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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雅江搭着锦葵的肩慢慢站了起来,手紧紧拽着锦葵的衣服,怎么也不愿放开。

“不、不要……走……”

溢出口的语句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锦葵凑近仔细听了一会儿却一无所获,冷静地说道:“阿姨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去打电话!”

“不要!”

锦葵停止了所有动作,却并非因为雅江歇斯底里的尖叫。

一种奇妙地冰一般的质感从胸口渗透,快速地直达心脏,在感到身体被割裂的前一瞬间,锦葵几乎没有一点痛感。

致命的伤,往往来的如此不可预料又是如此干脆利落。

雅江无意识地流着眼泪,握着短剑柄的手慢慢松开,人也重新安静下来,眼睛却不敢对上锦葵的。

锦葵苦笑了一下,“我回去二十多天就回来了。”

“我知道。”雅江后退一步,跌坐到地上,头低着看不见表情,“我只是想让闲院伊泉后悔……让这里所有的人后悔!如果你死了,他们肯定会变得和我一样的!”这座宅子,如果没有这个人,就会变得和服部本家一样,没有谁会比她过得更好……大家都一样……

锦葵定定地看着雅江,不再说话,大概是因为内出血严重的原因,他觉得非常难受,头也越来越昏沉,开始还可以撑着桌脚站稳,但坚持不到一分钟,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

榻榻米的触感很舒服,可惜他现在闻不到那种草香了,灌入鼻腔的只有浓烈的血腥味,耳朵里似乎有机器在轰鸣,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听不到,开始旋转的视野里,雅江依旧哭得很凶,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着什么。

锦葵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累,连睁开眼睛里力气都没有。真是奇怪,上一次死的时候可比现在轻松多了。

似乎有谁在叫他,可他早已听不清了。抵制不了铺天盖地的疲惫,锦葵最终妥协似的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我是主角死了的分割线———————————————

好像是到达了某个幻境,头上是漆黑的没有星星的夜空,脚下是金色的原野,他浮在半空中,看着闪着浅蓝色荧光的小球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汇成一条蓝色的河流,向着某个方向缓缓流动。

脚踩着空气的感觉和踩着地面一样踏实,于是他顺着闪光的河流向前走,一幕幕熟悉的画面从他眼前掠过。

他在喂池子里的鱼,清丽的少年在走廊上笑着看他。

庙会上热闹非凡,他迎着灯光认真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喜欢精市的原因吧。”

热闹的箱根补习之旅,海带头少年面对英语课本的茫然。

学园祭的时候,他安心的靠着另一个人的肩。

以剧烈的头痛作为决裂的引子。

病房里独自等待的时光。

向日葵花田里的吻。

……

这些,都是他一直记得,一直铭刻在心底的珍贵宝物,此刻随着画面的流逝,他竟觉得这些场景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幅画面闪过,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无法形容的疲累和疼痛。

已经到了河流的尽头,这个尽头是另一条路的开端,类似于千本鸟居的甬道笔直宽广,明明是相当遥远的距离,他却可以不费力气的一眼望到甬道的最深处,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被带倒刺的藤蔓缠绕着,封闭在透明的水晶一样的石头里动惮不得,流出的鲜血浸泡着大半个身体。

他死了吗?

“他累了。”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为他解释着。

那些藤蔓不能解开吗?

“那是他自愿承受的代价。”

谁把他关起来的?

“他自己。”

长长的甬道庄严又诡异,他试探着跨出一步。

“这条路会让你很痛苦。”

我想看看那个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没有缘由的,他只是莫名的想走近一些,看看那个人。

鸟居一样的门像是无形的屏障,在穿过的那一瞬间,尖锐的疼痛席卷全身,痛到连表情都做不出,而且每跨越一道门,疼痛就会加深,人却无处可逃。

如同地狱。

但是那些记忆又慢慢地回来了。繁杂纷扰的影响在脑海里旋转,试图抵抗越来越无法忍受的疼痛。

他可以走回去,只要远离这条路,痛苦就会消失。

可是为什么不愿放弃呢?

即使疼痛让思维都有些混乱了,即使疲累让他眨一下眼睛都觉得辛苦,他还是想走近那个人。似乎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一切都会就此结束,一切都会消失,再也不见。

越靠近终点,思维就越混乱,很多很多的东西掺杂在一起,让他有些茫然。这里是哪里?他在干什么?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直到站在封闭的晶石旁边,他的意识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那里面的少年尽管被痛苦束缚着,沉睡的模样却显得十分安详。

伸出手轻轻抚上蛋壳一样光滑的表面,眼泪自然而然地就落了下来。

原来,从刚才开始一直压抑着的并不是痛感,而是哭泣么?

他忍受了那么多痛苦想要靠近的这个人,原来,就是他自己么?

第六十六章

幸村看了看手里的地图,仔细沿街搜寻着。

街道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对快走到底的幸村来说,他有些不大确定,如果还找不到的话就只剩下走错路的可能了。

街尽头的最后一户人家是传统的宅院,古朴的木门紧掩着,旁边的铭牌上写着“天道”两个字。

终于找到了,里面应该没有人住吧?虽然这样想着,幸村还是习惯性地按了按门铃。

没有人……看来还是得像计划的一样——翻墙进去。

幸村正准备有所行动,不想门却打开了。

“你好,有什么事吗?”

问话的是黑发黑眼看起来懒散却很随和的少年,样貌则是幸村有些熟悉的。

“你好,请问是麻仓君吗?”和照片上差不多的气质和外貌,又出现在本应没有人的天道家,幸村很快就推断出少年的身份。

“啊,是的!”叶笑着挠了挠头发,而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幸村,“你是……”

“我叫幸村精市,是锦葵的好朋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幸村也温和地笑着,笑容里却隐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晦暗,“听锦葵说他的家乡非常美丽,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唔,我想起来了!锦葵提起过你。”说着叶了然地点点头,侧过身,示意幸村进屋,“请进!”

居室和庭院都和锦葵画里的一模一样,就连氛围也如同幸村的想象:古朴、安静、平和。身处其中,心自然就静了下来,也难怪锦葵有那样的气质。

“锦葵好些了吗?”纯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幸村,那里面有一种关心,叫担忧。

一时之间,幸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本来锦葵一个星期前就要回出云的,后来锦葵的父亲打来电话,说锦葵生病了,等身体好了再回来。”叶以为幸村不做声是不知道,索性解释了一遍。

“啊,锦葵已经好很多了。”幸村努力的做出令人安心的笑意,“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了。”所以请不用担心!但是最后的这句话,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哦,那就好。”看着少年不太自然的表情,叶低头转开视线,想起爷爷那天说过的话:因果相连相生,注定的啊!那个时侯他不太懂,现在又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我可以在这里住几晚吗?”即使这样的请求有些唐突,幸村却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可以,不过我晚上要回家,幸村君一个人住这边不要紧吗?”

“嗯,不要紧的。”

傍晚的时候幸村委婉地拒绝了叶的邀请,到附近的餐馆随便吃了些东西,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暗沉的厉害。

再次踏进天道宅,幸村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能够无所顾忌地表现出来,y郁烦躁地表情里哪还找得到笑容的影子?

他对麻仓叶撒了谎,锦葵的情况一点都不好……又岂止是不好,也许用“命悬一线”更准确些。

刺进胸口的短剑还差几毫米就足以致命,抢救过来后却一直昏迷不醒,已经在重症监控室呆了一个星期了,但是锦葵没有任何好转,身体各个机能逐渐变得缓慢,甚至有的已经停止了,只能靠仪器支撑着。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大脑也停止工作,锦葵就会……死。

捂着脸,靠着刚刚关好的木门滑坐下去,幸村觉得身体犹如落入冰窟之中,冷的发抖,就像那天看见躺在血泊里的锦葵一样,僵硬着颤抖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思维和身体完全分离,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无意识一般地看着……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是医生也不是神灵,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每天不停的祈祷而已——凭借自己从未有过的虔诚。

就在昨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他还很小的时候,邻居家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就昏睡了过去,怎么也叫不醒,后来孩子的父母特意请教神社的主持,做了一场奇怪的法事,结果孩子就醒了。后来祖母告诉他,那个法事就是所谓的“叫魂”,孩子的魂魄贪玩迷了路,“叫魂”可以让他安全的回家。

听起来非常的荒谬,幸村却想试一试,不管有没有用,这是他唯一能为锦葵做的事情,他已经无法忍受等待了,特别是当结果很可能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死去的时候。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那样的结果,面对病重时手术失败的风险他都没有如此忐忑过,现在占据他内心的,是所有人都无法阻挡克服的一种情绪——恐惧。【恐惧和欲望,是所有人都无法超越的共性。】

这不怪幸村,因为年少的时候,谁都无法镇定的去面对死亡。

特意请教了神社的主持,主持给了他一些咒符,也详细地讲解了方法和注意事项,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心诚则灵,不过最终还是取决于被唤的灵魂的意愿,如果他不想回来,怕是再怎么也唤不回来了。”

不!他相信锦葵一定是想回来的,只是迷了路而已!一定是这样!

幸村在宅子里逛了一遍,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件摆设,他几乎能想象出幼年的锦葵是怎样在这座宅院里生活的,如果世间万物都有神智的话,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保留着对锦葵的记忆吧。看着小小的孩子如何长成出色的少年,陪伴少年经历了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甚至是不在意的自言自语……

锦葵,如果我能更早的认识你多好,那也不至于让现在的自己觉得我们的相遇是如此短暂。

最后选定的是锦葵的卧室,那里面似乎还残留着锦葵的气息,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能想象锦葵就在自己身边。

关好门窗,将咒符按照标准的五星型用木钉钉在五个顶点上,然后在最中间点上一只蜡烛,最简单的结界就完成了,剩下的,依旧只有焦灼的等待。

————————我是主角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的分割线———————————

因为心性和经历而变得通透,这是来自生活的磨练。

之前的莫离学会了别离,却没有学会聚合,之后的锦葵学会了聚合,却因太过理智,反而在不知不觉中束缚了自己心。

那一层透明的晶石,是他因为莫离的记忆而对新的世界产生的无法融合的疏离。

带刺的藤蔓,则是与人相处必然会带来的伤害。当你爱一个人时,便同时赋予了对方伤害你的权利,而那些伤害又是注定无法避免的。因为爱而欢喜快乐,也因为爱而悲伤疼痛。就算留着血,也无法拒绝。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因爱而产生的牵绊。

视野里逐渐模糊起来,就连对面那个站着的拥有和他相似的容貌却显出不同气质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了。

“你快点走吧。”低沉略带些嘶哑的嗓音显出一种奇异的柔和。

你呢?

“我会走的。”

不会再见面了吧?

“嗯。”

……谢谢。

“……谢谢。”

【因为不会再见面了,所以不说“再见”吗?就算是在这个时候,这个人也是如此的温柔。

“哟~你看起来很舍不得呢!既然这样就不要放他走嘛~!两个灵魂再次融合又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本来就是一个灵魂。”

“少管闲事!就算没有他,我也能够应付你们两个!”

“哎呀!真是,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态度比现在好多了!”

“哼~另一个呢?”

“哦呀哦呀~因为你让小葵葵走掉了嘛~!他伤心了!╮(╯_)╭”

“哼!”

“哎~你就让小葵葵一个人走出去啊?而且是被你夺走了记忆的小葵葵?如果迷失了我可不负责任哦~!”

“他才不会那么逊!”

“是~是~!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小葵葵最厉害~!╮(╯_)╭”】

这里是哪里?

空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好像一条路都没有,又好像处处都是路。

时间长了,就会感觉周围的空间在开始诡异的扭曲挤压,看得他头昏眼花,意识里一片混沌。

究竟是哪里呢?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是谁?!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究竟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走不出去……

……

又是谁在说话?

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锦葵”“锦葵”“锦葵”……没完没了!吵死人了!

他越是抱怨,声音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

“锦葵,回来吧!”

“小葵,醒醒!你一定要醒过来!”

“醒过来吧……锦葵。”

“小葵,一定要醒过来哦~!优子姐姐都来看你了,怎么能不理我呢?”

“……”

声音很嘈杂,奇怪的是他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随着那些说话声,有一些画面开始浮现在脑海中,开始是静止的黑白色而且非常的模糊,到后来就染上了鲜艳的色彩,甚至成了活动者的短片。

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微笑着看着他,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锦葵”。

焦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直到最后变得无比通透明晰。

“锦葵”并没有别的含义,那是专属于他的,已经铭刻在那么多人心中的名字。

迷雾消散,沿着金色原野中的道路向前走,路的尽头,便是他存在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人,一直在等着他。

——————————————我是灵异事件的分割线———————————————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和室。

幸村疲惫的睁开眼,慢慢坐起身。结界中间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他几乎等了一夜,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此时心情却异常的平静。

轻轻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微风拂动,眼角凉凉的。

突然,毫无预料的,院子里刮起了大风,不知道具体是来自哪个方向,事实上,从上往下看的话,会有一种风是从地底下刮起来的错觉。

剧烈的风自下往上,仿佛笼罩了整个院子,幸村站在窗边定定地看着,等到像是夹带着白光的风快速刮过,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咒符都消失的没了踪影。心情也莫名地轻松起来。

深深地吸气,然后吐出,幸村转身,桌上的手机正好响起。

完结之章

锦葵睁开眼睛,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又看了看一旁的闹钟,6点差5分,他的生物钟和往常一样准时。

起床,用力伸了个懒腰,窗边的风铃在晨风的吹拂中摇曳出清脆的铃声。

翻看了一下日历,确定,单号是练习剑道的日子。

刷牙洗脸,换好剑道服,在刀架前坐好,双手合十,微笑着喃喃念道:“早安,葵!今天也请拜托了。”

6:20,准时开始晨练。

宽敞明亮的道场与庭院紧挨在一起,因此染上了植物的气息,干净澄澈。

6:50,晨练结束,洗澡。

“父亲,早安!”

穿过庭院的时候,碰见了早起的父亲,父亲今天穿着家居和服,看样子是要在家休息。

“嗯。”

7:00,早餐时间。

“哥哥,伊佐管家,早安!”

锦葵进起居室的时候,哥哥和父亲已经坐在餐桌边了,伊佐管家正在吩咐佣人上早餐。嗯,早餐是他喜欢的米饭和烤鱼,还有特制的酱汤,真是不错!

“锦葵少爷,早安!”

“早安,小葵!”

“父亲和哥哥今天不用去公司吧!”

“啊。”

“嗯,是的。所以我今天要去拜访武内老师,小葵要一起去吗?”和风微笑着问着自家弟弟,几个月前受了重伤的人如今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不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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