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文章太短,文章要留余韵,要让别人认同,意思还要点透才好,”唐学谦看了看张恪,“能不能写一篇大文章?”
张恪手正抓起一只孜然猪蹄在啃,满手油腻,吱吱唔唔的说:“许老师对这个有研究,要写大文章也要许老师妙笔生花,乱抓童工不好。”
许鸿伯辞去公职的事情,唐学谦比其他人知道还多一些,没有把握得到许鸿伯的认同,试探性的问了张恪一句话,却让张恪轻轻拨到许鸿伯地身上,果然机灵。有这篇文章做底子,补充资料就能成好文章,但是这篇文章出自谁之手,影响力是迥然不同的。
唐学谦也不敢将虚名据为己有,他带头重议城市规划的思路,谁知道其他常委以及万向前会有怎样的想法,这么政治风险太大。
许鸿伯是民间人士,但与海州官场并不遥远,加上许鸿伯之间的那段履历,文章出自他,真是神来之笔。
这么想来,唐学谦更觉得张恪机敏中藏着成年人不及的智慧,听张恪这么说,自然要顺水推舟的试一试,装作无奈的笑了笑,扭头对许鸿伯说:“许老师教张恪下棋,也请教他写文章,这篇文章还需要许老师润笔,要什么资料,让知行帮你去跟规划局那班大爷打招呼……”言语间对机关行局的官僚作风也很不满意。
许鸿伯有些犹豫,这篇大文章自然是唐学谦要用,其中的关窍转眼间也能想明白,答应下来,无疑会被重新卷入那漩涡之中,无法再脱身事外。
“许老师是觉得青羊道观拆了不可惜,还是说我的棋艺太差,不值得教?”张恪拿起湿纸巾,擦去嘴唇上的油腻,定睛看着许鸿伯,心想:费了这些心思,将你绕进来,让你随便就滑脱了,岂不是冤枉死我了?见许鸿伯迟疑着不答应,又说道,“酒是好酒,宴非好宴,我刚刚跟酒店的吴经理说是许老师请唐市长吃饭,你要不答应,这桌酒菜钱就够你头疼了。”
“胡说八道,你当你唐伯伯是市井无赖?”唐学谦哈哈大笑,对许鸿伯说:“万主任当书记时,你写出几篇好文章,我都喜欢读,可惜只是好文章而已……”
许鸿伯犹豫了一会儿,才笑道:“我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这酒我是请不起了。”如果规划思路不能调整过来,沙田全部拆除,确实太可惜了。
酒尽羹残,张恪在桌下将皮夹递给爸爸,虽说吴天宝不会收餐费,但是爸爸是抹不开面子白吃吃喝的,口袋里未必就带足了钱。
张知行拿过皮夹,打开一看,厚厚的一叠钞,比自己钱包鼓了不知多少,也不晓得谢晚晴到底给张恪多少钱用,看来零花钱不比他老子少,苦笑不已,拿着皮夹出去付账。
大家站起来要走,张恪说道:“剩下这么多菜丢掉可惜了,许老师住这附近,我帮许老师打包送回去。”
唐学谦笑着说:“不跟我们走就算了,还找借口,哪次吃饭,你会觉得剩菜可惜的?”
张恪腆脸笑了笑,这时候不跟唐婧分开,等会儿肯定脱不开身。昨晚领着芷彤见了许维,今天让许思领许维直接去公司见晚晴姐,引荐人总要露一下面。
第093章 内幕消息
隔玻璃窗看见唐学谦的小车驶上大道,张恪帮着服务员把剩菜打包,吴天宝一会儿就推门进来,掏出烟递给许鸿伯:“你是前面棋院的许老师吧?”不晓得是酒店里哪位认得许鸿伯,许鸿伯毕竟在沙田很有名气。
张恪摆手示意不抽烟,吴天宝犹豫着将烟收回去:“坐唐学谦对面的是市政府秘书长张知行?”扭头吩咐穿侍应生制服的服务员,“快去给许老师与这个小兄弟沏壶好茶。”
“唐市长吃过饭还嫌油腻呢,”张恪戏谑的着看吴天宝懊恼的样子,“你怎么没想沏壶好茶送过来?”
“在唐市长面前有些心虚,”吴天宝苦笑着说,“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做错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小兄弟,跟唐市长很熟啊?”
“我跟坐我旁边的这位更熟!”张恪笑着说。许鸿伯也不说话,看着张恪瞎摆活,只要没有说破,别人还真看不他是名高中生。
“那你一定认识宏远公司的老总喽?”吴天宝这时候才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听到唐市长来我这破店吃饭,真是慌了神,我跟张知非是哥们儿,至少能跟市政府秘书长张知行搭上话。哥哥见识短,没见过大人物,小兄弟不要见笑。既然大家都认识,改天请宏远的老总吃饭,小兄弟能不能留个联络电话给我,到时候请小兄弟到哥哥这里聚一聚。”
吴天宝在唐学谦面前怯场,这时候也晓得补救,张恪说道:“你要真跟宏远的老总是哥们儿,我还真不能占你的便宜……”
“你当我说瞎话蒙你是吧?”吴天宝误会张恪的意思,气恼的掏出手机,迅速调出一个号码拨出去,“张总啊,在哪里发财,跟你说件事。你可别不信,唐市长跟张秘书长刚在我这里请客人吃饭,人刚刚走……”
张恪看着吴天宝手里的爱立信gh388,已经算彻底从海泰贸易完全撤出来,这些东西之后就与自己不相干了。想到正泰集团的行为。心里就不舒服,这过节迟早要讨回来。
吴天宝打电话时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声音很洪亮:“什么,你不信,唐市长为什么就不能在这我里请客人吃饭,有什么丢人的。唐市长请地客人还在呢,人家还说跟你关系很熟,要不你跟他通电话?”
张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吴天宝是不是真让自己接电话,见他一脸被误解的愤然,笑着接过手机:“张总啊。好久没见,你最近在忙什么?”
九四年的冬天,数字通讯网的信号还有些失真,手机会传出滋滋的声音,不要捏嗓子,换种说话地语气,就让人听不出来。张知行在电话那头问:“你是谁啊,不会是吴胖子找来蒙我了吧?”
“蒙你,也要你够恪啊。”张恪笑了起来。“我跟爸爸刚刚在酒店吃饭呢,没想到吴经理是你朋友。”
“你们怎么跑那旮旯吃饭去了?得,我就在附近,你等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张恪将手机还给吴天宝,说道:“张知非是我小叔,所以我不敢占你便宜……”
“那个,那个……”吴天宝结结巴巴的说。“你就是张知非那个侄子,那个张秘书长的儿子?”
张恪扭头对许鸿伯说:“许老师,要不请吴经理派辆车送你回去?我要在这里等我小叔呢。”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走回去得了。”
张恪将许鸿伯送出酒店,回到吴天宝的办公室里等小叔过来。
“你小叔跟唐市长也认得吧,整天听你小叔吹。我跟你小叔初中那会儿是同学,我也是东社人,东社那旮旯太小,我早劝你小叔将公司搬市里,我到市里都七八年了。他一直没动静,没想到他一步跨进市里,就发达了,宏远实业的老总,不是我这家破酒店能比的。”
沙田这块儿,高规格的酒店暂时还做不起来,没有谁请客吃饭会往这边跑。不过吴天宝能在这一块儿立足开酒店,跟这一片牛鬼神蛇打地交道应该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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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玻璃窗看见一辆三菱停在酒店前的场地上,小叔张知非钻出来,敲了敲玻璃窗提醒他。
“怎么跑这旮旯吃饭来?”张知非走进吴天宝的办公室,笑着问,“唐市长请谁吃饭呢?”
“请棋院地许鸿伯吃饭,这里靠近,没想吴经理跟小叔是朋友,不然也请吴经理一起喝酒了。”
张知非也知道不宜多问,接过吴天宝的烟,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小侄子,长大铁定比我有出息,”扭头又问张恪,“听你爸说,你这次考试不理想?”
“今天学校开家长会,我爸去了,杜小山也去,唐学谦也去了,给足一中面子了,我还给当众揭了短,搞得大家都没面子,才躲到这里来吃饭。”张恪撇嘴笑着说。
“有这么简单就蒙混过关?”张知非哈哈大笑,“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不跟你小叔说,你可不能让小叔白疼你?”
“骗谁也不能骗你啊,”张恪见小叔与吴天宝关系真是不错,也就随便了些,笑着说,“看到你,我倒想起一件事,疏港河的疏浚工程,宏远公司没有能力做吧?”
“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张知非疑惑的问,“水利局前年做的方案,不是给否决了吗,也没听到谁说重提这茬啊。”
“等你听说了,就来不及了。只给你一两个月准备的时间,你连竞标都没有资格,到时候别怪我不提醒你。”
“唐市长说了,还是你爸说了?”疏港河疏浚工程绝对是大项目,不容张知非不紧张。
“还没有,议题真要摆到唐学谦的桌上,市里的几个大工程公司差不多都知道消息了,你又有什么优势?你要信我,就现在开始准备,你不是说水利很容易就做出一份方案吗?你就按那个方案准备。”
“老张,你侄子说地还真像回事,疏港河也该整治了。每天闻着臭哄哄的味道,人要少活几年。”吴天宝不以为然的发着牢s,没把张恪的话当真,抬头见张知非眉头皱着、表情凝重的思考起来,心想:赶情张知非挺看重他侄子的话。
“那么大地工程也很难提前准备,”张知非皱着眉头说。还怕张恪不明白,解释道,“像整条疏港河的疏浚工程,不分拆转包地话,海州市还没有一家工程公司有能力承接下来……”
“主体工程禁止转包呢?”张恪笑着说,“唐学谦不会让二道贩子接工程的。”
“那只能在工程合同确定之后,工程公司会先垫资采购足量的工程器械,当然。在工程费用方面,就要市里放宽一些。”张知非挤着眉头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先垫几千万地资金采购工程器械……”
张知非知道张恪不会无的放矢,海裕公司承包新光造纸厂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说道:“杜绝疏港河沿岸的污染源,是疏浚工程的先决条件,前年水利局的方案就是因为这个问题给搁置了,市民对疏港河地问题怨声载道,周富明、唐学谦上任还没有大的动作,很可能会拿疏港河开头炮。”张知非眼放亮光。“让你这一说,我也越想越有可能;只是宏远刚刚成立不到半年,跟其他几家工程公司相比,实力差了些。”
张恪抬头看了看旁边地吴天宝,说道:“吴经理对餐饮很在行的,我倒要问问吴天宝,刚刚入行餐饮业,自备场地经营餐饮合适。还是租场所经营餐饮合适……”
“一开始当然是租场所合适,当然,资金雄厚的话,选择合适地地点建酒店,也是合适的。”
张恪笑了笑:“择地建酒店其实是商业地产投资的问题,跟餐饮业的关系不大,建好房子,酒店开不成,还可以租出去做其他事。这里面房子是经营餐饮业的必要资源。就像疏浚河道一样,工程器械是必要的资源。但是谁又规定这些资源必需自备?”
“你是说……”张知非让张恪说到关窍处,就差一点就能点透,偏偏卡在那里。
“将工程分拆转包给多家小公司,这是二道贩子,虽然海州市这么做的大有人在,但是小叔你不行,唐学谦跟我爸都是要脸的人,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张恪嘿然一笑,“换一个角度思考一下,你能将多家小公司的资源借用到宏远名下,不一样解决问题吗?”
“怎么借用?”张知非已经想到关键点,但是思维地惯性让他多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挂靠啊?”张恪拍拍脑袋,“主动去求那些公司挂靠到宏远名下,至少要把这些公司的挖掘机、翻斗车这些大型工程器械都挂到你们公司名下,你们公司开始也可以提供一些维修、保养、培训之类的小利小惠,尽可能帮他们减免一些费用,并做好管理工作,只要把这一步做好,海州市就没有你们接不了基础工程。你可别再跟我爸说这主意是我想的,”
张知非狠狠的拍了拍脑袋:“你这思路好,我就琢磨最近要见见你,看来我的预感还是蛮准的。”转头对吴天宝说,“看看,这侄子想的主意怎么样,我可没跟你胡吹吧?”
不管什么时期,人们都意识到政府工程是赚钱地一块,有关系没关系的都把眼光盯到这上面。吴天宝是开酒店的,对这一块也不陌生。吴天宝可不认为做二道贩子有什么可耻的,多少觉得张恪的主意有些多此一举,有唐学谦在背后撑腰,做事还需要这么缩手缩脚?不过张恪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少年人,要不说,也看不出他多大,至少看上去要比自己家的小子老成多了。
“比我家小子强多了,那混球整天就知道伸手向我要钱……”吴天宝看着张恪,脸上堆着笑,说道,“我这家酒店不愠不火的,帮叔叔想想主意,以后的请同学吃饭什么的,都带到这里来,叔叔还会收你地钱?”
吴天宝蛮会拉关系的,可是自己根本就不稀罕几顿饭钱,张恪嘿嘿一笑,说道:“出点主意可以,请人吃饭的话,我还是习惯到西城饭店。”
让张恪这么一说,吴天宝的老脸顿时涨红得跟猪肝似的,尴尬的自嘲道:“张秘书长的公子,自然看不上这家小店,要不是我跟你小叔是同学,他也难得屈尊来一回。”
虽然吴天宝是客套话,张恪却真想帮他出主意,说道:“餐饮业,我也知道一些,口碑之外,就是地段,这酒店的口碑不错,但是地段不行,周围陈旧破落,谁请客吃饭领这里来?凭吴经理的手段,要能在前门找一块地,早就发家致富了。”
张恪这么说,吴天宝心里还好受一些,不然谁受得了一个小孩子的轻视,摇着说:“能挤进前门做餐饮业的,在海州都算混出头脸了,再说前门那块旮旯地,特别是四凤路那块,也没有给你叔叔留地方啊。”
“从四凤桥往东拐的那块地方怎么样?”
“那儿有地方?”吴天宝疑惑的问,“那地方不是新光造纸厂的老厂子?”
“吴经理既然求我出点子,那就要让吴经理满意,”张恪站起来说,“小叔,下午也没有事,一起去四凤桥那块看看去……”
吴天宝都傻眼了,让张恪帮着出主意,更多的是客套话,不晓得他是听不出好赖话,还是装疯卖傻,又不能这时候说不去吧。不说张知非的关系了,吴天宝也不敢言语间得罪市政府秘书长的公子。既然张知非起身往外,吴天宝拿起公文包也跟着出去。
第094章 凶恶的面目
张知非让司机将三菱车开回公司,三个人都坐吴天宝的丰田车往四凤桥去。
从茂名路绕到沙田南面,看见陈妃蓉骑车走在前面,那天遇到的三个小青年正纠缠在后面,一个青年跨坐到后车架上,伸手搂过陈妃蓉的腰。陈妃蓉挣扎着,车前轮碾马路牙上,哗啦一声,连车带人摔马路牙子上,那小青年却先一步跳开了。
张恪火冒三丈,指着前面让吴天宝将车靠过去。没等车停稳,张恪人钻出车门就朝那动手动脚的小青年一脚踹过去,踹得他手趴地,没等他站稳,第二脚蹬他尾脊骨,踢翻在地,紧接着一脚狠狠的踩到他脸上,瞪着另两个刚刚回过神来的青年,一脸的凶恶:“妈的巴子,吃了豹子胆,你们再朝她伸手试试,剁了你们的爪子!”
给张恪踩住脸的小青年痛得嗷嗷直叫,张知非与吴天宝赶下车,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见两个小青年要朝张恪动手。张知非一只手勒住一个小青年的脖子,不让他动弹;吴天宝匪气十足,一脚将另一个小青年踹翻:“你们他妈有病,大街上对女孩子动手动脚!”
“宝爷!”给张恪踩住脸的青年大叫,“我们没做什么,就逗着玩,这小子先动手打我……”
妈的,这混蛋竟然没看见自己从吴天宝的车里出来,张恪冷冷的一笑,脚稍稍的一抬,对着他的鼻骨又踩了下去。
“嗷!”那小青年吃疼发出钻心裂肺的惨叫,估计鼻骨断了。
吴天宝心里一抽搐,这小子下手真狠啊。
今天不借机在这班畜生心里留下永不磨灭的畏惧,会留下后患,张恪收脚朝他的小肚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