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我中间醒过几次,睁开眼总能看见安以风坐在我旁边。
有时他会问我饿不饿。
有时会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总是摇头说我想再睡会儿。
我不是困,而是希望一切都是个梦,希望再次醒来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人是韩濯晨……
有天早上,我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陌生的声音说。“韩太太,请您签个字好吗?”
“什么字?”我迷迷糊糊地问。
“根据韩先生的遗嘱,您将继承他名下一半的财产,但是安先生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半,所以,您将是他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为什么?”我看向面容有些憔悴和忧心的安以风。
“我是让那些人知道——我不会为了钱杀晨哥。”
“哦!”他不用证明,我也知道。
“你签字吧。”
“我不想签。”
“为什么?”
“我签了字,就证明他真的死了。”
安以风有点怒了,把笔塞到我手里,拿过文件放着我手边。“你不签,他也活不过来。”
“我累了,我想睡会儿。”
“签完再睡!”
文件厚厚一叠我根本无心看,只留意到最上面附着的一张纸,文字很简短:
如果我遭遇不幸,不论死因如何,我名下一半的财产留给我的女儿,韩芊芜,另一半转到安以风的名下。
飞扬的签字后面,写着日期,xx年9月19日。
我的眼泪奔流而下,湮湿了他的名字……
我怎么会忘记这个日子,那是我把自己交给他之后的第二天,也是我在他心口举起刀的那天。
他明知我要杀他,明知会遭遇不幸,还签署了这样一份文件……
他大概就是想告诉我:如果我真要他的命,他毫不吝惜,更不会责怪我!
他恨的是,我一次次地骗他!
手指颤抖着签完名字,我再也不想睡了。
韩濯晨已经走了,任何自欺的方式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该面对的,总还要面对。
律师见我签完,又递给我一份文件,解释说:“韩太太,安先生想帮您料理一切后事,希望您能授权给他,让他把韩先生的全部财产和股份变卖成现金,存进瑞士银行,以便您支配。”
“哦!”
我想都没想,就把字签了。
签完之后,我对安以风说:“我想去看看他。”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医生说你不能受刺激,为了孩子,你还是别去了。”
“好吧。”我点点头,看看纸巾,想起韩濯晨曾送我的礼物。“安以风,我想要他送我的纸巾,粉色碎花的,很漂亮。”
“好!”他看看身边的保镖:“去拿!”
世事总是充满讽刺,他送我的手纸,原来是擦眼泪的。
我抱着一大袋手纸哭了整整一天,才发现一切就像冥冥中自有定数。
我为他一次次地矛盾,挣扎,每当决心放下仇恨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抛弃我,而我偏偏就是蠢得无药可救,一次,两次,三次……
哭到深夜,所有人都走了,留下来的还是安以风一个人。
他沉思良久,才问:“为什么要自杀?晨哥杀了你全家,他不恨他吗?”
“恨!我亲眼目睹我父母哥哥的惨死,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那你该高兴。”
“安以风,你一定觉得我现在很高兴,对吧?”我拿出一张纸,擦擦眼泪:“我知道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我也不信有人会傻到爱上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我爱上了,从十五岁那年,他对我说:你是我的……我心里的天平就开始不停地摇摆,有时恨多一点,有时爱重一点……有时想放下爱,有时想丢开恨,却怎么也做不到。我去了英国,终于把爱和恨一起放下,回来看见他,明知我们没有好结果,又重蹈覆辙了!”
“你真的能放下仇恨吗?”
“放不放下还有意义吗?”我抱着手纸,缩着被子里。“我睡会儿,你不用陪我,我没事的。”
“好吧。睡醒了我带你去看看晨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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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濯晨是个很多疑的人,他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杀他,包括我,但他一定坚信,有一个人绝对不会杀他,那就是安以风。
无声的夜,我躺着病床上,听着洗手间里轻微的说话声,前所未有的心寒。
“你放心,我放弃了财产继承权,警察再也不会怀疑我,最多是告我妨碍司法公正……”
他的语气里全是得意的笑,那一切的憔悴和焦虑荡然无存。
“钱啊……我已经把所有的赌场和夜总会都卖了,股票也转让给其他股东了……嗯,她已经签了字,法律上没有任何问题。对了,我还偷偷留了一千万美金……”
“是,现金,估计够我们花几年了……”
……
我签了字,我到底签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下床,悄悄走出房间。
漆黑的夜,我赤着脚瑟</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