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中毒这件事林江你怎么看?”
林江诧异的看向青山熙,只是瞬间便明白了青山熙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不会是他。”
“你为何能如此肯定?”
“感觉,”林江将手抽了回来,“虽然我们对他并不了解,但我知道他绝不是做出这种事来的人。有时虽然凶残冷酷,但却光明磊落。”
青山熙抿紧了唇,却不再言语。
尽管源毒已经找到,但是中毒死亡的人口还在不断上升。
没有了饮水,全城都陷入恐慌中。从邻城调来的水源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事态渐渐变得愈加严重,民愤激昂,r夜在府衙门口吵闹着抓住元凶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这么晚还要出去?”
“是,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林江替江畔拢好了被沿,转过头,说道:“太晚的话我就不回来了,府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你替我照顾好畔儿。”
图演有些不高兴,声音也沈了下去,“投毒的凶手还没有找到?”
“嗯……我走了。”
林江欲言又止,几番开口又咽了回去,最后飞快的出了门,消失在夜s里。
天几乎还没有亮,图演看了眼床上的江畔,随手将外袍一拢,急急忙忙朝城东而去。
全城的那口通向每家每户的源头井水便在城东,木头桩子做成的围栏,陈旧腐朽,却是全城上万口百姓的x命所在。
尽管没有马匹,但是施展轻功也只需了片刻。
落在井水十丈之外,警觉的向四周扫了眼,竟看不到一个戍卫的兵将。虽是有些奇怪,图演却还是一步一步朝那口井走去,脚下是一些柔软的杂草,四周静得可怕。
第四十三章
“谁?!”
图演在将头探向井口的刹那,四周便立刻有隐藏着的气息散了出来。眸子顿时一沈,暗吸了口气,丹田之气聚在一起,已是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不远处草头微动,几个人走了出来,为首的竟然是青山熙和林江。
“怎么是你们?”
图演说着要迎过去,却直愣愣的接下了林江眼里的失望。扫了眼跟在青山熙身后的几个明显是官府打扮的人,片刻之间,图演已经明白,自己竟落入了他人设下的圈套。
“演信,不枉我们在这里守候多r,想不到你果然还有动作。”
青山熙向来温和的脸上也带上了愤怒,“毒杀了几千老人稚子,你还想要杀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我只是来查看线索。”
图演并不去看青山熙,两眼直直的盯着林江,又道:“说我投毒,请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
青山熙仰天大笑一声,道:“图演,就凭你是图演,还需要理由?”
“图演”二字一出,图演的脸s一下变得难看,震惊在眼眸里一闪而过,却很快掩了下去。
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图演的眼神像是要把青山熙生吞活剥一样,周身陡然带上杀气。
青山熙却是不惧,“你我两国开战至今,你图氏节节败退,你险被我明氏皇后乔川一箭s杀,于是带伤潜进我城,你心怀恨怒便投毒毒杀我国百姓!”
“凭白无故说我是图演,拿出证据来,青山熙。”
青山熙忽的一笑,绕着图演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而后说道:“我听说图氏之王素来便是天生红发,演公子可否把你的帽子摘下,让我看上一看。”
“林江,”图演走到林江的面前,“你的意思呢?”
林江并不避开图演的视线,说道:“你从未摘下过你的帽子,我不得不有所怀疑。”
“好,我明白了。”
图演却是微微一笑,手拉住帽檐一扯,一头未扎起的长发披散开来,竟是乌黑。
所有人都呆住,青山熙的眼里更是惊诧。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并不相信,顿了许久,才沈声说道:“我要检查你的身上是否藏了毒药。”
青山熙的话音刚刚落下,更远处嘈杂声顿起,像是有大批的人赶了过来。
“去看看。”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很快,仆役回报来时,身后跟着府衙几百兵将和几乎全城的百姓。
“庄主,百姓听说抓住了凶手,都带着家伙来报仇了!”
“报仇!报仇!”
“我要给我惨死的儿女报仇!!”
“碎尸万段,血债血偿啊,青天大老爷!”
“请庄主为咱做主啊──”
灾难尚未过去,死的沉痛让百姓以几十倍的力量爆发了出来。每个人都红着眼,手拿着自家的菜刀、扁担赶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
铺天盖地一般,将积攒了许久的恨、怒、悲怆与恐惧一同压了上来。
43。5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图演的身上,好像只要守着的兵将一个不留神,全部的人都会扑上来,将人活生生地撕个粉碎。
“如果真的是我,你会任由那些人杀了我么?”
“你……”
“给我一个答案。”
衣袖下手已握拳,不知觉中竟已汗津津的,脑袋也像是被堵上了一般,乱糟糟的,无法思考。看向站在面前的图演,他的眼眸里残着血一样的暗红,自己却像晕眩了般竟觉得碧蓝清澈。
“……我只相信事实。”微微撇过了头,心虚一般逃开。
“好,我可以让你们查。”
图演的手却指着林江,“但我只允许他来。”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成百上千双眼睛都集中到了图演和林江的身上。呼吸一下变得沉重,混杂在一起,压迫着耳膜。
林江上前跨了一步,只此一步,便觉得汗湿重衣。
手从领口而下,顺着图演的身体向下,微微弯腰侧头,却觉得图演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耳边,身体竟猛地一颤。
似乎是熟悉的感觉,但又陌生。
手落在胸前襟口处停了下来,手指稍稍用力按压,林江惊疑的抬头,图演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眸子陡然一沈。
翻开衣襟,沿着领口和斜边边缘处竟有一个小的拉口,薄如纸的一块绢布,正方叠着藏在里面。
当随行的府衙仵作验过绢布里的粉末,点下头时,愤怒的百姓们再也无法控制,蜂拥而上。包围圈越缩越小,将图演困在了中间。
“啐”了声,匕首握在手里,杀气漫在周身。
“你不要伤害他们!”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这群要杀了我的人?你怎么就不担心我的安危!”
架住了一把斧头,要刺向眼前男人咽喉的匕首却突然转向,背后的风声让图演向后弯下腰去躲闪,右腿则踢向了前方男人的肚子。
躲闪从来都不是图演的擅长,一击致命才是草原人克敌的要诀。
百姓不断的涌上,每一击似乎都是要夺人x命。图演的衣袍上渐渐沾上了血渍,这一次却不是敌人受戮后留下的最后证明。
当图演淹没在人群里再也看不见时,林江这才有些慌乱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他……我们应该把他j给官府才对……”
“林江!”青山熙一把抓住了林江的胳膊,“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呆愣着,杀生震天一样的怒喊好像一点也无法进入耳朵,心口揪绞着一样的疼痛。林江一下按住了胸口,拼命的喘着气。
有什么似乎要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却出不了声。
第四十四章
“王!”
两股绞在一起的麻绳似是从天而降,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劲气十足的扫在围在里圈的人的身上,很快倒下了一片。
伴着几声像是要将天也劈开的喊声,从八个方向各来了一名黑衣近侍,每人都手持长绳,脚踏着人顶,极是迅速的向图演奔去。
七股麻绳挡开人潮的瞬间,一股绳子已直接进了图演。麻绳有意识一下缠上了图演的腰,微微提气,人竟一下跃在了半空中,黑发在风中飘扬。
图演一手握住缠在自己腰上的麻绳,身上虽已是血迹斑斑却步下轻盈,微点在人群的头顶或是肩上,几步便落在了林江面前。
青山熙立刻挡在了前面,折扇架在了图演的胸前,“你果然就是图演。”
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狭长眼睛微微一瞥,满是不屑,“是,又如何?”
“千千万万的子民臣服在我脚下,可我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而已。”
漫着血s的眸子好像一下化作了乌有,看向林江的碧蓝眼睛只盛着温柔和愧意。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并不存在,耳里只有他的呼吸,眼里只有眼里倒映着的他。
“小心江畔。”
图演的话音落下,方才还在远处的马铃声突然近在咫尺。八匹黑s的战马列布整齐,前面却是一匹赤红大马昂首嘶鸣,似乎在呼唤自己的主人。
如同不知如何来一样,九骑又在刹那间不知如何而去,隐约只见视线尽头的尘土灰烟。
“林江,我画得如何?”
“嗯,很好。”
“那今天的课上到这里,可以么?”
“哦……好,那我走了。”
青山熙一下按住了林江的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
“那你还在想着他的事?”
“没有!”
林江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缓下了声音,道:“没有的事,你多心了。”
“……”
几度要开口却还是忍住,青山熙状若无意的替林江将一些碎发拢到了而后,指腹拂过耳廓,林江刚侧过了头要躲,却又消失无迹,仿佛那酥麻只是一场错觉。
“搬到我这里来吧。”
“我……”
“庄里有城里最好的西席,畔儿都四岁多了,你该为他打算下了。”
“是啊,畔儿不能再被耽误了,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孩子。”
话,说出口,却更像是对自己说。
林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脖子更是如此,茫然间只能慌忙将头点下,“是,多亏你还放在心上。”
眼前是青山熙放大的笑脸,脑海里却一下一下闪过图演最后在自己面前留下的画面,还有那不知所谓的话。
小心江畔。
44。5
明明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说什么“小心”。
明明那毒杀了几千条x命的毒药就是自己从他的身上搜出,还装什么凌然模样。
又一杯酒下肚,冰凉的y体一下滑进了喉道,全身顿时又辣又冰,却觉得舒爽。左手执壶,细长的壶嘴将酒倒入了杯中,林江再想拿起时却被一旁的青山熙按住。
“你喝多了。”
“今r尽兴,庄主你休得挡我。”
林江顿了顿,突然扬起笑脸,身体半靠在青山熙的身上,道:“还是说,今r庄主你生辰却舍不得这几两美酒?”
“来来来,你我痛饮一杯!”
酒杯再次被按住,杯里的酒溅洒了出来,“你从来不喝酒的,林江。”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嗯。”
青山熙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挽了林江的手臂拉离了位子,“走,我扶你去回房。”
“才什么时辰回什么房!”
林江有一些醉意,自己却觉得清醒,然而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一把将青山熙推坐到了椅子上。抬脚跨坐了上去,将脸凑得极近,像是在细细端详。
带着酒气的呼吸一下让青山熙失了理智,视线越过了林江的肩瞪了瞪大堂里的宾客和舞姬,众人略略行礼慌忙退下,青山熙这才一把搂住了林江的腰,将唇送上。
唇碰上的瞬间林江猛地向后躲闪,青山却不再退让,扣着林江的腰,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
“林江……林江……”
林江的衣袍被褪到了腰间,结实的身体展现在青山熙的眼前时,那眼里的痴迷更甚。
吻落在锁骨上,留下些红s的齿印。当舌头要舔上r尖的瞬间,林江却一手抵在青山熙的胸口,眼里不知是醉意还是清醒。
“我绝对不会在下面。”
“……”
青山熙的动作有了刹那的僵住,却又一闪而过,微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淡蓝s的衣袍从身上滑落在地上,青山熙一手将桌上的酒菜全部扫开,而后将最后一条亵裤褪下,背对着林江,趴到了桌上。
“来吧。”
眼前赤l的身体修长白皙却不瘦弱,虽没有健壮的肌r但可知这身体蕴藏的力量。林江将手放到了青山熙的背上,那身体果然轻轻一颤。
“你……是第一次?”
不由得苦笑,暗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除了你,还没有人敢打我后面的主意。”
清傲的声音里竟有苦涩,当手指沿着臀缝向下时,林江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尽管今夜可以仗着酒劲为所欲为,可是却怎么也不想毁了彼此四年以来超越了友谊的这份情意。
何况,自己的身体……冰冷如常。
将衣袍盖在了青山的背上,林江却逃一般奔出了大堂,将身影消匿在夜s里。
第四十五章
夜很暗,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能偶尔看到一些大户门口悬挂的彻夜不灭的灯笼。也静得很,连更夫打更的声音也没有。
林江的步子很急,耳边似乎只有自己的微弱的脚步声。
眼睛渐渐的习惯了黑暗,全身都因为这样的夜s而绷紧。四年以来的自在生活让林江闲适而快乐,但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一切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搅得天翻地覆。
而无名无姓的自己,似乎也和那草原之王有了什么微妙的联系。
“出来!”
终于到了没有什么人的僻地,林江停下了脚步。
“不是要来杀我么,出来吧。”
伴着话音一柄长刀从林江的背后凌空而来,林江俯身险险躲过,两手撑在地上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比地还要冰凉。
站起身时,周身已经围满了那晚同样打扮的杀手。扫一眼在心中默数,居然比上次还要多上几人,而此时的自己,背后再没有了同伴。
并没有因为没有了同伴而害怕,却因为没有了他与自己背肩而立而感到失望。
或许今夜注定了命尽于此……
林江再一次从地上站起时,连脸上都已被血污弄得没有了本来颜s。尽管虎口已经震裂,却还是努力将匕首握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林江却清楚的记得丢命不丢兵刃的尊严。
不是不留恋x命,林江却觉得自己竟享受着这样以命搏命的厮杀。
在挥出匕首,在使出招式的刹那,脑海里都会闪过战马奔驰的画面,画面里有自己,好像也有些熟悉而模糊的面孔。
记忆不在,但武功招式却在刀剑近的刹那本能的使出,虽然丹田之内空空荡荡。力竭于此,林江终是被踢翻在地,长剑从上方刺下,直指心窝。
不是没有一丝惧意,但林江还是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怒视上方的黑衣杀手。
箭翎和马铃声好像同时出现,血溅了林江一脸,而后是所有杀手中箭倒地的声音。林江挣扎着坐起,远处依旧是八匹骏马,最前面的是那匹赤红千里,马上的男人遥远和模糊,只是隐约看见一箭三翎的弯弓。
铃声清脆,听着铃声才知道马和人的渐近。好像又不止是马铃声,夹在粗犷和清灵间是一种更为脆的声音,虽然细小。
林江不自觉的抚上耳朵,指腹沿着耳廓,似乎听见更加遥远的脆响。
还有几丈的距离,林江终于看清马上的男人,比离开时清瘦了许多,却依旧掩不住狂狷的霸气。
眉眼依旧,只是散在空中的长发,鲜红而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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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火把的光亮也遮盖不住年轻男人耀眼的荣华,早已消沉下去的风突然平地而起,火红的头发扬在风中,绣着图腾纹饰的披风剌剌作响。
向上仰望着,似乎连空气的波动都能看见。看见了他脸上的担忧和傲气,看见了似曾相识的记忆。
“没事吧?”
图演正要翻身下马,却见林江猛地站起身,按住了图演的左腿。
“无论哪里,马上带我离开这些死人。”
“好。”
图演伸出左手,甚至看的见嘴角的一丝笑意,“把手给我。”
两人的体温碰触到一起的刹那,两手紧紧相握,图演往上一提,林江极是轻巧的翻上了马背。
两腿夹住马肚,图演霸道的抓住林江的两手圈在自己的腰上,“抱紧我。”
林江伏在图演的背上,故意将呼吸落在图演的耳边,带着酒气,直扑进图演的鼻子。两人的呼吸搅在了一起,温热中陡然生出些甜蜜,图演心口一动,连身体也热了起来。
“我们初见时也是这般,不过那时你坐在我身前,而且……连衣服也没有穿。”
“哦?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林江嗤地一笑,许是酒劲上来,红了满脸满脖。一下踢开图演的脚,自己踩在了马镫上,微站起身,一口咬在了图演的耳朵上。
伴着林江张狂的笑声和马的嘶鸣声,图演气恼地g脆放开了缰绳,转过身要去啃林江的耳朵,一来二往,竟双双滚下马去。
跌下去的瞬间图演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林江搂在怀里,顺着斜坡翻滚而下,身后的近侍急惶惶的跟在后面。
终于停下时两人已是满头满身的草屑,看着彼此都是一愣,继而指着对方互相大笑了起来。许是近侍们看到两人并无大碍,这才识趣的退到远处。
“就你这个样子也能算是一国之君?”
放声的大笑好像将方才所有的死亡恐惧都一下扔到了脑后,重新这样亲密的贴身在一起,让图演早已热起来的身体更加滚烫。
眼里已含着浓重的情欲,虽是苦苦压抑却被林江看在眼里。
略略挑眉,道:“怎么,你也想做?”
“也?”身体的温度立刻降下许多,顿时沈下了脸s,“是青山熙?”
“管那么多做什么,做了再说!”
一个酒嗝上来,酒气更重,图演紧皱了眉,刚想发作却被林江一下按住了肩,身体顿时被压住,嘴也被堵上。
牙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