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拉开的车门后全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这些士兵一涌而出,迅速占领站台。
惊叫声打破清晨的寂静,紧随其后整齐的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更是让每一个人都感觉末日仿佛来临了。
又有列车开进中心车站,这一次列车甚至没有停在站台上,一扇扇车门从里面打开来,更多的士兵跳下列车;他们踩着散碎的煤渣,朝着拉森霍格尔冲去。
这些全都是普通士兵。拉森霍格尔虽然防卫空虚,却也驻守两支骑士军团,此刻防守车站的就有一个中队的骑士,只要一个冲锋,绝对可以把这些弗兰萨士兵干掉大部分。
但是他们不敢。
此刻西线各国的大军都陷在北方那片巨大泥潭中,后方兵力空虚;弗兰萨帝国如果真的狠下心想吞并他们,他们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整齐又急促的脚步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尖叫声,将拉森霍格尔的居民从睡梦中惊醒。
感觉到情况不对的他们都惊恐地推开窗户往下张望,但是没人敢出门;这种时候待在家里至少安全些。
时间在这种沉闷气氛中一点一点流逝。
等到太阳升起、迷雾散去,密布于拉森霍格尔大街小巷的弗兰萨帝国士兵,让拉森霍格尔的居民们感觉无比沉重。
过了七点,原本工人应该上班,孩子应该上学,城里应该变得热闹,但今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躲在家里,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在中央大道上,一辆辆车朝着国会宫而去。
西斯罗联邦是议会制的国家,不过和其他议会制国家不同的是,西斯罗的议员组成非常复杂。因为这是一个由数十个公国组成的联邦国家,公国有的是君主政体,也有一些是共和政体。
这些议员同样也是各个公国的代表,此刻他们前往国会宫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弗兰萨帝国的士兵着从床上爬起来。
一边往国会宫赶,这些议员一边暗自愤怒,但他们不敢把愤怒表现在脸上。
在联盟里,西斯罗联邦算是存在时间比较长的,不像弗兰萨帝国完全是暴发户。这座国会宫显示出西斯罗联邦的底蕴,那是一幢十四世纪风格的建筑物,结构异常简单,是一座长方形宫殿,正中央有一个巨型圆顶的大厅。
此刻在国会宫的外面站着一排弗兰萨士兵,台阶上则站着两个军官,他们冷漠地看着坐车来的议员们。
议员们全部板着脸,他们低头飞快从车上下来,看都不看两边的弗兰萨士兵。
尽管他们对弗兰萨人充满愤怒,但此刻的形势得他们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
议员们快步走进国会宫。
那个圆顶大厅就是国会厅,清晨阳光透过彩色玻璃透s进来,显得异样灿烂,但此刻大厅里的人没有一点心情欣赏美景。
虽然弗兰萨人没有在这里也安排士兵,让议员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不过众人也不敢乱说乱动,因为他们无法保证某个y暗角落会不会有人躲在那里偷听。所以他们只是互相打个招呼就坐到自己的座位。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国会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议长戈洛文穿着一身漆黑的议长长袍走进国会厅时,原本还窃窃私语的议员们顿时鸦雀无声。
戈洛文不是一个人进来,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此人身材矮小、眼窝深陷,一张脸说不出的猥琐,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更是让此人显得寒碜。
一看到这个人,议员之中只要是知道此人身分的全都紧咬着牙。
这个人很有名,他一直充当弗兰萨帝国的特使,前往各国宣布弗兰萨帝国的命令;他最大的本事不是外交手腕有多好,而是他侮辱人的能力。
可以说,弗兰萨帝国派此人担任特使,代表弗兰萨帝国对某个国家异常不满,有意要让那个国家难堪。
像这种专门用来羞辱人的角色,弗兰萨帝国养了一大堆。不过以前这一手还不敢用在他们的头上,没有想到现在情况变了,连最后的脸面也都扯破。
所有的人心情都是一阵低落,以至于议长在上面说话,大家都没有听进耳里。
突然“砰砰”两声槌响,弗兰萨特使抢过议长手里的木槌在桌子上用力敲了起来。
敲完之后,他拎着木槌朝四周比划一圈说道:“怪不得你们的jūn_duì在前线打得那么糟糕,一直在拖联盟的后腿。像这样重要的会议,你们居然也如此无精打采,这怎么行?全都给我打起精神。”
底下的议员们仍旧没有反应。
他们很清楚弗兰萨帝国派这个玩意儿过来已表明一种态度,他们根本用不着搭理。如果他们有所表示,不管是表现愤怒或顺从,都会被这个小丑抓到机会。
他们同样也不担心这个家伙会找到任何一个人的头上,那就变成私人恩怨,他至少会掂量一下事后能不能扛得住别人的报复。像这种小人绝对不会为了国家而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果然,底下没人搭理,那位特使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怎么把握好分寸;一旦超过这个分寸,万一底下的某个人爆发起来做出任何预料之外的举动,最终责任都将由他承担。
毕竟西斯罗联邦不是那些小国可比,真的被惹急的话,西斯罗人肯定和帝国来个鱼死网破。这种事一旦发生,旁边的毕克拿共和国肯定会有所反应,同盟更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到了那一步的话,帝国的处境就危险了,而他肯定被当成替罪羊,下场会异常凄惨。
知道这一点,这位特使挑衅几句之后看到底下仍旧默不作声,露出一脸胜利笑容,继续说道:“鉴于你们的无能和西线战事的进展缓慢,皇帝陛下决定由我们弗兰萨帝国来接管西线的指挥权。”
底下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弗兰萨人会要求接管西线早已在议员们的预料中,只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弗兰萨人采用的会是如此直接的手段。
他们马上就知道答案了。
只见那位特使从他带来的公文包里抽出两张纸片。
“本来我们不想这么做,我们对你们抱有更大的期待,但是——你们辜负这种期待,你们之中的某些人甚至已经有了背叛的念头。这里有一份协议,这份协议是以西斯罗联邦的名义向同盟提出停战建议。这上面居然说,如果同盟能认可西斯罗联邦占有走廊地带和罗索托西部六省的话,你们就会退出这场战争。”
将哪两张纸片狠狠往地上一丢,这位特使y森森地说道:“幸好这个y谋没有得逞,而且我们的情报人员效率显然比你们高得多。”说着此人一挥手。
随着一阵脚步声和重物拖拽的声音响起,国会厅的大门打开了。
一队士兵押着两个人走进来,那两个人鼻青眼肿,鲜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滴落到地上;他们的小腿反常扭曲,显然已经折断了。
那些议员们尽管仍旧沉默不语,但他们的神情却满是骇然。
被带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派往帕金顿的秘使,另外一个则是负责此事的人。
几乎在一瞬间,原本存在于这些议员之间的信任消失了。
这两个人的身分会暴露,前者还可以怀疑是帕金顿人搞鬼,但后者不可能是帕金顿搞鬼了,知道这个人身分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三天后,这两个人将当众枪毙,他们的家人也不会被放过。”弗兰萨帝国的特使笑了,他龇牙咧嘴的模样说不出的狰狞。
这番话如同一阵冷风在国会厅里席卷。
那些参与秘密和谈的议员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此刻他们最担心的是弗兰萨人揪住这件事不放,不停追查下去,那样的话,他们也会步上这两个人的后尘。
弗兰萨帝国的特使一直用眼角扫视其中的几个人,他们的神情变化全都落在他的眼里。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干得很完美,那几个心里有鬼的家伙事后肯定会跑到他这里投诚。至于其他人,因为有这把锄刀横在脖颈后面,也会非常配合。
这对帝国接管西斯罗的各个部门会有很大的帮助。
事实上,帝国决定采用强硬措施同样是一种冒险;如果西斯罗人狗急跳墙,帝国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显然,帝国在这场豪赌中成为最后的赢家。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传令兵闯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接过纸条一看,那位特使的嘴角微微一翘,然后他扬了扬纸条说道:“帝国增援西线的jūn_duì已经过了国境线,几个小时后就将到达这里。我现在需要各位授权给我,由我全权掌控西线各国的铁路、公路和港口。”
一听到大军已经开过边境线,那些议员们更加无话可说。现在是r在砧板上,别人想怎么切就可以怎么切,他们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控制交通运输更是恶毒到极点的一招。
从今往后,弗兰萨的jūn_duì不但能畅通无阻地在西线各国来去,还可以限制西线各国jūn_duì的调动,他们就算想要摆脱困境都做不到了。
明知道这些,议员们却不敢不从。他们已经失去反抗的时机,更关键的是,他们也失去反抗的勇气。
第二章 联盟之变
拉森霍格尔凌晨发生的事根本没有保密的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亲眼目睹这一切。同盟安c在拉森霍格尔的间谍大概有两、三百个,这些人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同盟。
得到情报后,同盟各国的反应都不相同。
奥摩尔和卡佩奇当然是喜出望外。弗兰萨帝国从前线撤兵,将jūn_duì拉往西线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帕金顿的反应则比较冷淡,因为这场变故对他们的影响比较小。
反应最大的国家必然是罗索托帝国。
得到消息时,尼古拉四世还躺在床上睡觉,听了消息之后,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
弗兰萨帝国接管西线,意味着联盟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要连手找他的麻烦。他也很清楚联盟为什么敢这样做。
联盟看准他现在是孤家寡人。罗索托已经被同盟踢出去,现在打罗索托,同盟其它国家出于各自利益的考虑,未必会伸出援手。
尼古拉四世现在后悔极了。
如果没有被踢出局的话,按照当初的协议,弗兰萨帝国一旦加入西线战场,帕金顿就会开赴西线参战。
当初甚至连jūn_duì指挥和协调都已经商量好,帕金顿的jūn_duì仍旧由帕金顿人指挥,他会划出一块战区专门由帕金顿人负责防御。,至于军需、医疗这类部门,帕金顿人感觉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另外组建一批。
如此宽松的条件换来的就是由他们划分战区的权力。,他完全可以把最艰苦的战区扔给帕金顿人防守。
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离开床,尼古拉四世快步走到办公桌边,这几天他都是在列车上办公,也是在列车上过夜。
虽然不想承认,在内心深处,他也确实感觉这样更安全一些,一旦局势不妙,列车发动起来就可以逃跑。
从抽屉里取出一枝雪茄,这位皇帝猛抽起来。
此刻已经是清晨,但是罗索托地处极北,现在又是十一月份,天要到九点钟才会变亮,下午三点之后就会落山,所以现在外面仍旧黑蒙蒙的。
“需要和帕金顿联络吗?”传消息来的侍从低声问道。大臣们还等着回复,皇帝陛下如果不开口,底下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
尼古拉四世仍旧默不作声,只是一根接一根抽着雪茄,在冉冉升起的烟雾中,他的眼神显得异常悠远。
那个侍从不敢再问,他知道陛下在沉思,如果这时打断陛下的思绪,谁都不敢肯定会有什么结果等待他。
时间在沉默中度过,整整半个小时过去,尼古拉三世重重叹息一声说道:“让列车长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一趟天之城。”
那个侍从不敢问为什么,他转身传令去了。
一离开这节车厢就看到一群大臣等候着。那个侍从打了个手势,径直往前走,一直走过几节车厢,保证陛下听不到之后,他才低声说道:“各位,陛下刚刚下令发车,我们将驶往天之城,显然陛下要亲自向安妮莉亚女皇陛下求援。”
听到这话,周围的大臣顿时松口气。
但转眼间他们又愁眉苦脸,因为陛下不会带着他们一起前往帕金顿,否则罗索托会彻底瘫痪。
所以他们用来办公的几节车厢会和陛下的车厢脱钩。他们要不回到城里去,要不就留在这里办公。
留在这里的话,没有人敢另外调一个车头。,陛下可以这样做,但是他们如果这样做的话,肯定会被有心人安上一个贪生怕死的罪名。
从维英特到天之城,尼古拉四世乘坐的列车整整驶了六天。
六天里,前线的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显然拉森霍格尔发生的事情相当影响联盟西线的士气。他们因为一直被压着打,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现在得知盟友居然对自己的祖国下手,有些二线部队甚至发生叛变。
罗索托帝国的骑士们却因为这些消息,士气异常高涨。,此长彼消,两边的战力越发失衡,原本预计要半个月才能攻下的第三大城市卡特兰朵亚,也已经大半回到他们的手里。
消息确实是好消息,尼古拉四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直到下车时,他的脸始终沉着。
车站不在天之城,而是在城市外围。
那本来是一片空地,帕金顿人以他们独有的风格为车站配套建造一座城镇,这是一座由仓库、商行和工厂构成的城镇。
看着冷冷清清的车站,尼古拉四世的心底涌起无限苍凉。
以前他来天之城,还没下车,仪仗队就远远等候着,红地毯会一直铺到他下车的地方;如果安妮莉亚不亲自来迎接他,至少也会从四大王族里挑一位族长出来负责接待事宜。
一阵寒风吹过,几片落叶打旋落到这位皇帝陛下的脚边,凄凉景象更是让这位皇帝触景生情。
以往总是高高抬着的头不知什么时候低下,尼古拉四世看起来甚至有些佝偻。
站台边只有罗索托驻天之城的大使馆成员前来迎接。
在车站门口停着一辆车,居然是大使馆的车。尼古拉四世原本心中还积聚一口怨气,现在连这口怨气都没了,因为他发现安妮莉亚根本不是故意给他难堪,而是完全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这和他最初的预料完全不同。他本来以为帕金顿、奥摩尔和卡佩奇只是连手打击他一下,为的是战后罗索托的扩张不至于太快。
他原本很有自信,他的自信来自于罗索托的人口基础和骑士数量;想要打败联盟绝,对缺少不了罗索托的出力。
现在,他的信心已经没那么足了。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居然让安妮莉亚真的打算撇开他和他的国家。
“要不要先回使馆?”前来迎接的大使在一旁问道,这其实是建议。
回使馆休息一晚,陛下休息时他们会去和帕金顿外交部打交道,安排陛下和安妮莉亚女皇见面,这样显得从容得多,也不失面子。
“不,时间紧迫,直接去皇宫。”尼古拉四世已经豁出去了,既然是求援,他干脆躺倒在地上,那个女人想怎么羞辱他都尽管来。
大使立刻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敢劝了,装作不知道的话,陛下的心里还舒服一些;劝了陛下不听,反而更增加一层屈辱感。
虽然这次帕金顿不怎么给尼古拉四世面子,不过罗索托毕竟是一个大国,尼古拉四世找上门来,安妮莉亚倒也不敢把他晾在一边。所以尼古拉四世一到,安妮莉亚就在翡翠宫前的花园接见他。
此时正是喝午茶的时候,安妮莉亚让人放了一张桌子,搬来两把椅子。以前她经常这样和尼古拉四世、卡洛斯商量国事,让人感觉轻松和融洽。
在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这是安妮莉亚事先准备好的。
两位至高无上的君王见面之后,互相寒暄两句;安妮莉亚挥了挥手,让侍从们离开。
看到侍从们走远,尼古拉四世收起脸上的笑容。他早已看到桌子上的文件,他也猜到这是为他准备的,要不然安妮莉亚再勤勉,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还工作。
“新的条约?”尼古拉四世冷冷地问道。
“我也很无奈,为了战局,也为了未来的局势,有些人和国家需要事先安抚。”安妮莉亚看着尼古拉四世,眼神彷佛是在说:“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这位罗索托皇帝陛下确实很清楚这一点,帕金顿圣国在一件事上做得一向漂亮。他们总是会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