是没有好苗子,以后未必不能超过王敬之家那个儿子。”
家族昌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才不断,想到王敬之再也无法刺激到自己,谢殊心里真是无比畅快。
卫屹之回到封地后不久给谢殊来了信,已是阳春三月了。
他大约是有所顾忌,并没有什么露骨之言。谢殊仔细读下去,末尾处,他忽然提到长沙王最近在勤练兵马。
太平岁月勤练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怪连卫屹之也觉得不对劲。
谢冉的伤养了半月,总算好了许多,如今只有一点疤痕未消。晚上他来找谢殊,带来了从东宫探知的消息。
“丞相嘱咐的事情我这里已有了点眉目,但始终参不透。”
谢殊抬手示意他坐下:“你说说看。”
“皇后近日经常来往东宫,原本我以为是关心新入宫的太子妃,但她每次都与太子密谈很久才离去。太子也有些反常,我试探了几句,他却嘴很严,不肯细说,但可以确定,一定与陛下有关。”
谢殊蹙着眉,手指摩挲着笔杆,忽然问:“你对长沙王此人是否了解?”
谢冉一愣:“长沙王?倒是经常听太子提及,他是陛下的亲弟弟。太子常说陛下嫌他呆板沉闷,优柔寡断,长沙王却很欣赏他,叔侄感情深厚。当初长沙王外派封地,太子还难过了许久。”
谢殊觉得有些东西隐隐贯通了,“陛下承诺过太子大婚后便还权于我,却至今没有兑现,也许陛下不是在防我,而是在防太子……不对,太子仁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陛下防的是皇后。”
越想越通透,难怪皇帝对卫屹之离都一事多加劝阻。
尚未有定论,沐白忽然从门外匆匆走入,低声道:“公子,宫里送来的消息,陛下忽然病倒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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