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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附体记(河图小说) > 第 29 部分

第 29 部分

魂先是消而无踪,后又满室异香,奏效退敌等等说了一遍。

“小冤家!你原说危急时对付贾府仇敌之用,怎地用在了全真道士身上?本

门与全真教两派向来交好,必彻查此事不可!”连护法顿足道:“那花魂无形无

状,无时不刻均须有所归依,外裹的蜡丸,要待用时方能捏破,你不小心弄破蜡

丸,花魂应是沿气脉进入你体内了,只是你体内带有阳毒,花魂只能委屈隐忍,

潜伏未动,故此你丝毫不觉,等你与云真子气劲相接,花魂当即进了他体内,忍

受你的毒息许久,一朝得释,花魂恐怕要加速侵染噬攻,难怪云真子这么快便发

作……”

说到这,连护法突然愣眉痴眼的,定定地停住,半晌不则一语。

我赔笑道:“谢天谢地,‘碧落花魂’竟有挑肥拣瘦的雅癖,简直跟人一样,

真是太神奇了!”

“‘碧落花魂’为何有个‘魂”字?它本来就是……“连护法随口答着,忽

地眸中一亮,抓住我的手道:”啊,我想通了!你的阳毒有解了!“

“怎么?”

“若有‘碧落花魂’在体内,它必定不许阳毒扩散,久而久之,或能将阳毒

一点一点地驱去体外也未定!”连护法似乎一时间将门中追查花魂的事都忘尽,

兴奋地笑道:“旁的毒药倒也罢了,‘碧落花魂’不会去理会,如今‘长相思’

酿变的阳毒,被你特异的功法吸收入内息,两毒均在内息盘亘,以‘碧落花魂’

性子,定然设法消解阳毒!”

“嗯,那么最后就只剩下‘碧落花魂’了!”

连护法一愣,笑容凝结,眼色瞬即黯淡下来,喃喃道:“唔……是呀!”

想来她这些日真的时刻都在替我的解毒设法,才会一时忘形,我心下感动,

安慰道:“罢了,小y妇,我的体毒并不要紧,慢慢再设法也不迟。你们太乙派

追查‘碧萝花魂’一事,我这里却有个说法,累不到你头上。”

“哦?”

“你可以说,我的‘碧萝花魂’并非得自你手中。”

“冤家,那‘碧萝花魂’只本门护法以上职司的人才会有,你不是取自我处,

却得自哪里?”

“据我所知,真武教玄武使李道长就有,此事所知者颇众!”

听我说了其中缘故,她又惊又喜,喃喃道:“也不知是否行得通。”

“源头乃是贵派掌教吴仙姑,她当然心中有数,祸乃自种,还怎么查?”

连护法点头道:“嗯,那李元其以自身之体侍养花魂之法,听来匪夷所思,

但熟知花魂的人,却多半会相信。”

“那不就成了?”我心上一松,道:“是了,你昨日去了哪里,今日跟矮胖

子见过没?”

“没有,我也才刚回府,”说及滑稽的矮胖子,连护法不禁脸上露笑,道:

“怎么?他找我有事?”

无知觉的人真是幸福啊。看她笑得跟迎春花似的,我不由心生感慨。

还记得师尊曾说过,无知则无觉,不知道的事物恰似不存在。红尘扰乱,对

定力不够的修道者来说,如同魔窟,其中最大缘故便是,身临所见,世事万象,

定力不够则不能无动于衷。故此,修道之初,最好是在深山僻地,所谓眼不见为

净,心如水镜,不则一波,方能体察天地之微,从而心存天真,返璞归初,做回

灵兽般的“真人”,天为父,地为母,坦坦然为自然之子,仰受天地灵气的恩沐,

如此,方能窥大道之门径,埋灵根于身。

如今想来,我在青阳山的那些日子,过得真可谓是无知无觉了,虽年至十六,

犹如玩闹不倦的孩童,懵懵懂懂、自在快活得像山中的猴子。

其实,神龙一门既于这人世立足,与外边岂能全无瓜葛?就说那元棋经,事

关全真教秘辛,外敌找上门,乃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师尊始终缄口渊默,从未吐

露口风,许多事便如“不存在”一般。

霎那一念,往生如潮,我忽然感觉,以师尊向来崇儒入世的性子,未必甘于

僻居青阳山修炼,师尊到青阳山之前,已然窥道有成,也不必如修道之初那般畏

避红尘。那么他居留青阳山十多年,多半是为我们几个不成材的弟子了。再深而

想之,过往种种,师尊为我们所付的心力,又何止这些呢?

“喂,你发什么愣?”

我倏然一醒,暗想连护法此际的“无知觉”,乃是有险不知,与我们师兄弟

几人受师尊恩蔽的“无知觉”,全然不可类比。于是舔了舔唇,将怨憎会的事,

来龙去脉,一一说了,未了,劝道:“小y妇,你还是尽早避一避吧。你躲入贾

府,哪知这里才是怨憎会虎视眈眈的目标?”

“不,没找到渡劫石,我绝不能回去!”

连护法一慌过后,却面色决然道。

我心下生起一丝烦躁不耐,搞不清这些女子怎么用脑筋的!按说,她到贾府

寻找宝贝,难得正好遇上我这假主子,肯睁只眼儿闭只眼儿,能找到便找到,找

不到也就罢了,如今大仇上门,还不有多有远逃多远,却怎么这般死心眼呢?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连护法见我沉默不语,道:

“听说,你在东府已娶了陆家小姐过门?你要小心!陆幽盟并非大善人,连你那

个新妻陆小渔,你也得防着点呢!”

她不提陆小渔还好,一提陆小渔,我顿然想起,她与陆夫人结仇,乃是杀害

了人家的儿子,是非曲直先不论,陆小渔是我的新妻,换句话说,连护法岂非是

杀害我小舅子的凶手?

陆小渔眼看便要入府,再叫我藏一个杀她弟弟的仇客在身边,于情于理,怎

么都说不过去。

她的这番告诫,在我耳中听来,不无挑拨离间之味,更加重了我的反感。

“你……”

我定定地瞧了她一会,思绪极为复杂,与她有过合体之缘,何况刚刚又新有

后t之亲,实难对她硬下心肠,迟疑一会,并未接她的话头,只道:“别傻了,

保命才是最重要!你再好生想想吧——那渡劫石是什么宝贝?值得你如此干冒奇

险?”

“对你其实也无须隐瞒,但渡劫石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连护法似

乎也从我神情语气中品出些异样,垂睫一瞬,又抬起面来,脸上掠过一丝凄伤,

轻抚了一下我的脸,从怀中掏出一瓷瓶药,连带一张纸笺,一道递给了我,强笑

道:“这是你要的药,连方子也一并给你了。”顿了顿,又低声道:“我的事,

你就莫管了。”

“你……好自为之罢!”

我心下甚乱,适才被勾起的对青阳山往事的忆想,也还未散尽,脑中迷迷乱

乱的,涩声留下这么一句,便拉开屋门去了。

外边的院子,此时被斜阳照得一片静谧的黄,王氏在房内睡觉,那丫鬟小芹

没在院中活动,这个院子就显得格外悄静。地上新落的枯叶,被秋风轻吹着,随

着我迈步踏行,扬起一阵,歇落一阵,如簇拥着我前行一般,我胸臆泛起莫名地

伤感,忽然一回头,窗扉那处,连护法的粗布青影一闪便隐。

“啊,她正看着我呢。”

我心上掠过一阵微微的酸楚,人的感觉瞬息而变,适才两人亲密得死去活来,

恨不能揉为一体,此际却有无言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中间,但我也无力多想了,关

于青阳山的怀想,始

终郁停着在我胸臆,杂乱难言,纠缠不清。

这种心沉沉的感觉一直延续,直至我到了王氏房中,犹未从中出脱。

王氏醒来不久,脸上犹带着初醒未散的困色与娇红,愣怔怔的,神色不像惊

察了睡中之事,但脸上还是有暧昧难明之处。

两人都有些迟钝不灵,遭了梦魔似的。我发呆片刻,问道:“娘,睡得可好?”

“大白天的,做了个梦……”王氏脸上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红:“醒来后头却

有些昏沉,筠儿,你方才却了哪里?”

“园子里走了走,今儿风不大,落叶却格外多呢。”

“风虽不大,却也是时候了,娘儿时,常听师傅们讲,这时节的风,叫‘秋

刀子’,要将满树的叶子都剃光了呢!”

两人说了些闲话,用过饭,我便道安辞出。一出院门,劈面一阵急风,吹得

我身衣后扬,我全身一凛,索性顶风逆行,反觉着一点丝丝快意。

方才还在讲今儿的风不大呢,想来我于王氏房中说话时,风势转急了,夹带

“呜呜”呼啸之声,吹得外边不见半点人影。

到了园内,正望见前阵子我登临远眺、发现赵燕非踪迹的那棵大树,枝叶微

黄未凋,苍郁依旧,在风中傲然地瑟动叶片,挺拔威立,不折一弯。

我心中一动,足尖轻点,身子斜飙而起,停落树巅,提劲踏叶,身随枝动。

此际,远处最后一道斜阳的光照倏地收去,清冷的暗色俯临大地,府内已有

几处点起烛灯,躲在屋内的人对外边刮着的大风毫无所觉,各房声息零落,宁静

祥和。

——无知觉便果然不存在么?

我心中某处隐隐作痛,意守孤独,任由游思发散,直到身周模糊的夜色渐渐

降临。

——师尊,你就像这棵庞然大树,遮天蔽地,给了我无知觉的十六年,弟子

如今才领悟您的深恩啊。

天色更暗,若是我能离身观照自己,想必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年轻面孔,而看

不清脸上欲哭无泪的神色吧。

缄默与黑暗中,我不知转了几多心念,又一阵风吹过,我衣袂轻扬,顺势提

劲轻身,踏枝踩叶,一步一步地迈步前行,如履平地,到了伸展的枝叶边缘,我

一脚踏空,提足的姿势却凝而未变,身儿直落,“咚”的一声,踩得地面似乎摇

动,回劲沿足而上,满身被震得一痛,我却稍不停留,脚下变劲,身子飙飞而前。

“是谁?”

附近赶过来一个全真道士,掠近拦截,严声喝问。

全真道士,到哪都是这副嚣张的嘴脸么?掠过中我迅疾地瞥了一眼,并未作

答,前飞不止,那全真道士出手欲拦,我陡然加速,发掌吐劲。

“你……”

“噗!”

一掌印实,他眼儿瞪大,再也发不出声,身子飞跌丈外。

第一次杀人,我看也没再看一眼,径自前掠。

我内息奔腾,心魂入境处,一时没入地面,一时高飞半空,身影时隐时现,

转瞬到了自己的院外。

“嗖嗖嗖嗖!”

奔得过急,正欲收势停身,长长的篱笆竹围,陡然s出一排如急箭般的东西,

我不暇闪避,扬袖挥挡,那东西却非硬直的,软软的沾上身。

“什么鬼东西?”

我一边运劲护身,一边提袖细看,黑黏黏的,污了满身。正疑思间,只听胡

九在院内大

声呻吟,莫非有敌来袭?

我闪身进院,只见胡九独自一人躺在院内一张卸下的门板上。

“少主吗?咳咳,中招了是不是?那是十妹摆弄的东西,哎呀,你进自家院

子,跑这么急,又动什么内息呢,这可不触动机关了?”

“他们几个呢?”

“出去办事了,篱笆上那个‘现形水’,是师妹午后安设,专门用以对付隐

身者的。隐身须提动内息维系,只要一近这个院旁,‘现形水’s出,隐身者便

成污狗了,一时半会,‘现形水’是弄不掉的。”

“这鬼玩意有没有毒?”

“放心,十妹不肯轻易使毒的,喏,她房中桌下那些枯叶,便是去污药,你

拿去沐身吧。”

“你趟在院中干嘛?”

“吹风啊,我以秋风之凉,吹我的热怀……啊!少主,踢人可不好,何况我

身上还有伤……”

“哼!东府有那半个诗人就够了,你居然也想凑热闹……”

“呜呜,冤枉啊,打死我也不愿冒酸,这是三郎的原话,他说我的内功路子

与旁人不同,宜‘以秋风之凉,发散热怀’,如此,伤才好得快!”

我已不愿多搭理他了,取了药,吩咐小萍、小菀送来热汤,沐身更衣过后,

宋恣几人已回来了。

京东人语风尘仆仆,一脸很辛苦的样子,道:“啊,总算没有白走一趟呀!”

宋恣道:“十妹猜得对,术士一旦择地,必精心布置,不愿轻易挪窝,那两

名蛇山术士还呆在老地方,已经被我们料理了!”

躺在院中的胡九不甘寂寞,隔门哇哇c话:“很好,很好!这次突袭,斩去

了怨憎会的爪牙,若能激怒怨憎会,现出形来,则更妙了!无须拐弯抹角,弄什

么婚仪诱敌那么麻烦,大伙儿痛痛快快地手底见个真章!别他娘的捉什么迷藏!”

宋恣微笑道:“这些术士们鬼门道真多,若非十妹技高一筹,应对豁如,要

除去他们还真棘手!”

京东人语道:“我还是初次见霍姑娘下手这般狠,招招狠辣,压根未给对方

丝毫喘息机会,一迳将对方扑杀送命!”

霍锦儿始终未正眼向我,此时略带扭捏,其声婉转,轻声道:“那也是因人

而为,蛇山术士花样很多,又出手y毒,若给他们片刻缓手机会,咱们的人就会

有所损伤,再说,蛇山术士,日趋下流,为祸不浅,下回再教我遇见蛇山余孽,

也是照样狠施杀手!”

我未应片语,每个人狠施辣手都有自己的道理,就如我方才击毙那全真道士,

本来并无多大必要,只不过是我一时的心证而已。

——师尊,我定要为你仇!

“少主,”京东人语嘻嘻而笑,道:“听说你中招了,‘现形水’的滋味如

何?”

“夜了,各位辛苦,早些回去歇息!”我站起身来,淡淡道:“往后有何行

动,至少先禀知我一下罢?”

几人讶然相望,支吾片刻,均仓皇告退。

他们篁夜归来,兴冲冲向我呈告战绩,不无邀功的意思,其事表明,他们心

目中还是当我是东府之主的。但东府群龙无首惯了,行事有一出没一出的,自作

主张,有无我这个东府少主都一样,如此下去,毕竟成不了气候。

我误中“现形水”,故意借题发挥,表露不快,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威望未

立,想要他们这帮老江湖俯首听命,自然很难,只不过以此提点他们一下,不要

老将我当个年少无知、徒有名分的摆设。

毕竟无知无觉的日子,有师尊恩赐给我就够了。何况世事变易,人总有自己

长成大树的

一天,再也不能在他人的庇护浑浑噩噩、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了。

他们几人走后,我吹熄了烛火,以冷水洗了洗面,躺在床上,睁眼无眠,直

至凌晨,方朦胧入睡。

全道道士园中弃尸的消息,次日才传开。全真道士们查出死者乃受“丹气”

击腹而亡,遂认定是身具结丹修为的怨憎会高手所为。

没有一人哪怕半点怀疑到我身上,想来昨日厅中相斗,情势混乱,无人留意

到罗侍卫那半声含糊的“丹气”二字。

我的掌劲,两番被指认为“丹气”,那就不由我不加以深思了:对自己的内

功修为,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莫说离结丹尚远,连蕴变成丹所需元气的三成都

达不到,内息之所以被频频误认为“丹气”,应是那青阳丹气所含的特性。吸纳

的外气有丹性,毕竟与自己修炼到结丹的程度,境界不可同日而语,那仅是“像”,

却非“是”。

换了之前的虚荣,我或许早拿这似是而非的丹气向师兄、师姐们炫耀了,如

今却只有深觉惭愧。

那全真道士也算没白死,至少府中众人警于此事,大为紧张,调整了布防,

之前只是针对怨憎会的隐遁术及他们大举攻袭时,大家议定如何协力应对,其他

方面,府内高手,仅将注意放在府中要紧的目标,如贾似道、胡氏、大夫人、两

位公子等人身上。现下却重新作了分派,全真道士负责前院三进正房,包括贾似

道、胡氏、大夫人的居处,雀使门下负责棋娘院子周围,也就是园子东南一带众

姨娘所处的别苑,东府几人责无旁贷,很自然地将两位公子划入守卫范围,连带

挨得较近的齐管家等仆从,也在职责之内。

各处的巡守夜值,必有高手领护,不再任由小喽罗瞎走。外围的院墙,由霍

锦儿、雀使门下布置,铺设了法障,又在四处布下群鸟察敌告警,入府之关,则

由全道道士与贾府护院把持,不让外人混入府中。

我对东府几人也作了分工,霍锦儿重在设防,宋恣重在巡察,京东人语则兼

任联络外事,留意东府那边的消息动静,另召来宋恣的两名弟子侍侯重伤的胡九。

宋恣与京东人语听了我的分派,未露声色,只点头告退,霍锦儿离去时,却

抬眸暗窥了我一眼。

“霍姨,有劳了。”

陡然与她目对,我一时难以受她眼波之亮,不由冲口打破了闷局。

霍锦儿却已转身,未作应答,只身背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低头出屋了。

贾府上下纷扰了一日,到了晚间,传来陆家的消息,婚仪定在三日后举行。

众人枕戈待旦,时刻留意事变。

当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霍锦儿几乎占据了我梦境全部——不是y梦,

而是她无所不在,得我透不过气。醒过来时,她的身言举动,犹历历在目,宛

如近在咫尺,这种感觉实在奇怪,难道她夜里在练什么鬼功,搅扰得旁邻都睡不

好觉?

带着没睡好的怨气,我起身洗漱。低头洗面时,脑中闪过一个影像——隐约

中霍锦儿推开房门,走入了院子,在俯身拂弄盆栽之花。

我急离了漱盆,走到外屋,临窗一望,果见霍锦儿的背对这儿,俯背弯身,

以手轻弄看视檐下的盆中菊花。

我心砰砰急跳,莫非不是她练什么鬼功,而是我通了预感之能?正在这时,

霍锦儿忽然回首望来,我忙避开了窗口,心跳片刻,再望去时,霍锦儿已避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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