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垓下,齐军大营。
晌午刚过,一名身着蓝色窄袖直裾深衣的中年秀士不经帐外卫士禀报,便悄然走进了韩信的中军大帐,正在帐中阅读兵书的韩信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不觉有些惊异地道:“先生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信帐下头号智囊,范阳辩士蒯彻!
这个蒯彻可不简单,陈胜于大泽乡兴兵**,曾派大将武臣平定赵地,正是凭借蒯彻的三寸不烂之舌,武臣才得以传檄千里,不战而定赵地数十县!后来韩信灭齐,也正是采纳了蒯彻的建议,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甚至连韩信上表刘邦请求自立假齐王,也是蒯彻的主意。
不过,此事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了蒯彻的预料,刘邦不仅没有训斥韩信,甚至还把韩信立为了真齐王,这一结果不仅令韩信对刘邦的戒备之心顿消,还使韩信对蒯彻起了嫌隙之心,从此之后就不怎么听取蒯彻的建言了。
正因为此,这次出征韩信才没有带上蒯彻。
不过,蒯彻还是不请自来,独自追到了垓下前线。
见了韩信,蒯彻也不行礼,劈头就说:“大王,知不知道你已经死到昨头了?”
韩信对蒯彻虽然已经心生嫌隙,不过对于蒯彻的见识还是相当佩服的,所以听了这话后也只是稍稍皱眉,并没有当场发作,当下耐着性子说道:“先生说笑了。”
“说笑?”蒯彻摇了摇头,肃然道,“在下可没有跟大王说笑,大王若不立即撤去十面之围,放项羽和楚军残部一条生路,只怕旦夕便有杀身之祸!”说此一顿,蒯彻又道,“刘邦可不是良善之辈,只等灭了楚国、杀了项羽,他便要回头收拾大王你了!”
“先生!”韩信皱眉不悦道,“时至今日,你怎么还对汉王抱有偏见?”
“偏见?”蒯彻哂然道,“这可不是偏见,刘邦为了保命,都可以把他的亲生骨肉推下马车,如此心狠手辣之辈,又如何与人共富贵,又如何肯与大王你共享天下?大王,你快醒醒吧,刘邦就是个市井之徒,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够了。”韩信挥手训斥道,“谣言,这都是谣言,这样荒谬的谣言先生也信?”
说此一顿,韩信又肃然说道:“汉王仁义,天下皆知,关中百姓,替汉王立生祠者,更是不计其数,汉王待孤更是情义深重,孤又岂能背弃于他?”
“仁义?呵呵,汉王仁义?”蒯彻惨然道,“大王,这是你心里话吗?”
韩信默然不语,好半晌后才沉声说道:“先生,劝孤背弃汉王的话,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否则,别怪孤翻脸无情。”
蒯彻摇了摇头,再没有多说什么,内心对韩信却是失望到了极点。
在蒯彻看来,韩信的军事才能,可谓天下无双,甚至是亘古无人能及,可是他的政治眼光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连刘邦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居然就敢妄想与他共富贵,分享天下,这简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君臣正相对无语时,大将李左车忽然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蒯彻,李左车赶紧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见礼,旋即又向韩信禀报道:“大王,孔熙将军飞马急报,水淹之计已然奏效,被阻在沱水北岸的四千多楚军已被斩杀殆尽,项羽仅率不足六千残兵,投落石峡方向去了。”
“知道了。”韩信摆了摆手,淡然道,“下去吧。”
“诺。”李左车恭恭敬敬地揖了一揖,转身退了出去。
##########
沱水以南二十里,项羽正率领五千残部沿着驰道匆匆南下。
提起这驰道就不能不提秦始皇赢政,赢政从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到病死沙丘,一共在位十一年,却做了三件彪炳青史的大事,一是统一度量衡及文字,一手打造了华夏族也就是汉族的文明基石,二是发兵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一手奠定了华夏族的传统势力范围,三就是大规模地修建从咸阳通往全国各地的高速公路,也就是驰道。
在位十一年便做成了三件大事,像赢政这样高效的皇帝,再没有第二个!
司马迁在史记中辱骂赢政为暴君,提到大秦也多以暴秦代之,是极不公正的。
单以留给后人的历史遗产来考评,赢政就是当仁不让的千古一帝,不管是汉武大帝,还是唐太宗,或者是朱元璋、朱棣父子,都是拍马难以企及,至于后世有人鼓吹的康、乾两位满清皇帝,更是连给秦始皇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