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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罗爸爸又念叨小三儿,我的小三儿在哪呢,小三儿啥时候能出狱,啥时候能回来,将来啥时候娶媳妇,生小崽儿……小三儿那时候坐在藤椅里乐着吃手指头,还有照片呢,可乖了……

罗爸爸念完老大和小三儿,似乎想起了谁,嘴巴微张,怔住了,灰白的眼球呆滞地看着远处,看了很久没说话……

老爷子阖上眼,临走前低声念叨的最后几句话,“我真后悔,那时候没多关心他,可能多看他几眼,多疼那孩子一些,好好管他,他就不会那样儿……孩子没跟我享过福,没走正道,没学好,他不欠我,是我欠了他……”

罗强听完他大哥说的话,脸深深地埋在手里,额头抵着膝盖。

邵钧看见罗强后背剧烈地发抖,拼命压抑着喉咙里低哑的声音,溺水窒息般粗声喘着气,哽咽着……

罗强出来的时候,从邵钧面前走过,眼底红肿带着浓重的血丝,哑声说:“邵警官,谢了。”

罗强真没想到邵小三儿会这样对他。

邵钧这么做,就是拿把刀把他心口最不愿拿出来示人的那一道旧伤疤,生生地剖开,捣碎,血r流了一地,再拿手捧着……把他的血r捧在手心儿里,用力攥着,让他疼,看着他流血,割除腐r,然后再让伤口慢慢地愈合,生出新肌……

邵钧这回在监狱里找间办公室,给罗老爷子“烧七”,是特意为罗强破了例,开了后门。

监区长跟邵钧说:“我说小邵同志,你觉着你这么做合适?”

邵钧说:“对付罗强这种人,这么做合适。”

监区长摇摇头:“全监区的人现在可都知道罗老二的底。没错,这人不是一般人儿,他在道上有一号,这样的人咱私底下特殊对待,给一些照顾,也得有个度啊!你今天为他开这么个口子,他家送殡都送到咱监区里来了,别的犯人呢?以后谁家死了爹,都披麻戴孝到里边儿溜一圈,象话吗?!”

邵钧在监区长面前满不在乎地耸肩:“以后成不成,再说以后的。以后哪个犯人死了爹……那得看是谁的爹。”

邵钧心里有他筹谋的小九九。“收拾”罗强这样的犯人,武力,监规,刑罚,上政治课,讲道理,硬的软的,那些统统都不管用;对付罗强,就是要攻心。

罗强不是铁板一块。这号人外表极冷硬强悍,越是这样的人,他其实心里特脆弱,剥开那一层皮,里边儿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弱点和软处。

邵三爷就是想戳罗强的软处,你哪儿最难受最怕疼,我就戳你哪儿。

当然,另外一半的原因,邵钧可没跟监区长老实j待,跟谁都不能说。

每次看见罗强跟他服软,他自己就软化了。那种感觉,那种滋味儿,邵钧也说不清楚,就好像罗强的弱点就是他自个的弱点。

他就喜欢看罗老二在他面前低头,认怂,老实,温顺,卸掉浑身各处的厚皮棱角,然后从眼角和嘴角缓缓浮出一副笑模样,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臭贫,挑衅,随便说点儿什么都好。

罗强偶尔笑出来的时候,额头眼侧涌出深刻的纹路,每一条皱纹里都荡出很爷们儿很男人具有雄x强烈y刚气息和岁月沧桑粗俗厚重感的味道,老胡同槐树荫下潮湿的青砖石缝儿里流出来的时光的味道……

对于邵钧,那笑容就是一种魔力。

他开始每天偷窥注意罗强的表情。

他开始每天盼着罗强冲他咧个嘴,露个牙。姓罗的大混蛋,来给三爷爷笑一个!

怪不得那句老话讲,千金难买妃子笑。邵三爷那时候觉着,这要是每天给罗强喂个辣兔头、鸭脖子,能买罗强一个高兴,顺毛儿,他真乐意每天投喂。

妃子?

你姥姥的。

谁家媳妇爱妃是罗强这样儿啊?时不时地臭脾气上来了,掀桌子抄凳子,出手就见血,谁忒么受得了?

受不了,可还是甘之如饴,敝帚自珍,自家的臭屎孩子那也是宝贝!

等到邵钧有一天真正意识到他心态的扭曲变化,他已经深深地为一个人着了魔。

26、第二十六章着魔

不久之后;邵钧看罗强情绪平复了很多;把这人喊了去;履行他当初的约战邀请。

那是个春光明媚的周末;别的班如火如荼地进行篮球联赛;七班所在的队伍仍然停赛着;只能憋屈地给别班充当啦啦队。

罗强坐在观众席的角落,一声不吭;安静而沉默。

倒是胡岩和其他几个人;围着大铺,有说有笑。这锅崽子因为打架;集体被罚分;罚完也就完了;好了伤忘了疼,都是浑不吝的。

清河监狱实行管教每r评分制,具体按照参加政治学习、上文化课、文体活动、厂房出工、宿舍内务、收看《新闻联播》、写思想汇报等等各项打分,每天满分就是10分。比如,你上工上课啥的都圆满完成,但是饭后上茅房蹲屎导致漏看当天的《新闻联播》,你这天就只能拿9分了。

这个分数,关乎着犯人能否减刑,能否获得探亲权利以及探亲频率,在监狱里的处遇,甚至每月在小超市里采买零食r用品的额度。

这回打架犯禁,公示小黑板上七班的分数一片惨不忍睹。七班大铺管理不善,寻衅滋事,带头斗殴,首当其冲,这月被扣掉两百分,邵警官在小黑板上哗啦哗啦扣分的时候,心肝儿都疼了……

罗强左胸衣服上别着“二级严管”的小牌牌。

这就是他的处遇级别,仅此于那种直接让人拿手铐脚镣锁在床上的“一级严管”。七班其他人都是“普管”。像大黑那种特别老实从来不惹是非的,出狱前是“一级宽管”,允许在监道进进出出,帮狱警看着别的犯人。

罗老二这类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阎王,一座活火山,说爆就爆,哪天爆,这要看爷们儿的心情。

只有在咱小邵警官身边儿拎着的时候,罗强觉着自个儿就跟一大猩猩似的,调教员手里挥着小g,发号施令着,让他抬胳膊,他乖乖抬胳膊,丢给他一根香蕉,他乖乖吃香蕉……

邵钧溜到啦啦队阵容里揪人的时候,罗强竟然有一丝犹豫。

就好像俩人即将又要迈近一个槛,更近了,罗强心理上最后那一道冷漠的防线,摇摇欲坠……

邵钧:“走,训练房,咱见真章的,练一场。”

罗强:“……我不跟你练。”

邵钧挑眉:“怎么了?怕我了?g嘛不敢练?”

罗强嘴角笑得勉强:“怎么练,练你啊?……就您那小胳膊小腿儿的,一撅就折了,我下得去手啊?”

邵钧倔了:“c!牛什么啊?你等着咱俩谁把谁撅折了!”

罗强说的是心里话,只是邵钧没听出滋味来:小胳膊小腿儿的,咱哪下得去手啊……

越是这样,罗强越是想躲,说不清怎样一种复杂心态,邵小三儿毕竟是条子,这人偏偏忒么的是个警察。这人要是睡他隔壁床的犯人,一翻身压上去就近消消火泄泄欲,还琢磨纠结个p?!

老子这辈子最讨厌警察,老子是g什么的,跟这帮条子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可是世上怎么会有像三馒头这样的条子?

给他投喂好吃的,护着他,哄着他,让他看爸爸最后一眼的条子。

怎么会碰见这么一个人?

……

那天,邵钧终究没敢把罗强带到警员训练房里。训练房里经常有同事在健身,打拳,聊天不方便。

邵钧把人领到监区专门的心理宣泄室去了。

这心理宣泄室是g啥的?这年头的监狱都讲究人x化现代化管理,对犯人们的生活有各种配套设施,除了图书馆、篮球场、娱乐室这种标准基础设施,每个监区还配备心理医生和心理宣泄室,给有情绪状况的犯人们提供倾诉和发泄渠道。

邵钧问:“隔壁张医生,你去跟她聊聊?”

罗强撇嘴:“不去。”

邵钧认真的:“你跟她唠唠你以前那些事儿!”

罗强斜眼:“我不是都跟你唠完了吗?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邵钧说:“甭介,下回你犯病,我还陪你睡禁闭室啊那鬼地方?!张医生人挺好的,正经的心理学博士,可有经验了,绝对能给你对症下药,间歇x狂躁症啥的,有病治病,有药吃药。”

邵钧瞎逗,罗强不屑地说:“滚吧,老子好着呢,根本没病,没病再他妈给我吃药吃出精神病来!”

罗强心想,再说了,那心理医生就是一四十多岁的大妈,比老子还大好几岁呢,老子对中年大妈没有x趣。

要聊也是跟馒头聊,说说心里话……

心理宣泄室就是十米见方的封闭小房间,地板和四周墙壁都蒙上厚厚的海绵皮垫子,房间正中吊着沙袋。

罗老二新近丧父,心情不好,做管教的带他到心理宣泄室打打拳,这是工作范围内的职责,这个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邵钧脱了制服上衣,罗强也脱掉囚服,都穿着背心,各自戴上拳击手套。

两个人先是对着沙袋猛砸了一通,热热身,出出火,邵钧突然一记直拳突袭罗强脸侧,迅速点燃战火!

罗强怕拳头?一低头躲过那一拳,嘭就是一记反击。

反击还得收着劲儿,生怕邵钧反应慢了,躲不开,真打上可就疼了。

邵钧反应能慢了?哗啦一个后仰下腰闪身,哐当就开始上脚横扫,偷袭下盘……

俩人一句话都不说,埋头打架,你一拳,我一脚,打得极其认真,专注,空气里只听得到一声一声粗喘和肌r碰撞的闷响。

一个比一个犟,都不服输,都不想在对方面前暴露脆弱。

罗强的背心领子被邵钧一拳剐松,咧吧着,露出一条笔直刚劲能戳死人的锁骨。

邵钧的裤腰松松的,光着两只白脚,脚弓细长。

邵钧一记勾拳没打到,顺着那力道,身体扑出去一头栽到罗强肩膀上。罗强往后一撤,俩人肩摞着肩,胸口碰撞着胸口,胸膛上每一条硬朗的线条都仿佛瞬间严丝合缝妥帖地合拢一处……

汗水在贴身搏击之际融到彼此身上,水滴从额头甩飞溅到对方脸上。

邵钧鼻尖半寸处就是罗强锁骨上那道新伤,他亲手抽的一g子,还没完全愈合,汗y的咸涩夹杂着血沫的腥气,扑进鼻翼。

邵钧胸口有些发抖,像是自己跟自己别扭着,较劲,难受。

罗强表情漠然,心一点一点快要沉到了底儿,喉头鼻息之间弥漫的都是邵钧的温度,邵钧身体里那种味道……

陌路殊途,身份巨大悬殊的差距,根本就不可能在y光下肩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在这间小屋里挥洒着汗打上一架,这已经是他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肌肤相贴分享对方味道的唯一机会。

这是邵钧带罗强来这儿的目的,俩人心里其实明镜儿似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滚到带海绵垫子的地上,还不肯撒手。

邵钧用抱摔的姿势去拧罗强的腿,三角十字固绞腿,这是他们警校散打队出身的必杀技。

罗强一只手臂猛然勒住邵钧的脖子,眼看着这人脖颈上青筋暴露,脸憋得通红。

“服了就松手。”罗强说。

“……”邵钧咬牙切齿不松手。

“你就较劲吧,不服啊?”

罗强拿小p孩没辙,你不知道老子收着手悠着劲儿,一直让着你吗?要是真打,早把你脑袋给卸下来了。

“……”

邵钧两只圆耳朵涨得通红,不服气,不甘心,一肚子委屈纠结的无名火没处撒,只能跟罗强撒,这时候对着罗强的大腿,吭哧就是一口!

小时候大院里的孩子一起玩儿,谁抢小钧钧的玩具,小钧钧就张嘴咬谁,吭一口从小伙伴肩膀上咬掉一块r这种劣迹,三爷不是没g过!他那时候是哭包小霸王,他会咬人是出了名儿的。

“啊——我c!!!!!!”

罗强手一下子松开了,破口大骂:“你忒么属什么的?!小崽子还他妈敢咬人!!!”

邵钧占到便宜,顿时得了意,迅速出手锁住罗强的腿,用一招标准的锁膝结束了战斗。

邵钧眯眼威胁:“认输吗?”

罗强仰面朝天躺着,一只腿让邵钧抱着扛着,哼道:“滚一边儿去,别他妈扯了,扯到老子的蛋了!”

“活该!”

邵钧恶狠狠地,一掌照着蛋就要砸下去,报上一回的一掌之仇。

罗强躲,邵钧掐,俩人一上一下摞着,扭成一团,邵钧的背心下摆撩起来,无意间在罗强腰下蹭过。

小腹柔韧平滑的肌r露出来,很年轻,很好看。

罗强胸口剧烈起伏,喉结滑动,眼神却极其安静,低声哼道:“……别闹了,再闹老子硬了。”

这句话比任何挑衅或求饶都管用。

邵钧迅速低头看了一眼,看到囚服裤子里凸出来豹头似的雄伟形状,脸上顿时不自在了,七手八脚从罗强身上滚走。

俩人并排躺在垫子上,中间隔着两米远,各自仰面对着天花板,胡乱喘气……

邵钧狠命地用手搓脸,掩饰自己瞬间的紧张和失态,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捣乱,可是真“乱”了,他就先慌了……

罗强大大咧咧四仰八叉躺着,用手拨弄裤裆,让充血勃起欲火难耐的家伙慢慢地平复下去。

他回味着方才邵钧骑在他身上固呦,胯贴着胯,小孩耍赖,黏黏糊糊赖了吧唧的。

那感觉,那滋味儿,好多年都没尝过了。

邵小三儿好,邵小三儿年轻,真他娘的年轻,不比不知道,老子忒么是真老了……

邵三馒头还不到二十六岁,比罗小三儿还小几岁。

邵钧那时候把跨栏背心儿撩到胸口、浑身冒着热气、脸s发红微喘的模样儿,在罗强眼里,就跟他弟弟似的,像记忆中朱漆剥落的门槛上坐着等他回家的那只小r团子,像老槐树树荫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和飞驰而过的帅气身影,就仿佛是那段回忆到让人心痛无法挥散的旧时光。

那是曾经也属于罗强的少年时代,他垮掉的青春……

罗强毕竟见过世面,能稳得住范儿,捱过最初那一阵j虫上脑欲火上头的冲动,扭过脸,平静地说:“邵警官。”

邵钧吭了一声:“嗯?”

罗强:“我求你件事儿。”

邵钧:“说。”

罗强:“我,我弟弟的事儿……他现在一个人,我心里放不下。”

邵钧扭过脸,定定地看着人,说:“你弟弟罗三儿,大名叫罗战,现在关在延庆监狱,涉黑判了八年。”

罗强摸摸脑瓢问:“我那天晚上还跟你说啥了……”

邵钧不屑地努嘴:“你不说我还不会自己查啊!”

罗强嘴角浮出表情:“你真查我?查挺细致。”

罗强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怎么求过人,偏偏还是求这小孩:“邵警官,您能不能帮我……”

邵钧想都没想,接口道:“我知道,你担心你们家小三儿在牢里没人照应,让那帮孙子欺负着。”

“我前两天打电话问过,大概了解他的情况,这事儿你放心。”

邵钧的大学哥们儿里,好多同学毕业后考到各个监狱,监狱口的事儿他都熟,有人也有路子。他找了他的同学,打听到罗战具体的监区、大队,甚至大队长、管教的名字,然后电话里跟对方打了招呼,麻烦对方关照罗小三儿,别为难这个人。

对方那边儿一听也就明白了,没有多问。走后门关照个人,被关照的人自然是有背景有路数的,旁人无需打听底细,帮忙罩着就成。

罗强后来陆陆续续地听说,他家小三儿刚进监狱时也吃了同牢的一些苦头,之后管教们突然对罗战好起来,有人欺负都帮忙护着他,后来又指派了轻省工种,没进厂房做脏活儿累活儿,没去挖石头磨石头,而是在犯人食堂做了厨子。

罗战每天就负责做大锅饭,淘米洗菜,刷个锅碗的,r子过得比他哥消遣。

邵钧那时候嘴角勾出笑容,给罗强抛个眼s,啧,我知道你惦记的人,你还没开口,三爷爷就已经把事儿办成了,你放心你那宝贝弟弟了?

罗强深深地看着人,说不出话,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出口,生生地堵在喉咙里。

揪心挂心了半年多的罗小三儿,让三馒头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冷淡了半辈子的父子情,多少年没听见亲爸爸喊他一声“老二”,老爷子临走时留那两句话,一字顶一字,都是罗强的心头血。没有三馒头,他可能都没机会听到那句话。

这回轮到罗强别过脸,不去看邵钧的表情。他用两只大手用力地搓脸,掩饰某一瞬间情绪的崩溃泛滥,眼神是乱的,胸口是热的,暖流在胸中肆意流窜。

这辈子心里好像就在意过那两个人,没盛过第三个了。

现在忽然又冒出来这么个人,就搁在眼眉前,还冒着热腾腾的热乎气儿,非要让老子在意个,还真忒么不习惯了。

这个馒头,怎么就这么烦人,这么让人想要扳过脸来,狠狠咬一口……

在心理宣泄室打完架,出过汗,当晚正好赶上五六七八班洗澡。

于是,那天,整个澡堂几十口子人,眼睁睁看了一场真正的罗老二遛鸟。

罗强那天闷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搭理人,对身边摇晃p股的胡岩视若无睹。眼前白雾缭绕,影影绰绰,所有的人和事儿,都好像与他无关,不放在心上。

他仰脖在莲蓬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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