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之前靖国公府春宴,于老夫人不曾出席。
偏一个爱女儿,一个疼孙女,都爱拿原身做筏子,拔河斗法乐此不疲。
原身会长歪,肯定有原生家庭的锅。
念浅安默默咋舌,眼见穿过公主府南墙侧门、走上贯穿胡同的游廊,迎面是一座比之公主府略显老旧的府邸。
公主府乃是后来扩建,念家本是开国世家,可惜永嘉候的爵位并非世袭罔替,加之几代传承人才不显,直到念二老爷尚了安和公主,才得皇上多方抬举,念家爵位并未降等或到期收回,仍由念驸马袭了永嘉候位。
也因此,于老夫人再看安和公主不顺眼,也不敢真闹出伤筋动骨的事。
毗邻而居的公主府和永嘉候府,竟完美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念浅安越回想越惊奇,跨进候府正院上房一看,于老夫人座下莺莺燕燕,除了男丁不在,几房儿媳孙女都到齐了。
这阵仗,很有些要当众落安和公主脸的意思。
念浅安略苦恼,此情此景到底该站原身娘,还是祖母?
不防还没认人喊人,就被大力一扯跌进于老夫人怀里,耳边苍老的声音犹如平地炸雷,“老侯爷啊,你怎么就撇下我这个老婆子早早去了啊!原以为老二出息了,尚了公主光宗耀祖,哪里想到请进门的是佛祖座下的女金刚啊!连乖孙女请安尽孝都要拦着!这是见不得我们祖孙好啊!”
念浅安一脸懵:唉我去,于老夫人好歹是候府老封君,居然走泼妇路线这么猎奇?
她忙偷眼去看,老少女眷早已见怪不怪地齐齐低头,集体装傻装聋。
安和公主亦是一脸平静,神色冷淡道:“本宫早让人来知会过,安安是进宫陪太后礼佛。您这会儿来指桑骂槐,是人老健忘,还是耳朵聋了,或者是疯魔了?”
她用词不留情,于老夫人则选择性失聪,不接茬不看人,拍着大腿继续干嚎,“天下竟有这样狠心的娘,尽拿女儿邀宠巴结。好好的小姑娘,倒做起那些清苦的勾当来!我可怜的安安,白纸也似的反被亲娘带累名声,女不教母之过啊!”
念浅安忙埋头扎进于老夫人怀里,险些没忍住笑:比起寻常贵妇们的精致宅斗,于老夫人太能歪缠了!
于老夫人却不放过她,抱着她上摸摸下摸摸,忽然惊叫道:“这额角的疤痕是怎么回事?!老侯爷生前尚且没对孩子们动过手,这皇家出来的儿媳妇竟这样心黑手辣!这到底是亲娘还是后娘啊!天爷哟!”
念浅安死死咬住嘴唇,生怕一开口解释就笑场。
安和公主却似气着了,盯着于老夫人一字一顿道:“您别嘴下不超生。安安这伤是在万寿宫碰的,您真心疼,就去找太后讨说法去。”
她说谎不脸红,念浅安心下明白,这是趁机将伤口过明路,省却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却也奇怪安和公主的反应,见安和公主甩袖而去,忙站起身来。
于老夫人得意地看着安和公主的背影,瞬间收起哭嚎,没事人似的慢悠悠抿了抿鬓角,大变活人般化身慈爱祖母,嗔怪孙女道:“定是你调皮才伤着自己。快回屋仔细歇着,养好精神再来和祖母好好亲香,啊?”
念浅安一愣一愣地出门左拐,正见安和公主脚步缓慢,半低着头假作垂泪,用路过下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幽幽道:“驸马……驸马,你怎么就丢下我们娘儿俩去了呢。”
一改来时的怒色和强势,活脱脱被婆婆欺负的憋屈小媳妇儿。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啊亲!
都说女人善变、佳人双面。
于老夫人收放自如,安和公主也是个攻守转换自如的。
念浅安若有所悟,被婆媳俩诡变的画风闹得脑壳疼,拉着刘嬷嬷小声道:“我……爹没死呢吧?”
刘嬷嬷连呸三声,偷笑道:“不叫两府下人瞧见公主受了委屈,等驸马爷出完远门回来,又怎么会心疼公主,亲自去和老夫人理论呢?”
看来刘嬷嬷仆随其主,套路于老夫人的事没少干。
这都多少年了,于老夫人竟没摸清套路,念驸马竟也一直吃安和公主的强行扮弱?
难道原身被驴踢过的脑袋,是家族遗传?
念浅安一抖,顿觉身心好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