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毅的眸光一动:“你没有什麽要说的?”
我调转视线看了眼依旧笑盈盈的站在楚天毅身边的花依依,本欲开口的解释全都咽回了喉咙。他本就怀疑我,才这样试探我,花依依不过是动了小小的手脚而已,她向来最忠心,只是怕我连累楚天毅才会这样做。如今就算我解释,又有什麽用?只是讨人嫌罢了。
我摇了摇头。
楚天毅的手瞬间抬了起来,一把利剑s出直刺向我,我神色淡淡地看著他,任由急速飞来的剑直刺入左肩。强大的冲击将我向後逼退,利剑穿透我的左肩,将我钉在一棵竹子上。
自始至终我都波澜不惊地看著他,他却转过身去,仿佛一下子熄灭了所有的怒火,只淡淡道:“你走吧,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语气仿佛陌路。
肩膀被穿透骨r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撕裂煎熬。
我的心脏一阵阵抓紧,几近窒息。
我垂下眼,用力将肩膀上的剑拔出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後,我擦了把脸上的冷汗,没有将剑扔了,反倒握在手里。
然後我解下披风,丢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从上面踏过,向竹林外走去。
我知道,那件披风是他买的。我还知道,这整个过程他都在回头看。
出了竹林,我用尽最後的气力使出轻功在山上狂奔,到半山腰,终於坚持不住,摔在了地上,口中止也止不住地流出大量的鲜血。我甚至有种会就此血尽而亡的感觉。
等到身体里乱刀割过般的剧痛终於停止,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11鲜币)第二十六章
我被硬生生冻醒过来,浑身冰冷得几乎冻僵,我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夜色已然降临,我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周围是一大滩早已变得暗黑的血。
我自嘲地笑笑,事到如今,还能指望一觉醒来有人救我吗?
掐指算算,过了今日,我本还有半个月的命可活,但是强得内力,损伤极大,看我这副样子,估计也就是这三五天了。
我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却实在是太冷,只得费力站起身来,向前走去,走了没多久,实在气力不济时,却忽然听见有细细的水声,嗓子有些干痒。
我靠著一旁的树干歇了歇,便继续向前走,没几步就看见一条清凌凌的小河。
我坐在河边,洗了洗脸和手,月光清冷,从树叶间的缝隙落下,直落进水底。
微亮的光使我足以看见自己的模样,苍白中透著青灰的脸,半边脸还有著红色印记。一身白衣全变作了暗红色,血腥气很浓。
这是在夜里,还是深山中,我一身血气难免不会招惹来猛兽。
我低头想了想,伸手探了探水温,却意外地没觉出冰冷,反倒有些温暖。看来是我身上太冷了。
我脱了衣服,将衣衫扔得远远地,下到了河水里。
水很浅,我站在水中,将头靠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抬眼看著天上凄清的月亮,心中有些迷茫。
我感觉这一切实在是太乱了,从前世楚天毅与沈灵遇的纠葛,到今生我变为沈灵遇与楚天毅种种纠缠,似梦非梦,似真非真。如果刨除这一切,我的脑海中只是一片空荡。
为谁而生?
有多少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又有多少人会得到答案。只是无论怎样的回答,都不是正确的。因为这问,本就无解。你问你答,都是人在做,命运袖手旁观。
月光倾洒在我虚弱的身体上,我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释然。
如此离开,不也是最好吗?
世间种种,一念而过,何必执著?
不知道我什麽时候竟也有了这样的领悟。
我闭上眼,在河水中静静地泡著,脑海中渐渐昏沈。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一个男子轻佻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哪里来的病美人,这可得让爷好好玩上一番才好……”温热的气息铺洒,我心底一惊,拼命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渐渐抽离,最後只知道身体被人抱出了水面,一双温热的手m了上来,便不省人事。
我再次清醒时,眼前一片黑暗,我动了动身体,说不出的酸疼,心中一冷,却发现身下那个地方并没有什麽不适。疑惑间,却听见推门的声音,闻声望过去,依旧一片黑暗。
我心下已隐隐猜到,估计这双眼睛是看不见了。
一人的气息渐近,温热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脸颊,男子轻浮的声音响起:“你醒了?可好些了?”
我漠然道:“你是谁?”
男子的声音含著笑意,却是轻佻无比,“我不介意你叫我相公。”
我冷笑道:“你配?”
男子笑了一下,气息到了我的面前,声音微哑道:“我配不配……你昨夜还不知道吗?还是我对你太温柔了,让你忘记昨天的疼了?”
我心中一紧,却不动声色道:“你昨夜没有碰我,不是吗?”
男子轻笑:“你只在暗示自己?你身上不疼,可是我那些宝贝灵药的功劳。”
我只觉得心中轰然一震,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男子伸手去解我的腰带,我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待到衣衫将要褪下时,我狠狠一口朝自己的舌头咬下去。
血腥味弥漫口腔,男子将自己的手指从我的嘴里慢慢拿出来,然後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我的身上,语气仍带著轻浮的笑:“今日你还带著伤,我就不动你了,你可别想著寻死。你大概不知道,我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阎王杀。你便是死了,我也照样救得回来。”
阎王杀,隐匿山林的江湖上最为神秘的人,据说他一身武功堪比魔教教主,一手医术不输莫如是分毫。
他说的似真似假,我不想去分辨,方才那一下费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躺在床上喘息著。
片刻後,他推门离去。
我独自躺在床上,瞬间浑身冰冷。
如今的我手无缚**之力,连说两句话都要费半天的力气,想死都不能,只能任人宰割,沦为他人身下的禁脔。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此,还不若在林中被野兽吃掉。
我睁大空洞的眼睛。
阎王杀每次来,不是为我带饭,就是调笑於我,然後将我打晕,等到我再醒过来时,身上无一处不是酸痛。我的心中整个空了,彻彻底底成了行尸走r。
又一日,我身上的疼痛让我醒过来,睁开眼,却忽然是刺眼的光明。我眯著眼适应了光线,才看向四周。简单的摆设,朴素却干净。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层层叠叠的竹林。外面晨光熹微,虫鸣鸟叫。
我心中在这几日来第一次起了一丝波澜,我竟然恢复了?
动了动身体,除了酸痛之外,竟是舒爽轻利得很。
我毫不费力地下了床,脚仍是有些虚软,大概是在床上躺了太久的缘故。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四下看去,青竹挺拔,晨光恣意,却是个好住处。多日来心中的积郁得到了些缓解,却仍是沈重。
他救了我,便是如此,又能如何?他同样做了他不该做的事,这世间除了楚天毅,我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他人压在身下肆意妄为!我既然杀不了自己,那杀了他,也是一样的。
我缓缓抚上一旁挺立的青竹,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只是我此时功力全无,却是只有杀心,无法作为。一股浓烈的悲凉冲上心头,我慢慢地闭上了眼。
忽然,身後响起一个轻浮的声音:“你既然醒了,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怎麽,不高兴吗,我的小美人?”
“高兴?”我没有回头,冷笑了一声,“你让我杀了你我倒是会很高兴。”
男子轻笑了两声,“谋杀亲夫?”
握拳头瞬间捏紧,关节哢嚓作响,我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去:“你他娘的说……”我瞬间没了言语。
眼前,一名藏青长袍的男子笑笑地看著我,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笑容,只有那张脸,那样熟悉,不论前生,还是今世。
☆、(15鲜币)第二十七章
眼前,一名藏青长袍的男子笑笑地看著我,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笑容,只有那张脸,那样熟悉,不论前生,还是今世……只因为,这是一张沈灵遇的脸!
我平复著瞬间乱了的心神,语气冷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挑眉笑了笑,视线在我身上打了个转,“我叫沈灵安。”
“沈灵安?!”我差点跳起来。沈灵安……不就是沈灵遇那个三岁就死了的弟弟吗?!
男子敛了笑容,端肃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可惜不能如他们所愿,我还活著,而且活得更好。只是……原本我的罪责,全都落在了你的身上,哥哥,对不起。”他的语气带著歉意,一时让我无所适从。
我想说我怀疑他,但是我无法怀疑,我前世做了那麽多年的魔教教主,最了解易容术,我二人只相距几步远,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g本不是易容,而是天生如此。说来,他与沈灵遇并不完全一样,气质不同不说,他的额心有一颗红痣,耀眼得很,很容易分辨。我做沈灵遇的记忆是从八岁开始,并未遇上沈灵安,但是血缘至亲,天生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联系著。我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相信他的话。
我想了想,不禁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哥哥,你为什麽还……”我x中压抑著翻滚的怒气,却说不出口。
沈灵安愣了一下,却忽然想起什麽一样笑开。
我冷冷地看著他。
他的笑声渐止,偷瞄了我一眼,撇了撇嘴,竟像极了一个孩子。
他缓缓开口道:“我不是为了给你治病嘛。”
“治病?!治病就一定要……那我宁可死!”我愤怒道。
沈灵安看著我的样子恍然,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的好哥哥,不是那麽回事儿。我是说为你治病,所以你全身才疼,我可真没那什麽你。天地良心,我只喜欢女人!”
我怔了一下,怒气消散了一点,狐疑地看著他。
他连连摆手,懊恼道:“我那不是逗逗你嘛,且不说我不喜欢男人,就算我喜欢,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兄长下手啊。”
我冷笑道:“逗逗我?”
x情恢复小孩子状的沈灵安一个激灵,跳开老远。
“说说你都是怎麽为我治的。”我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面无表情道。
沈灵安往後退了退,才道:“呃……火疗。”
“什麽?”我愣了一下。
“火疗。”沈灵安看了我一眼道。
莫非是莫如是说的那种可以生死人r白骨,解天下万毒的火疗?
“你过来坐吧,好好说说是怎麽回事。”我淡淡道。
沈灵安怔了会儿,才坐过来,开始说起他的治病方法。原来火疗必须要全身赤裸,放入被火烧著的药缸里,疗伤後,药力冲击全身,才会导致全身疼痛。火燎的过程疼痛难当,他怕我承受不住,就把我打晕过去,又喂了迷药。
我伸出手指轻轻敲击著石桌,“我怎麽信你?”
沈灵安脱口道:“你可以mm自己的後面,绝对紧……”他的话在我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我的後面确实没什麽感觉,那日虽然他说上了上好的伤药,但是那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怎样的好药能让我连一丝异样都感觉不到?
我将信将疑,转了个话题,道:“你怎麽会成了阎王杀?当年你没有死?”
沈灵安叹了口气,孩子气终於收了一点,“当年我才三岁,但却有著十几岁孩子的认知。从山崖上掉了下去後,我遇到了狼,在逃跑的时候,我师傅来了,救了我。我跟著他学医术,学武功,等我学成想要下山的时候,师傅却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也证实了我当年的想法,然後他就走了,并在山上布下了阵法,使我无法走出去。而外人也上不来,除非是我的血缘至亲。”
我不解道:“你师傅是谁?秘密是什麽?”
沈灵安瞥我一眼:“你怎麽比我还急躁,一点儿都没个大哥的样子。”
我没好气道:“别废话,快说。”
沈灵安继续道:“我师傅是莫如是。那个秘密,就是我所在的沈家已经不是真正的沈家了。”
“什麽意思?”我心下一凉。
沈灵安闭了闭眼,道:“在我三岁那一年,沈家的人上上下下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换了一遍,下至仆人,上至父母。”
“你在说什麽……那我……”我脑袋有些乱。
沈灵安摆手道:“只有你和我,没被调换。所有人都被换了,你比我大两岁,五岁,也记不清什麽,而我当时却似乎有著十岁孩子的记事能力。当时我只是觉得很怪异,和父母和身边的人好像有了一层隔膜,我一直以为症结在自己。直到那天我们一家外出游玩,到了山里,父亲将我叫了出去,我心里很害怕,却不知道为什麽。父亲将我带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拿出一把刀要放我的血,我心里害怕,就挣扎,慌乱之下就扯下了他的人皮面具。那个时候你不知怎麽睡著了,睡得很死,什麽也不知道。当时我撕下了他的面具,愣在了原地,想大声喊,却发现家里所有人都伸手到自己的脸上,缓缓撕下了一层面具。”
我心底微惊,看著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惧与痛楚,我伸手,按住了他瞬间冰冷的手。
沈灵安缓了口气,看了我一眼,眼底带著淡淡的笑意,“然後,就很简单了,我被他们追著,掉下了悬崖。他们都以为我被狼吃了,其实是我的衣裳被狼撕碎了,可能正巧这头狼又刚吃了个小孩,他们看了,也就没再怀疑,放弃了我。”
我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麽,问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麽?”
“这些人都是凌仙g的人。他们在十几年前得到了一个秘密,就是寒山剑的所在,与如何可以开剑。谁都知道,寒山剑失踪了,g本找不到,而且就算找到了,这剑也是被八卦之术封印了的,没办法使用。”沈灵安道。
我想了想,道:“开剑……莫不是要沈家人的血?”
沈灵安笑了笑:“不是沈家人的血,而是我的血。”
我看向他。
他笑道:“别人不相信,你应该会相信,轮回转世之说。”
我的身子一僵,“你知道?”
他歪头笑了笑:“我看得出来,你是魔教教主楚天毅。但,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你是我哥哥。”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回以一笑。
“那这与轮回转世有什麽关系?莫非你是……”我道。
沈灵安接口道:“没错,我是铸造寒山剑的那个人,我其实是沈家人。百年一轮回,眉间朱砂痣。待到十五岁,我的所有记忆就会恢复。”
“那你现在全都想起来了?”
沈灵安点头。
“说来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连累了你,和沈家所有人。”沈灵安叹了口气,“他们没有抓到我,就转而去怀疑与我同辈又是血缘至的你的血是否可以,在确定之前首先要找到寒山剑,凌仙g去了多少人,就有多少人死在了里面。”
我皱眉:“我进去虽然凶险万分,但不足以致死才对。”
沈灵安笑了笑道:“还是因为你是沈家人,即便不能开剑,但却是与我同源,你的血帮了你。而且,你一直以为你当初与楚天毅相遇的那些事情,只是偶然吗?他们本打算用药物俘获楚天毅,利用他绝世的武功去探寻陵墓,结果没想到他跑了,还遇见了你。後来苏芸的出现是来挽救局面再找回楚天毅的,可是没成想凌仙gg主临时改了主意,决定让你和楚天毅一起去取剑,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我疑惑道:“你隐居深山,怎麽会知道这麽多?”
沈灵安笑了笑,“有些事不一定要用眼睛去看,你当我林中这些鸟都是白养的?”
我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其实说到底,他们做这些,包括换掉沈家人打算以这种方法不知不觉囚禁你,包括现在我所经历的这些,楚天毅,一眼相思,情醉,寒毒,说到底都是凌仙g为了寒山剑所做,对吗?”
沈灵安点了点头,“作孽。”
我抬手揉了揉额角,“我累了,先去歇息了。”
沈灵安点头,“火疗已经结束了,以後调养即可。至於你的武功……”
我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在意道:“不过武功而已,丢的又不是小命。”
沈灵安笑了起来,“我会尽力的。”
“嗯。”我硬著,站起身来,走向屋里,刚推开门,他忽然在我身後道:“你还想回去吗?”
我的手僵住,“回哪里去?”
我转回身看他。
“回到你的沈灵遇身边去。”他道。
☆、(8鲜币)第二十八章
我皱眉:“什麽意思?”
他向前走了几步,笑了笑,道:“我说,我可以送你回去,你本来就不属於这里,不是吗?”
我的心底有丝讶异:“我既然已经死了,怎麽还能回去?”
沈灵安道:“这不是什麽前生今世,只不过是你的魂魄进入到了这具身体里而已,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因为我的缘故打乱了些东西,总之,你要想回去,我可以帮你。”
此时再听到这个消息我已不知作何答复,若是在去年,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道:“容我想想吧。”
沈灵安点头:“这些年,对不住了。”
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推门进了屋。
说来沈灵安此人还真有些m不透,且不说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已愿意去相信他也就不管这些了,单看他的x情,一时稳重,一时幼稚,我还真不知说什麽好。
疲倦地躺倒在床榻上,不知什麽时候就睡著了,再次醒来,沈灵安已经准备了午饭。
“来吃饭了。”沈灵安叫我。
我看了看并不算华丽但也十分j致的菜色,道:“你会做饭?”
沈灵安笑了一声,“深山老林的,我就算再大的能耐也不能不自己糊口啊。”
我抬眼看了看四周,“这倒是个好地方。”
沈灵安笑容渐敛,“可惜,我只想离开。”
我看他,“你离开想去哪儿?”
“去找师傅。”沈灵安淡淡道。
“莫如是?”
“我只有他一个师傅。”沈灵安一笑。
“你找到他之後呢?”我问。
沈灵安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即笑著摇了摇头,“没想过,不过应该就是跟著他,走遍四方也好,避世隐居也好,都不错。”
我想了想,还是道:“江湖上早传言莫如是死了几十年了,他当初救了你,那就是说他g本没有死。”
沈灵安点头,“应该是这样。”
“可是……我在那陵墓里看见了莫如是的棺木。”我道。
沈灵安惊疑地看向我:“那里面有人?”
“有,”我点头,“听陵墓里守著寒山剑的两位前辈说,那里面就是莫如是。”
“你亲眼看见了?”
我看著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犹豫,却还是道:“看见了,被药蜡封存著尸……身体。我记得他好像是穿了一身紫色锦衣,眉眼凌厉。”
沈灵安闭了闭眼,“那棺木现在还在陵墓吗?”
“已经被离开的青城派风清前辈带走了,说是受莫如是所托。”我回道。
沈灵安苍白地笑了笑,“我即便知道这些,又能如何?”
我没有答话。
午饭毕,林外似乎有些异动,沈灵安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飞身掠了出去。
不过半刻,他便回到了屋中,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一双凤眸在我身上转了一圈。
我皱眉:“出什麽事了?”
沈灵安笑道:“没什麽,不过是有不自量力的人妄想闯进来。”
我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是谁?”
沈灵安眨眨眼,“你猜。”
我揉了揉眉心,“楚天毅。”
沈灵安笑道:“不愧是我兄长,果然够聪明。他这些日子应该都是在山中绕圈子,只今日误打误撞找到了林子的入口,你之前的衣衫还都在外面扔著呢,他或许是瞧见了,就不要命地往里冲吧。”
“他受伤了?”我脱口问道。
沈灵安戏谑一般地看了我一眼:“又不是你受伤,担心什麽?”
不是我受伤,我担心做什麽?我不是已经放开了吗?
我的心头一抽,脑海中忽然一动,往事荒杂,纷纷掠过。
我闭了闭眼,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想你以前不会是一个如此不干脆的人。”沈灵安忽然道。
我看了窗外很久,才转头望向沈灵安,“你说可以让我回到以前,再次成为楚天毅,是真的吗?”
沈灵安点头,肃容道:“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我苦笑了一下,“那就立刻开始吧。如今想起灵遇来,我想我终究还是欠他的。”
沈灵安从椅子上站起身,“你若只是觉得亏欠,又何必回去?”
我将手慢慢收进袖中,“你明知是借口,又问什麽?”
沈灵安看了我一眼,“回去对你,更好些。”
屋子正中央放了一张檀木矮桌,上面躺著把古琴,桌角安放著香炉,紫烟嫋嫋升起。
沈灵安让我躺在一旁的榻上,自己坐到桌边,随手拨了两下琴弦,弦声清越,显然是把好琴。
沈灵安侧头看我:“不後悔?”
我笑了笑,“说实话,此时我是高兴更多一些。”
沈灵安笑笑,“一会儿我弹起琴来,用琴声引你入八卦阵,让你回去,这具沈灵遇的身体就会死去。”
我点头:“好。”
琴声响起,空灵绕耳,我闭上眼,身体渐渐放松,意识渐渐消散。
在完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我听见一声疾呼:“灵遇!”
☆、(11鲜币)第二十九章
心口有些疼,我慢慢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白色,四周全是白色的纱幔,我的身上盖了块白布,却只露出了脸。
我微微侧头,看见了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心中瞬间一颤。
j致俊逸,却异常得消瘦苍白。
灵遇,是我的死让你如此憔悴吗?我怎麽舍得?
我动了动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手,他像是被惊了的鸟雀,瞬间睁开了眼睛,一双凤眸带点迷蒙的水色,慢慢望向我,随即一怔,眸底翻涌起汹涌的暗涛。
他的手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慢慢伸到我的眼睛前,碰了碰我的眼角,口中喃喃道:“我又做梦了吗……我已经两夜都没有梦见你了……”
我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勾唇笑了笑,“灵遇梦见过我几次?”
“每夜都……”他的双眼有些怔,忽然声音一顿,眼底流彩飞扬,“你……你的手……是热的……你……”
看他苍白的双唇颤抖著,我的心间一疼,不顾x上的伤口,翻身坐起,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贴在他的耳边,“傻小子,我活得好好的,这几日,你瘦了。”
肩头慢慢变湿,耳边传来他压抑的哭声,我收紧怀抱,侧过头去,用手抬起他尖细的下颔,吻上了那双沾了泪水的唇。
然而,在双唇相触的那一刹那,我的脑海中却飞快地掠过另一个人的脸。
我微微碰了下他的唇,就退开了,去吻他脸上的泪水。
“我让你吃了那‘忘尘’,你还是没听话。”我搂著他,手指绕著他的发丝,叹了口气,道。
沈灵遇微微垂下眼,“是我杀了你。”
我笑了下,“那又如何?我早就说过,你想要的,我楚天毅一定会给。”
沈灵遇怔了一下,随即抬眼,静静地凝视著我,“我想要你……”
我吻了下他的眼角,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把你抢来,你问我我想要什麽时,我怎麽回答的?”
沈灵遇没有作声。
“我要你。”我望进他的眼里。
一场生死,换得了一颗真心,果然很值。
我醒後很快处理了魔教的事物,正在办葬礼的众人对我的突然醒来惊异不已,但不知许君睿对他们做了什麽解释,很快人们就恢复了常态。
再看见魔教里这些熟悉的人,我心中说不出是何感想。一切还是我离开前的样子,白道的围攻因领首几个人受了重伤,再加上魔教教众誓死抵抗,没能成功。白道元气大伤,几年之内应当不会再犯。
这场魔教的劫难,却成就了我与灵遇。
我们终於彼此坦白,然而,看著他渐渐展露的笑颜,我的心中却总是一片惶惑。以前成为沈灵遇的那些日子,好像都变成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梦。但,每当午夜醒来,那一切却感觉无比的真实。
夜晚的院子里草木寂寂,凉风如许。
我将洗好的葡萄递给灵遇,伸手将他揽在怀里。
这样的日子是我以前肖想很久的,但如今成真了,却发觉自己早已忘了该如何去抱一个人。
灵遇将一颗葡萄送到我的嘴边,看了我一眼,道:“你心绪烦躁。”
我接下葡萄,笑了笑,手指绕上他的发丝,“这麽明显?”
灵遇闭上眼,靠在我怀里,很久才道:“你变了,天毅。”
我怔了一下,灵遇睁开眼,定定地看著我,“自从你醒来之後,你就变了。我甚至怀疑过你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人,是不是有人做了什麽手脚,但是後来我发现,你还是楚天毅,只不过,你变了。”
“变得如何了?”我问。
他看著我的眼睛有些茫然无措,“变得……”他的声音哽住。
他黯然地垂下眼:“变得心不在此了。”
我愣了愣,伸手抚上灵遇苍白的脸,低声道:“你还是这麽瘦,脸色也不好看。灵遇,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没变。”
灵遇如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抖著。
我吻在他的颈侧,紧紧地搂住他细瘦的腰身,轻声道:“只要你还是沈灵遇,那我楚天毅……就还是爱。”
双唇相接,我回忆起熟悉的感觉,慢慢深入,任由怀里的人喘息不已,嘴角溢出动人的呻吟。我的手滑进他的衣襟里,触手是温润如玉的肌肤,微微的寒气,我一处一处滑过,带过炙热的气息。
夜风习习。
灵遇衣衫半敞,露出单薄的双肩和x膛,裤子已被褪下,两条白皙的长腿伸展在衣衫外,闪著如玉的光泽。
我揉掐著他的腰身,低头吻著他的肩膀,手抚过他细长的腿,来到他的大腿内侧,一寸一寸地揉捏著柔嫩的肌肤,心中嗜血的欲望被渐渐激起。
灵遇涨红著脸,眼角带出一丝水润的湿红,发丝凌乱凄美,红唇轻启,止不住的呻吟流泄出来。
我注视著灵遇染上潮红的脸颊,忽然想,以前我躺在楚天毅的怀里时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当真是撩人心思。那一边的沈灵遇已经死了,那楚天毅呢?他可会後悔,可会以死相随?
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我猛地回过神来,正对上灵遇一双凤眸,有泪水从那双极其好看的眼里缓缓滑落。
两人的欲望不知何时已渐渐冷却。
“楚天毅,你走吧。”灵遇睁大眼睛,看著夜空,对我说。
我怔了一下,慢慢为他穿好衣衫,将他打横抱起,回了屋中。
躺在床上,灵遇紧紧闭著眼,脸上依旧是泪痕满布。
我为他擦干脸,盖好被子,坐在了椅子上,静静地看著他。
我爱他,我一直这样认为。而今日,我却在我二人之间第一次你情我愿的情事中分了心,伤了他的高傲。
选择回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或许只是一时不能缓过神来,过些日子便好了,毕竟,灵遇才是我最爱之人。而之前那些时日,我与楚天毅之间,不过是折磨与怀疑更多一些罢了,那里称得上情爱呢?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翻身上了床,将灵遇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感觉到他身体一僵。
我贴到他的耳畔,低笑道:“灵遇是在怪我?你身子还太弱,不能做,我认得可正难受呢。不信?不信你看看。”我抓起他的手探到我的下面,已经减息的欲望霎时强烈如火。
灵遇的手挣扎了一下,被我紧紧扣住。
过很一会儿,灵遇的声音传来,“我用手帮你……”
☆、(11鲜币)第三十章
夏初,我将教中事务交给了许君睿和四个堂主,便携了灵遇到了杭州。
杨柳低垂,清风依依,湖光潋滟,烟斜雾横。
当真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我定下一艘画舫,带灵遇游荡在西子湖上。
上船之前灵遇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坛竹叶青,我二人坐在船中,举杯对饮。
看著灵遇几日来见见红润的面容,我心间一动,伸手握住灵遇的手,笑道:“我们夫妻似乎还未喝过交杯酒。”
灵遇甩手道:“谁和你是夫妻!”凤眸一挑,说不尽的风姿无双。
“你是妻,我是夫,我们就是夫妻。”我笑道。
灵遇哼了一声。
我斟上两杯酒,一杯放到他手里,一杯自己拿起来,对灵遇笑道:“合卺酒,如何?”
灵遇握著杯子,淡淡应了一声。
我将他抱进怀里,从脖颈後伸过手臂,看见他也做出与我相同的动作,不禁一笑。
杯子里的酒被一饮而尽。
灵遇似乎喝得太急,一丝凉酒从唇角滑下,顺著白皙优美的脖颈,慢慢没入衣衫之中。
我瞬间便感到下腹有一团火烧起。
毫不犹豫地,我的舌尖舔上了那道痕迹,从唇角缓缓追逐到衣衫之中。
素色的衣衫被我用力撕扯开,我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x前,灵遇闷哼了一声,带出一缕迷醉的媚意。
我的手一顿,随即立刻用力,将灵遇全身的衣服统统化为了碎片,一个肤色如玉全身赤裸的人坐在了我的怀里,活色生香。
我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
黏湿的吻渐渐布满他的全身,他苍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明豔动人。
唇瓣间溢出的呻吟轻喘,微微扭动迎合的身子,无一不摧毁著我的耐心。
我将手指伸进他的口中,诱惑道:“舔湿它,灵遇。”
灵遇水润的凤眸迷茫了一阵,就乖乖含住了我的手指,舌尖一下一下地舔著,情色至极。
我将手指在他的口中搅动,他便止不住地呜咽起来,蜜汁从嘴角溢出,眼角也落下泪来,那y靡而又无助的模样让人只想将他狠狠贯穿。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探到他的身後,即将深入那紧致的蜜x时。
我却停下了动作。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一声一声,温柔得像是情人的低喃,他叫的是“灵遇,灵遇”,但我却莫名地觉得那就是在叫我。
脑袋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心口一阵阵地发紧,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
视线完全黑暗之前,我看见灵遇一张急切的脸。
心底强烈的爱意忽然就烟消云散。
回到魔教,许君睿为我探脉,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属下实话实说,教主您……确实什麽病症也没有。”
灵遇急道:“那为何他会突然晕倒?”
许君睿抬眼看向我,我伸手拉住灵遇,对许君睿道:“你先下去吧。”
许君睿施了一礼,“属下告退。”
我将灵遇拉进怀里,手指抚著他的後背,让他的头枕在我的x前。
半晌,灵遇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要说什麽,便说吧。”
我的手一顿,“我爱你。”
灵遇应了一声,“我知道。”
我叹了口气,自嘲地苦笑道:“可是你不知道,爱你的是以前的我,而不是如今的我。”
灵遇脸色冷淡,没有一丝波澜,“你想说你的情爱早已褪去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楚天毅仍是爱你的,只是我不是楚天毅,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楚天毅。”
他抬眼看我,黑眸沈静,“有什麽分别吗?”
“一个死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资格。我不该回来。”我淡淡道。
灵遇缓缓垂下眼,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说:“我相信你,你走吧。”
我慢慢将他抱紧,紧到仿佛骨血不相离。
他按上我的手,用力将我拉开了,他站起身,背对著我,身形单薄,“快走。”
语气很淡,仿佛g本不在意。
我想起成为沈灵遇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或许留下来才是最好的,这里至少有一个爱我之人愿意相信我,而回去,又要再应对与楚天毅之间的纷纷扰扰,怀疑猜忌。
但是,我不能留下来。
我站起身,看著他的背影道:“你会成为下一任的魔教教主。”
我握住他的手,将自己毕生的功力缓缓输送过去,感受到他的推拒,我按住他道:“我能护你的,也仅此而已了。”
午夜,我拿起那把易问剑,寒光映在我的眼中。
一切从这把剑c入我的心脏开始,然而这一切,却不会随著它的再次c入而结束。
身体很沈,意识渐渐清晰,但是却无法睁开眼睛,动动身体。
身旁似乎有人在说话,我静下来听著,竟然发现这两个声音一个是沈灵安,一个是楚天毅。
“他已经死了,你也看到了,你现在这样苦苦执著,还有什麽意思?”沈灵安冷嘲的声音响起。
“他不会死,”楚天毅的声音里带著狠戾,“你在骗我。”
“骗你?现在他就躺在你面前,你mm他的脉搏,探探他的心口,都是毫无生气。他的身体都冷了,再过几天,就会散发出难闻的腐臭,他死了。”沈灵安道,声音里带著一丝莫残酷的冷意。
“你杀了他。”楚天毅的恨意压抑。
沈灵安嗤笑一声,“楚教主说话可得凭良心,究竟是谁杀了他,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我听见楚天毅剧烈地咳嗽声,似乎是受了重伤。
等咳嗽声渐止,楚天毅才道:“我要带他走。”
“随你。”沈灵安不以为意。
我有些疑惑,为什麽我明明已经回到了这个身体里,却无法醒过来?难道是沈灵安动了什麽手脚?
身体被扶了起来,一横,就落入一个怀抱。
想必是楚天毅抱著我,要离开这里。
走出去一段之後,沈灵安的声音在後面响起:“你从你来的路出去便可,以後……就再也没有这片林子了。”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直到走出去很远,身後忽然有热浪袭来,楚天毅抱著我用轻功快速离开,我才恍然,沈灵安竟然这麽决绝,走不出这林子,就干脆烧光了它,一片平地,就不相信走不出去。可是他怎麽会突然想起这种法子?万一将自己也烧了怎麽办?想起方才沈灵安的话,我心底一凉,莫非楚天毅就是用这个方法进去的?
可是我无法询问。
我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抱在怀里,一路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