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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远山和近水相当势利眼,见念浅安不再眼气念甘然出尽风头,又真心实意地和李菲雪交往,就一人抢一句地尽说好话,“这是大姑娘一早让人送来的。说是配茶吃最适口,给两府三房都送了好大一份儿,吃不得腻的老夫人也赞不绝口呢。李四姑娘快尝尝,若是喜欢,只管包些回去,也孝敬孝敬李夫人?”
二人又奉茶又劝吃。
李菲雪以前不耻二人狗仗人势,现在却看得更透彻:这样心思简单,好赖只随主子的下人其实才难得。
她正协理徐氏整顿内院,慢慢替换掉身边心思太活口角太灵的下人,见状不禁有感而发,小小咬了口点心笑道:“亏安妹妹之前还提醒过我,最后还是叫十妹妹钻了空子。说到底是李家御下无方,倒叫安妹妹又看了场笑话。”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那庶妹豁得出去,又不代表你们无能。”念浅安无谓道,暗觉自己可能退化成土包子了,做了十四年魏明安现代的种种反而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刚才瞧见奶油泡芙还小小新奇了下,结果李菲雪超淡定,不由奇道:“菲雪姐姐,你不觉得我大姐姐的厨艺值得惊为天人吗?”
李菲雪听她前半句就笑了,再听后半句笑意微顿,缓缓点头道:“口感确实令人惊叹。这点心样子也有些……奇怪。”
心下却暗暗摇头:奇怪的不是念甘然的厨艺,而是念甘然这个人。
前世此时,李家正笼罩在公主府的报复打压下,即便是在家惶惶度日的她都听说了,念甘然凭着奇思巧手在端午宫宴大出风头,即得陈太后赞赏又得姜贵妃青眼,自此后名声大躁,当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念家没了个念六姑娘,又出了个念大姑娘。
在她看来,念甘然是个怪人,也是个能人。
念甘然和姜贵妃一系走得近,人人都当于老夫人和安和公主婆媳不和,两府立场也不同,永嘉候府是冲着四皇子妃的位置去的,念甘然却悄无声息地另结显贵亲事,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而念甘然怪就怪在,亲手争来亲事,又亲手毁了亲事。
本是京中贵女无不艳羡的好婆家好夫婿,最后却是念甘然大吵大闹要和离。
闹得已举家离京的她都有耳闻,等她重回京城时,念家和离过的姑娘又何止念甘然一个。
念甘然的怪,还怪在和魏明安的来往上,即不似趋附亲近又不似刻意针对,直到她死,都没看明白二人之间难以言喻的关系是从何而来。
今生魏明安已死,前世看不明白的今生再也无从考究了。
而念浅安没死,念甘然若是无法像前世那样顺利结下那门亲事,也许就不用再和离一次了。
李菲雪边在心里感慨,边告诫自己莫被旧事旧人牵绊,重新扬起笑道:“既然于老夫人也赞不绝口,想必是要念大姑娘代候府敬献好东西了?安妹妹不缺姐妹做伴,我现在是怕了家里那些庶妹了。明儿母亲只带我一个,不如我们在朱雀街碰头,一起进宫?”
她的笃定并非因前世所知,而是因宫中端午必定要赏赐除五毒的香包、首饰,内外命妇不好回敬粽子之类的吃食,由着家中小姑娘敬献女红、厨艺倒是无妨。
且她也有私心,正盼着能和念浅安“出双入对”,好压制李十姑娘作出的流言,让外人看清楚公主府和李家好着呢。
念浅安正愁闺蜜不成团好寂寞,自然无有不应,牵着李菲雪的手笑,“那我明天再正式给你引荐小透明。”
李菲雪听她解释完谁是小透明,想着念秋然前世所嫁何人,不由也笑了,“早听说念四姑娘是个文静的,我正好沾安妹妹的光,和念四姑娘结交结交。”
她也得准备进宫事宜不好久留,二人边说边往二门去,才出内院就撞见正准备进宫的念驸马。
李菲雪微微一愣,忙松开念浅安的手,深深蹲了个福礼,“小女见过驸马爷。”
她的态度有些不自然,念驸马只当小姑娘家乍见外男长辈,难免拘谨,遂简单寒暄几句,揉了揉女儿的头后,就姿势不雅地爬上马车走了。
念浅安一看念驸马螃蟹附身就笑,冲李菲雪挤了挤眼睛,“我爹是不是又温柔又帅气?”
她以为念驸马魅力太大老少通吃,李菲雪才会过分恭谨。
李菲雪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嘴里却肯定道:“是,安妹妹有个令人羡慕的好父亲。”
她看着念浅安挥手送她,直到再瞧不清公主府的金字匾额,才靠上车窗露出沉吟来。
谁能想到,温雅洒脱的念驸马在经历丧女之痛后,就摇身变成令李家闻风丧胆的地狱修罗。
谁又能想到,在于老夫人、安和公主因念浅安的死相继病倒后,念驸马会闹出那样骇人听闻的丑事。
李菲雪紧紧抿着嘴唇:今生许多事都变了,如今于老夫人、安和公主没有病得无法管家,那个女人就无法接近念驸马,再次闹出丑事的可能性已经小之又小。
单看前世念驸马因爱女之死而性情大变,她愿意相信念驸马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