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回酒店敲门,没人应也是意料之中。
把东西寄存前台,她决定去医院找他。
给他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结果惊吓到了她。
王含乐远远就看见医院保卫室围着人。
医闹吗?她以为。
还在人堆外面就听见围观的人叹道:“可惜了,这么漂亮,是个神经病。”
“这是她弟吗?两姐弟一起得的病?”
王含乐就看见人群中不知哪抽来的凳子上坐着俩人,一个背影窈窕,一个又瘦又黑。
“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认识他们!”王含乐挤进人群。
保卫一听,只差握住她手摇晃感谢,“他们一来就说找人,让我叫人出来,不叫他们就不走.....他们就说个人名,也不说哪个科室哪个部,是医生是护士还是病人,我怎么给他们叫?我都要报警了。”
“别别,他们确实脑子不好用,要进去找医生看脑......”她狠狠捏住黑瘦少年的肩膀,把他提起来,“要想见你哥就跟我走。”
“你们怎么找来的?”
黑瘦少年和王含乐站在二楼栏杆处望休息区,漂亮的混血女郎端坐在下方大厅横椅上,气场强到刺瞎周围人的眼睛,以至于不得不绕开她,让她周围三个位置都不敢落人。
“是不是跟踪我?”
“为什么不进来等?”
“想在大门口堵人?”
“都四年了,你怎么才长五厘米?现在一米六五有没有?”
“有。”少年悠悠地回道。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带你们进来等你们得感谢我,大门口堵人,我要是你哥,我直接转身就走,太丢脸......我错觉吗?你姐见到我之后好像脸更臭了?”
“不是错觉。”少年的眼神如火炬照耀得她无处遁形,“你身上有杨的气味,很浓的气味,浓得连美丽这种不应该闻到的,都闻到了。”
“只有交媾过才会染上这么浓的气味。”
她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
交媾。
“曹尼玛,衰仔,再敢用这个词我就撕了它。”她提着他耳朵左拉右晃,痛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
王含乐看出这小子的畏惧,便知身上的气味是一把尚方宝剑了,虽然她闻不见。
“蔡美丽为什么不应该闻到?”
“能不能......放手。美丽是鱼,鱼很难接到陆上动物的信息素,也就是......种类隔离,食物链,就像一片草原上,狼对羊来说,狼是隐藏的,羊很难察觉狼的存在。”
“我大概懂了。”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年,“那她怎么找来的?”
“跟着你.....”
她转动手上的耳根,“我搬过家,从东搬到西边,她却能跨城跟踪到我,这不像你说的那么弱啊。”
“啊!是我......是我帮她跟踪你。”
王含乐马上放手,从头到脚重新打量眼前少年,“你就是你们中的追踪犬?”
“是分辨者。”
“你能跟踪你哥?”
摇头又点头,“有点复杂,让我想想怎么说......”
“也是狼和羊原理?”
“他们都以为杨的原形是狐狸,狐狸在信息素分辨上和我是平等的。”
她想到城堡里见过的那人最惨时的模样,“他不是狐狸。”
少年惊讶,“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
“我有眼睛,他毛色会根据环境改变,耳朵形状是圆耳,不是尾巴大就是狐狸好吗?”
“那他是什么?”
“鬼知道,你们不更应该知道吗?不过我也不在乎。”
在少年“见证爱情”的懵懂眼神中,她郑重给他上了一课:“我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在乎他的过去,不在乎他是否身家富有,我只在乎——他好不好看,活好不好,是否够持久,你懂什么叫‘活好持久’吧?”
“囧。”
“记着我的话了?有空转告给他,大嘴猴。”
少年摸着自己的嘴,显然“大嘴猴”这个称呼不是王含乐第一次提。
“......总之我完全能分辨他,但他反分辨了,好几年我们都没他下落,这次多亏你,一连来这个医院两次,两次只相隔一天,第一次我们跟着你,都没察觉这个医院有杨的踪迹,第二次我们就没打算跟,只是美丽觉得你短时间来两次可能有问题,今早就拖着我来追。”
“草,你意思是说你们现在为止都没找到杨的踪迹,只是在门口碰瓷的?”
“是碰运气,不是碰瓷。”
“你们那阵仗跟打秋风的亲戚一样,要不是你姐长得好看,早就进警察局喝茶了,还指望别人帮你叫人出来?哈。”
无论她怎么损他,少年执意守着她,好像守着她,他最尊敬的如父亲一样存在的人,事隔杳无音讯的四年后,必定会现身。
王含乐是一时不察引狼入室,现在已追悔莫及,本意让他们进去慢慢找,这个医院是拥有疾控中心的大医院,一栋栋楼摸索过去,也够他们大海捞针知难而退了。
哪知他们不上套,就守在离出口最近的门诊大楼,哪儿不去,她都想溜了。
“你知道吗?要不是你暴露了他,他就是完美失踪了。”少年略带遗憾地说。
“怎么听上去好像你很希望你哥失踪?当年不是一个人坐飞机都要追过来要奶喝吗?”
“......能不能别提当年?当年说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他只是不希望被打扰。”他看了一眼大厅里的人鱼,又看了一眼面前人,好像在说:特别不希望被你们女人打扰。
女人则一副“我就是打扰了你能怎么着我”的死样子,“那你还来打扰?”
面上说着不在乎那个人,实际心里都想着怎么霸占杨碟的二人突然停止唠嗑,大厅里亮眼女郎起身往外走,王含乐身边少年一晃眼就窜到楼梯口,她紧跟着下了楼,只看到少年的身影以欢乐蹦跳的方式越出大厅门,只差在屁股后面插一根尾巴告诉别人:我是猴。
啊,我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跑?
她情不自禁想,脚下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