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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爱在地狱微笑时 > 第 26 部分

第 26 部分

在床上这么一推理,就把这案子给破了一半。”想象着明天见到那些办案的人来,他一语道破天机,使人无不色变的情形,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刚把一条腿跨上床,要接茬睡下去,他的动作又停止了。他想:“光是这么推断怎么行?我何不趁此时,去把那个尸体亲自检查一遍?”这样一想,他就慢慢地又滑下床来。

作为光g,他一直住在医院里,是半个值夜班的身份,自然有太平间的钥匙。越想自己的判断越有道理,他更心意已决,带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神情,就悄悄地往太平间摸去。

太平间在医院的后面,是一座水磨青砖砌成的平房,年代久远,青砖已然变成了黑色。在太平间的房顶上,长着密密的蒿草,而房子的周围有十几棵百年榆树,夜深时刻,散发出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亘古的气息。在太平间和前面病房之间,有一条片石铺成的小路,路的两边布满了青苔。牛医生白天走这条路都战战兢兢,生怕摔倒,此时,打着手电,在黑暗制造的冷凝气氛里行走,他更有脚下打滑、随时都要倒地不起的感觉。

门上的铁锁很重,而且,总是要开半天才能打开。这是所有太平间的共同神秘:不管是新还是旧,这里的锁都永远不能一下子打开。他把门拴取下,吱吱呀呀,将门拉开了。有一股尸体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尽管有心理准备,他还是打了个喷嚏。那轻轻的一声,竟在远处引起了回音,显出此时的绝对寂静。

里面也是杂芜破败,有一种生命无法到达的景象。墙壁是粗劣而畸形怪样的,因为建筑物本身的老旧,不仅长出长寿的草,而且有经年不死的壁虎贴在其上,偶尔动一下,就永远也不再动了。这里解放前就是一家俄国医院了,解放后,一直荒弃着,直到打倒四人帮以后才开辟为省直干部的疗养性医院。这两年,为了自己养自己,医院也向当地群众开放,这样才有了大量的病人,死人也才多了起来,才设置了这专门的太平房。

共有三排架子,是粗夯的木头做的,上面躺着这个星期以来处置的尸体,计有七具。牛医生记得其中一个病人,是患肝癌的,临死时忽然拉住他的手,要求无论如何不要在他死后送他进太平间,牛医生问他为什么,他用最可怕的声音说:“我怕啊。”而现在,他就躺在靠近门口的第一排架子上,面目平和,进入了绝对的无忧无虑之境。

那个电死的人躺在最尽头,因为只有那里还有一个独立的位置,法医坚持把它放在此处,以免同别的搞混。明天他要早早来查验的,还要把他的老师请来。牛医生此时竟有点恶作剧的心情,想:“看我明早把结果向他们一摆,他那师傅不抽他的嘴巴?”到了尸体跟前,用手电一照,确定没错,就把它拉住一条胳膊,往身上一搭,再一耸劲,就背到了后背上。死人之沉,牛医生此时才有体会,以前都是跟别人合抬,自己独自负重还是头一次。而且,这个死者个子比他要高,不一会就觉得往下滑,尸身的两脚就拖到了地上。

背进他的工作室,牛医生已经满头大汗,喘得真象一头牛了。把尸身放在平台面上,他坐在旁边,点燃一支烟,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把眼睛在烟雾中半眯着,打量这个莫名其妙被电打死的人。见此人四十多岁,面目有一种智者的棱角,即使死后,也有对人生探索不已的表情。牛医生伸出手,把他的眼皮拨开,从里面竟放出一条精光,吓得他赶快放手,心不由得怦怦直跳,想:“这家伙好厉害,比活人还有精神头。”

把死者的衣服脱光,他一寸一寸地检视那尸身上的皮r,连其y部的最小的一角都不放过。就是在那里,g丸的下面表皮上,他发现了新的电击证据:十六个绿色的j眼形状的斑点。而在死者的腋窝下面,在浓浓的黑毛中,他又找到了更大的烧焦的印子。至于脚心上的那两个印子,跟他所想的不仅相吻合,且比原想的更深,更明白无误地表明了电流的强烈。死者断气少说也有六七个小时了,然而,却没有一点僵硬的迹象,反倒是越来越软,好象再过一会就可以象纸一样折起来了。这,更是强电穿心而死的一个重要症状。

把这一切发现都记下来,便把尸身重新整理好,要背之回太平间去。忽地,他又顿住了手,想:“我这理论再厉害,毕竟只是理论,明天他们要是见机快的,被我说服便罢,要是说服不了,那我不是又栽一个根头?”思来想去,觉得要是黄医生在这儿就好了,他会提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甚至可以当场进行试验,保管让那帮木瓜一个个心服口服。

“试验”这两个字让他的心怦然一动。便想:“这里既然什么都有了,我也学会了几手,明天,我何不自己给他们表演一番?”一思及此,顿时更加兴奋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更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主意,不仅反把公安局的人给震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以后还可是向黄医生显示自己的本事。这一下,他的睡意更没了,开始飞快地做笔记,为明天的试验作准备。

忙到后半夜三点钟左右,他把笔放下,看着这一具尸体发呆。写来写去,他还是心里有空虚感,对明天的试验竟一点把握也没有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或者,观点是没错的,是自己的试验能力不行?想到此处,他的脑筋里有闪出了一个念头:“既然如此,我何不现在就给他来个试验,练习一番,这样,观点是对是错,不就能证明了吗?而且,明天试验,也就下手精熟了吗?”

说干就干,他恨自己一开始怎么样没想到这个好主意,浪费了好几个小时。当下,他再不犹豫,把自己的电疗室打开,将尸体背了进去。放到架铺上,他就把自己那套电疗设备打开,进行组配。黄医生的设备是他自己设计,在美国制造的,有精致巧妙之功效,相比之下,牛医生的这套东西既复杂又不实用。那是用原有的理疗器材改装的,加上心电室的人支援的几套设备,终于形成了这套电疗机,占据了整整一间屋子,花花绿绿的电线更是织蛛网一样布满四壁。

他把尸体放在床架上,那是手术床改造而成,自然没有黄医生的床椅灵活好用。必须用手搬开上下两个螺杆,才能调整角度。他让尸体在床上呈半月形状,这样才好更多角度地观察、测定。在死者头顶罩上一个金属环,两只脚则套进两个膣状的瓷碗里,内中更有一个金属接触点。他的试验根据就是在通上交流电以后,人体作为电导体本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可以从表面就看,更可以用他的一套老式分解仪来分析。黄医生帮他做的一项重要改革,就是用两个磁力球代替了手环,这样,使测试来得更方便,也更准确。黄医生说过,它的理疗方法是用直流电,而设备却可是是交直两用的。

那两个磁力球一红一黑,红的是正极,黑的是负极。牛医生不知道死者触电时,正负极的走向是否可以看出来。他反来复去,在尸身上的各个部位观察,什么端倪也没有,便想:“反正只是死r一块了,正极抑或负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它能出现触电的症状,而这又跟现有的症状相吻合,我的目的不就达到了?”想及此处,便不再犹豫,把红球塞进死者的左手,黑球则塞外进其右手,又用胶布把球在手上固定,以免通电时滑落下来。

把尸身上的各种接线都装好,他才调整那个变电器。黄医生送给他的这个变电器,是从美国带来的,可以把三百三、二百二、一百一十伏的交流电,很顺利地转为直流电,同时,用一个变压电阻,就可以调整出十二伏到上万伏不等的电压来。当下,牛医生把变电开关拨到“交流”的位置上,红灯顿时闪亮起来。

他坐在尸体的旁边,一点一点给电流加压,同时,把眼睛凑到尸身前,近近地看着各个接触点上的反应。使他颇为意外的是,几分钟过去了,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按照他的推想,在手足等几个关键部位,其码要出现电击穿的痕迹,至少,应该有几个斑点出现的。“难道,是我的推理错了?”他想,心下紧张起来,就低头,再调整开关,把电压加到了紧三百伏。“要是再没有电击现象出现,我就不姓牛了,”他发狠地想,因为这个电压,就是施到石头上也会给烧出窟窿来了。他只顾埋头加压,没有再看尸体上的反应。过了好一会,他才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动静。抬头,看一眼那具尸体,他一下子把嘴巴张到了最大口径,再也合不拢了。

表面上看,那尸体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这正是它的令人惊怖之处,因为,牛医生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它竟然短了一截。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大个子死人放在床架上时,他的两只脚是伸出床头的,必须把它的头往上拉,窝一下,才把把双脚放上来。而现在,无声无息之间,尸体的头和脚都在床上了,还各让出半尺的矩离,一下子,整个尸体竟缩短了一尺。    牛医生木头一样坐在那里,看着尸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理智了。他从没想到,在通电以后,一具尸体会有这样的变化,不是跟他的预想有出入,而是绝对相反的了。

他知道自己的试验弄得路子不对,再过一会,就是一塌糊涂了,便要把电源切断。然而,他的目光突然大变,盯盯地对着那尸身,因极度的惊讶而倒吸了一口气,再也不能动弹了。此时,只见那尸体不仅在缩短,而且在改变颜色,由青白变成了紫灰,而且,它还在一点一点改变形状,手足在激烈地抖动,四肢在弯曲,脸上的整个五官结构也在发生异动。

即使是医生,姓牛的也被眼前的症状吓懵了,一双眼睛比死人的还发直,本待要切断电的手,更是完全忘了动作。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那具尸体已经缩短了三尺有余,手和脚都完全变形,两只大手抽得比j爪还小,更比j爪难看,而脚掌虽然还有人形,也象鸭蹼一样令人不能正视了。四肢的变化同样不可思议,腿几乎没有了,两只怪脚看上去就跟身子直接连在一起,胳膊倒还象常人一样长短,却干缩成两根可怕的肢体,象是两根随地拾起的枯枝。在牛医生终于如梦惊醒,要去断电时,一个一米八十的尸体,已经缩短为不到八十公分的侏儒,而且,是他所见过的最丑陋的侏儒。

在切断电流的同时,牛医生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动。那只还带磁电线的手,j爪一样,轻轻地,然而明确无误地,在牛医生的脸上一拂。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牛医生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脸,他现在看到了自己恶梦中也不会看到的东西。

那张死人脸上,五官已经挤到一块,除了眼睛还能看出是人眼,其余各处都以各种几何形状在抽动,原来方面直鼻的风采,此时只剩下一团r瘤,好象除了大堆的皱纹一样的皮,什么都没有。而那皱皮又是黑乎乎的,使人不能相信曾几何时,这还是一张人的面孔。

可是,就是这张面孔,现在在动,在极力作出人的表情。那双眼睛竟然睁开了,眼珠子分明在左右转着,而且,停在了一个地方,正对着牛医生的方向。牛医生已经半死了,无法动一下。死尸却是每个手指都在活动,脚趾也发出了摩擦声。事实上,死人正在一下一下起来,不一会,就坐直了身子,转动着他那可怕的脑袋,在看周围的一切。

可怜的牛医生哪里知道,在中了王栋的电击时,刘大方体内早已形成的电磁感应带,使他的心脏停止,呼吸不再。王栋以他的右手接正极,左手接负极,在长时间高电流下,即使刘大方体内已有自己的电场,仍然不敌交流电的致命力量。牛医生胡乱接电,把正负极刚好来了大相反,这样,在强电流输入时,在刘大方体内自然就形成一个新的磁场,其方向和运力同以前均相反,刚好把原来的磁力抵偿。两股磁力感应,使刘大方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击力,比之任何强心器所发之力,它都更胜了一筹。在这种难以重复的奇力摧动下,他的心肌猝动,先有机械活力,继而终于泵出血浆,输通全身,因而竟然使他“活”了过来。

只是这一y一阳两股磁力,在他的体内互相作用,激发出无法消耗的y阳之极,以一种强劲,吸附所有正统的气脉,血浆为之分解,筋络为之盘结,骨骼为之畸形,体y为之弥漫,从而变形体,皱皮肤,缩五官,把一个正常人的身子,变成了一副畸形的皮囊,其造型之异样,为世间所仅见。

就是这样一个小怪物,忽然,发出了一个声音。那不是人所能发出的动静,象鸟叫,更象一种木石之响。显然,他已然没有语言能力,然而,他又想表达自己,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而这又是什么地方。他,竟想知道人的事情。

牛医生被小怪物这一声,猛地惊醒。他大吼一声,跳了起来,抱头就往外跑,直是跟见了最可怕的人间活鬼一样。远远地,在过道里,还能听见牛医生的嚎叫。

小怪物眼见他跑出,更是茫然不知所为。他用自己的头脑想了一会,什么也想不出,便放弃了努力。一用力,他就蹦下床来。手里还有磁球,脚上身上还有各种线索。他就用自己的小小的手爪,把胶布撕开,把线头扯掉。然后,迈动着自己的两只短脚,一摇一晃,朝门口跑过去。到了门边,他不知道如何把它打开。撞不开,他才伸手去够门拉手,要蹦高两回,才抓住了拉手。费了好大劲,他终于把拉手拧动了,门一下子开了,把他给闪到了外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疼得哇哇大哭,怪声震惊了空空的房宇,连夜鸟也给在房檐下惊得飞起来。他又爬起,跑到了走廊的尽头,那边的大门是开着的他没有再费力气,一下子就冲到了外面的夜幕之中。

第一班渡轮是早晨五点钟开航,此时,天还没亮,只有远远的东北地平线上,露出y晦的象征着黎明的反光。那渡工把缆绳解开,让船滑离码头跳板时,忽见有一个黑球一样的东西滚了过来,一下子跃上了渡轮。他再一看,却又倏乎不见了,揉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看花了,骂了一声,也就作罢,心想:“以后上早班可他妈地不能喝酒了,弄不好,眼花头昏再掉进江里。”

船上行到对岸的省城码头,两个赶早菜市的农民小心地把手扶拖拉机开下船去,上面装着五大筐韭菜,一直来到育英街的那个省城最大的农贸市场。此时刚好是早上六点半钟,广播里播送着<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对面省委大院的老太太们已经做完早间“健美c”,三三两两地过来买菜来了,讨价还价,一时间便有了热闹气氛。

有一个老太太最是有意思,她只要买一斤韭菜,却把地上摆着的十几捆韭菜都打开了,挑来捡去,嘴里还用各种新名词来指责那两个菜农,什么“以次充好”啦,什么“种地不用交税”啦,什么“卖韭菜也能卖出个万元户”啦,还有什么“农村包围城市”啦,说得那两个菜农火起,就跟那老太太吵了起来,给多少钱也不卖了。那老太太就把市场管理员找来,管理员就问:“为什么欺行霸市?”菜农说:“这老太太把俺这点韭菜都给拨拉熟了,还能卖吗?”市场管理员道:“怕拨拉?怕拨拉说明你菜里有鬼。”当下就命令两个菜农把五筐韭菜都倒出,他要好好查一查。两个菜农叫苦不迭,可又有什么办法?只好一筐一筐地把韭菜全都折出来,一下子,引来不少看热闹的,老太太居多,也有大姑娘小媳妇。

折到第四筐时,两个菜农刚把筐放倒,就有一个球形的东西,滴溜溜从筐里翻出,同几捆韭菜一起滚得老远。那几捆韭菜止住了,它还兀自收止不住,直滚到一个抱孩子的保姆的脚面上,才算有了靠头,嘎然停住。那个小保姆早吓得哇哇叫起来。此时天光大亮,红日辉煌,把众人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照个透彻。只见这是一个不到八十公分高的生物,说他是人,却哪有人的模样?两臂象是蟹脚,两脚却如同鱼鳍,前j胸后罗锅,一颗脑袋显得奇大,脸上的表情却是因五官错位而十分滑稽,更显怕人。他朝众人吱吱呀呀地叫着,不会说话,却想把自己的什么意思说明白,这时候,他的无形的鼻子,扭曲的嘴,还有他的畸形的眼睛,都达到了最骇人的丑陋,众人大叫一着,一哄而退,远远地把他围住,却是再也不敢上前了。

市场管理员也吓得够呛,比谁退得都快,而且,在停下时,还做出拔足欲逃的姿态,随时都准备头一个逃跑。看看小怪物只是干叫两声,并没有什么异动,他才放下心来,干咳两声,一是让自己镇定,二是给自己刚才的失态作掩饰。把小怪物仔细打量了一遍,他冲那两个菜农一声冷笑:“好啊,你们干的好事。”那两个菜农早就被这小怪物吓傻了,他们自认没见过世面,可是,连见过世面的城里人都目瞪口呆,他们又怎能不口呆目瞪,尤其是这怪物竟是从他们的筐里钻出,真真是他妈的奇哉怪也。“俺俺们可不知道这是啥事呀……”两个菜农同声大叫。市场管理员笑得更冷了:“你们当然不知道了,要是知道,也不能把这小玩物藏在筐里头,更不能鬼鬼崇崇,连碰你们那筐一下都不让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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