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迟顺手拎过一坛花雕,拍开泥封,斟了满满一大碗酒,怪叫道:“今儿咱们是不醉不归,谁他妈的要是唧唧歪歪的,就是看不起我蒋东山”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大声叫起好来,杯盏交错,席上顿时响起一片“叮当”之声,不一会儿,猜拳声酒令声就喧天而起,大厅里已是热闹之极.
蒋迟见酒不要命,一连干了十几碗,已是醉态可掬,却仍嚷着要干杯,他亲弟蒋远却是滴酒不沾,在一旁一边给众人使眼色,一边往酒里掺白水,最后是在白水里倒上一两口酒就递给他哥哥.
大家似乎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听蒋迟骂骂咧咧地说这酒都能淡出个鸟来,却都说这酒没问题,是他自己醉了.
“妈的,不喝了”蒋迟一摔碗,晃晃悠悠地在席间穿行,忽而摸一下和尚的光头,忽而掐一把妓女的奶子,突然看见正和蒋氏说话的我,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蒋嬷嬷,你你的脸真他妈的红呀,是不是看、看子愚他他他俊俏,你、你就动心啦”
“小侯爷您净寻奴家开心,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家的心思都放在了谁身上了”蒋氏大抛媚眼道.
蒋迟嘿嘿yín笑几声,身子一歪,就想坐在她怀里,她却轻盈地闪开身去,蒋迟便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刚想发怒,女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怀里,一盏斟满了酒的青花杯子抵在了他唇边.
“奴家给小侯爷道喜.”
蒋迟顿时眉开眼笑,牙齿叼住杯边,一仰脖,那酒一小半吸进口中,大半却沿着下颚脖颈直流下去,他却好像不知似的,头一甩,杯子飞出去落地摔碎了,嬉笑道:“奶奶的,我、我就喜欢你这骚模样.”一只胖手是毫不掩饰地攀上了女人丰满的胸脯,若无旁人地掐捏把玩起来.
蒋氏假意推搪了几下,便转身面对蒋迟跨坐在他腿上,身子粘贴去,仔细给他擦拭脖子上的酒渍.
蒋迟体肥,坐在圆凳上,屁股还露出了一半,此时身子无法后退,那只手不得使唤,只好换到女人的后背上.
我心中暗笑,蒋迟借蒋氏让众人觉得他只不过是个爱胡闹的纨裤子弟,而蒋氏何尝不是借蒋迟来保护自己呢
看她的动作,蒋迟大概只能占点手上便宜吧.只是两人这样子待久了,不是蒋迟被人看出他是假醉,就是蒋氏要付出大的代价来.
“小侯爷,在下还等着蒋大姐给介绍几处好地角的宅院,否则过两天,我可要睡大街上了.”我替两人解围道.
“瞧我我我这臭脑子,啥他妈的都记记记不住.”蒋迟推开蒋氏,一拍自己的脑袋:“你小子现在是、是他妈的锦衣卫那个百户了,自然不能、不能再住我我我姐夫家了.”
周围的喧哗声顿时弱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便有些畏惧,就连蒋氏也都意外地偷瞥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锦衣卫皇上亲卫,又拥有三法司之外的独立司法权,南北镇抚司是有诏狱擅断之权,凶名威震四海,一个锦衣百户,权柄不下于寻常禁卫千户.
虽然今上大力裁撤锦衣卫几乎过半,可人数仍有五万之众,指挥使张佐又是皇帝红人,缇骑之名依然赫赫.非但寻常百姓畏之如虎,就连亲贵大臣也不敢等闲视之.
“这个锦衣百户,我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哪,”我虽是自谦,脸上却现出几分得色,道:“想来我是祖上有德,平空落下一场富贵,正好砸在我头上.”
看蒋逵、蒋远的模样,大概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奥妙,可谁也不敢说破,蒋逵又羡又妒地道:“李兄平步青云,怪不得我大哥要请你来.不过,沈篱子胡同叫你买下了大半,岂会没了住的地方”
蒋远却道:“四哥,等沈篱子胡同的房子能住进人去,短了说也是明年开春了,李大人还真得找个住的地方.蒋嬷嬷走东街窜西巷的,知道哪儿有空宅子,问她正是问对了人.”
“对,这事儿就落在你头上”蒋迟打了个酒嗝,指着蒋氏道,回手端起酒壶,塞在我的嘴边:“这小子才他妈的走了狗屎运哪,哥儿弟兄,往死里灌、灌他奶奶的”
第十八卷第二章
“一去就没了人影,两天都不着面,回来又醉成个死人似的,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我们姐妹”
宁馨望着浑身酒气、几乎是被丫鬟背进来的我既心疼又有气,转头又埋怨跟进来的充耀:“大哥,你明知道他身上有伤,为什么还让他喝那么多酒”鼻子嗅了两下,疑道:“奇怪,怎么你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
旁边魏柔虽不言语,却忙不迭地从丫鬟手里接过我,把我搀到官帽椅中坐下,转身又去准备茶水给我解酒,已然拿起了茶壶,她这才醒悟过来,以我深厚的内力,怎么可能喝醉不由回头偷偷嗔了我一眼.
充耀连忙辩解:“不关我的事儿,今儿可是蒋东山作东请客.”
“他”宁馨大惑不解:“他平白无故地请三哥作甚”
“李佟他捐银赈灾有功,皇上亲自简拔,封他锦衣百户.蒋东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自然要替他庆贺了”
“可三哥明明是”话只说了一半,宁馨突然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涌起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拉着充耀的手急切地问道:“大哥,这两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等你三哥醒了,让他告诉你吧”充耀说罢,不理会妹妹的央求,带着丫鬟飘然而去.
“三哥都醉成这副模样了”宁馨气得直跺脚,一转头,却正对上我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和一张含笑的脸.
她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装醉而已,不由扑进我怀里,狠狠擂了我几拳,嗔道:“人家都担心死了,你还笑死三哥坏三哥”
“就算我没醉死,怕也要被你打死了.”我夸张地呻吟了两声,转眼看魏柔眼中流露出一丝幽怨,便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她略一迟疑,宁馨已脱出我的怀抱,皱着鼻子道:“三哥,你莫不是把酒都喝到了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