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项伯突然欺前两步,右手已经搭上剑柄,森然道,“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项伯霍然抬头,然而,不等他起身,项庄已经铿然拔剑,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刃便已经抵住了项伯的颈侧,项伯的身形猛然顿住,然后抬头,恶狠狠地瞪着项庄,瞠目喝道:“项箕,畜生!你要干什么,真想逆伦弑叔么?”
逆伦弑叔?项庄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冷笑。
你项伯要献军降汉,要把项氏子弟往死路上推,又能怨得谁来?天大地大活命最大,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伦常?更何况,他还不是真正的项庄,真正的项庄早已战死,而他,不过借寄在项庄躯壳里的另一个灵魂罢了,何谈逆伦?
似乎是感觉到了项庄的决心,项伯不禁有些慌了,颤声求饶道:“箕儿你冷静些,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老叔想明白了,真的,既然籍儿委任你为上将军,想必自有他的道理,从今往后,老叔全力支持你,谁敢不遵你号令,老叔跟他没完!”
“是么?”项庄嘴角再次绽起一丝冷笑,这次却是鄙夷的冷笑。
见项庄软硬不吃,项伯越发惊慌,色厉内茬地喝道:“项箕,你若杀了我,我的两千部曲必定不会善罢干休,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他们也会离心离德,四千楚军更会军心涣散,不战自溃,他日到了九泉之下,你如何跟藉儿,还有你父亲(项梁)交待?”
“这个,就不劳三叔您费心了。”项庄说罢,右手猛然发力,锋利的剑刃呲的从项伯颈侧剌过,一下便割断了项伯的颈侧总动脉,殷红的鲜血顿时激射而出,项伯原本高昂的头颅瞬即耷拉了下来,一对惊恐的眸子也逐渐变得黯淡。
项庄又两剑割下项伯人头,然后右手执剑,左手拎头,大步出了茅屋。
茅屋外,项伯的数十名亲兵死士早被斩杀殆尽,荆迁、高初浑身浴血,就像是刚从血池里爬出来似的,两人身后,项庄的两百多名亲兵正横戈以待,而外围,则是项伯所率的后军部曲,足有将近两千之众,不过,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
再外围,则是桓楚、季布、钟离昧、萧公角以及虞子期他们的部曲。
三方层层对峙,现场的局势很是微妙,也很是凶险。
项庄拎着人头大步而出,脚下却没有片刻的停顿。
做了便是做了,杀了便是杀了,结果无非两个,或者杀人立威,或者项伯的部曲蜂拥而上,把他砍成肉泥,但不管是哪种结果,也总好过坐以待毙!等项伯把密信送出,等到项伯与他的部曲商量好,就是项羽杀回来,也挽救不了楚军败亡的命运了!
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时间拖得越久,对楚军就越加不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行险一博!
“噗!”项庄大步上前,将项伯的人头重重掷于两千部曲面前。
看清真的是项伯的人头,项伯的两千部曲顿时间便骚动了起来。
“项缠(伯),身为楚国大将,却暗通敌寇,罪在不赦,已然伏诛!”项庄却绝无丝毫的畏惧,大步走到了项伯部曲面前,又用狼一样的目光从前排将士脸上扫视而过,旋即厉声喝叱道,“怎么?你们也要跟着他叛楚通敌吗?”
项伯的两千部曲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妄动刀兵。
说到底,他们只是项伯的部曲,而不是他的亲兵,部曲和亲兵有着本质的区别,亲兵其实就是食客,与主家休戚与共,而部曲却只不过是暂归将领统御罢了,如果项羽在,只消一句话就能削了项伯的兵权,收了他的部曲。
不过对于项庄来说,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
项羽勇冠三军,西楚霸王的威名,天下皆知,而项庄却不过是项羽麾下一员猛将,别说天下英雄,就是楚军将领,也大多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项庄骤然斩杀项伯,后果孰难预料,对于项庄来说,这就是一场冒险,一次赌博!
至少到现在为止,项庄的冒险还不能说已经成功。
项伯的部曲虽然没有动手,却也没有散去的意思,只要他们还聚在一起,就仍然存在哗变、甚至是叛乱的可能,一旦项伯的部曲哗变或者叛乱,整支楚军就势必会互相攻伐、四分五裂,不等天亮,楚军就再不复存在了。
而这,自然是最糟糕的结果,也绝不是项庄想要的结果。
现在,还有能力改变局面的,已经只剩桓楚、季布、钟离昧、萧公角、虞子期五人,只要五人中有一人出面,就能立时稳定军心,扭转局面,可在斩杀项伯之前,项庄并没有与他们事先通气,因为他把不准五人的心思,而且他也没这个时间。
项伯部曲的神情大多不善,项庄脸上却绝无半点惧色,只是他的背衣,却早已经被冷汗所湿透了,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面临如此局面,生死全在转瞬之间,试问,有谁能够真正做到从容淡定?所谓的夷无所惧,不过是装给人看的!
时间,在对峙中悄然流逝,甚至连空气都开始变得凝滞起来。
仿佛只过了一瞬,仿佛已过了万年,项庄终于还是没能等来五大将中的任何一人,桓楚五人看来是铁了心要旁观到底了,也许,他们就是想看看项庄是否能化解眼前的危局,他们就是想知道,项庄是否有资格担当楚国的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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