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黏腻湿软的触感,黑水带着大海特有的潮腥,蒙蔽了江离的嗅觉。但他心里仍十分清楚,这绝不是浮木该有的触感。
他扭过头,看向身下的“浮木”,这本是一个即刻的动作,却在他的意识里拉长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画面的尽头,惨败和腐烂的尸体映入眼帘仍是江离记忆中可怖的模样。
江离张大了嘴,喉咙颤动。他以为他尖叫过,撕心裂肺地尖叫了,可黑水之下暗潮涌动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吞没了他的尖叫声。
他扑腾着,推开身下的浮尸,茫然四顾。
身边的黑水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些死状惨烈的女尸,顺着女尸漂来的方向,江离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尸体,有的他认不出来,但大多数都见过这些尸体,属于那些被中年杀人狂残杀的姑娘。
江离甚至看到了周雪女孩被人用钝器剁掉了四肢,然后将她的手,插进了她敞开的腹腔之中她睁着眼睛,绝望和空洞的目光随着她的漂流,从江离身上扫过
江离痛苦而绝望地在黑水中扑腾着,身体越来越沉重,而他也渐渐失去力气即将被黑水淹没之际,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块浮木。
不同于周遭可怖的尸体,那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浮木。
形状十分扭曲,表明上布满了尖锐的刺。
可江离仍旧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早就没得选了,这是他唯一的救赎啊
江离是被殷遇拍醒的,他整个人紧紧地攀附在殷遇的身体上,就像是攀附着梦中那唯一能够救赎自己的浮木一般。
殷遇力道非比寻常,见江离缓不过神来,索性就着这个姿势起了身。
“怎么了做噩梦了”殷遇一只手托住江离半悬空的身子,另一只手顺着江离的脊背,安抚他的情绪,“什么噩梦把我们宝宝吓成这样,要不要跟我说说”
江离将脑袋埋进殷遇的怀里,也不搭腔。
“我小时候,我爷爷总跟我说,做了噩梦呀,说出来就不害怕了。”殷遇压低了声调,将嗓音刻意放缓,轻柔地哄着怀里的大宝贝。
殷遇在组织里地位高,平日里有得是人赶着巴结他,话说一半就有人往下揣测深意,哪像现在,好话说了一通,说得口干舌燥,这怀里的宝贝也不肯赏脸给个回应。
可怎么办能怎么办,这可是是他千辛万苦讨回来的媳妇,殷先生暗暗叹了口气,抱着媳妇接着哄。
又哄了半天,江离终于肯将脸从殷遇脖颈处露出来了。
殷遇松了一口气,将人从怀里轻轻放到了床上:“做了什么噩梦还是梦见洗手间那具尸体”
江离红着眼睛,没搭腔,眼巴巴地看着殷遇,像只红眼的兔子。
半晌之后,江离幽幽地问了殷遇一句:“殷遇,人,真的可以背负着其他人的生命,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