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人现在被结界困住,一时也无法离开,就只有等到大哥出关之后。在加以验证了。”雷翔道。
李顿收起电话,回头看了看那个玻璃墙中的身影,其背影朝向这边,似乎在坐地沉思。李顿当然知道,划地为牢将其围困的,并不是寻常的玻璃墙,自己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将其击碎,对方想必试过,也一样无法做到。
简短几句对话后,对方便不再说话,此刻进入遗迹的士兵,都远远围在石室的四周,李顿也感觉到只要靠近对方,就会感觉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冰冷感,而这种感觉是自己在陈阳身上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李顿认为眼前这个人并非陈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此次自己的任务,是重点防守此地,阻止异星人进入遗迹,自己带来的部队,几乎是整个z国五分之三的兵力,可见这座遗迹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性,虽然不知道这座遗迹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失去了遗迹,也就等于输掉了战争,这是陈阳临出发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基于此理由,李顿一丝一毫都不敢大意,出现在遗迹中的“陈阳”虽然很可疑,但他很快就将心力全部投入到布防上,珠穆朗玛峰周围的各座山峰,此刻全都部署了兵力,而珠峰上方却空门大开。
这是一个陷阱。李顿认定,异星人如果从山顶上方进入遗迹,只要一靠近,就会陷入到各支部队的火力集中点,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整个遗迹的每一层已经被破坏,从山顶直通向底部。
在最下层埋有奇怪机器的石室里,地面之下埋藏了超过五吨重的炸弹,足可以将整座山脉都夷为平地。
李顿也曾试图破坏遗迹底部那金黄色的机器,这时他抵达珠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其实陈阳早就告诉自己,那东西八成不可能被破坏,但李顿还是尝试了一下。
结果就如同陈阳所说,但并非无法破坏,只要受到强烈的冲击,机器原本坚硬如铁的表面就会立刻破碎,化作如泥一样柔软的物质,很快又重新复原。李顿这才相信,构成这机器的材料,绝非地球上的物质。他也尝试过,将机器的其中一部分切割下来,然后运送到别的地方,但散碎的个体只要离开机器不到两米,就会产生一种巨大的吸力,将其再次拉回到机器中融为一体。
李顿觉得就算把这个东西四分五裂,它也会很快重新复原。
因为战略原因,他没有做这个四分五裂的尝试,这样做无疑会将整座山峰都毁掉,自己无疑要依赖这适合防守和伏击的天险,而不敢冒这个险。
做完一切部署后,李顿坐在仿佛被一把巨刃斜刺劈开般的峰顶,望着头顶的星空,心中无所挂碍后,反而强烈期盼着有什么快点出现。不成功,则成仁,这句话一向是他的座右铭,但是这一次,恐怕真的要杀身成仁了。
陈阳下达命令时的表情,李顿并没有漏过,他在那一刻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结果会如何,但是自己并不后悔,如果末日一刻终究会降临,这种死法无疑是对自己最好的慰藉。
失落之城几天来一直悬浮在最初的位置,一丝一毫也未移动过。
王宫上方巨大的平台上,七个身影单膝跪地,围成一个半圆,面朝中央王座上的王。
身披火红色甲胄的神堰微微抬起头,恰好触到父亲的目光,急忙又把头低了下去,一半是因为羞耻,而另一半是为了掩藏眼中的诧异。
神堰一直以为,水寒说出那种话不过是耍小孩子脾气,或者为了安慰自己,他也许真的会去跑去向父亲求情,但多半会被责骂回来。想不到今日一早自己竟然被传唤,等到自己来到落星台上时,除父亲之外,还有部族的六大骑士也在。
神堰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不由望向水寒,他站在另一侧,离自己有些遥远,但神堰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神色。
就像在自己家中第一次看到的,冰寒冷静,对一切都胜券在握的神色。
“神堰!”王缓缓道。
“儿臣在!”神堰连忙道。
“这次我命你率部族六大骑士,前往下界引燃各地的界扉,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交战,尽快将目的达成。”
“是!”神堰大声道,“这次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重望,一血之前的耻辱。”
“你知道就好。”王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说完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让神堰浑身一震,明白了母后所言非虚,父亲果然已经不再看好自己,开始有意向选择新的继承人了。
他手掌一握,额头的青筋微微鼓起,这一次任务,一定不能失败,一定要拿出战功,让父皇重新认可自己,否则自己王上的位子,就真的危险了。
以前神堰不曾思考过这些,认为王位铁定就是自己的无疑,但直到发生了这件事,他蓦然发觉父亲对自己的失望和远离,才突然警醒意识到。
王位的继承人,并非只有自己一人,火殷和水寒,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王。水寒倒不必担心,以他的性格,就算父皇真的要将王位赐予,其一定也会推辞掉。身为尼禄盖亚皇族,却一生未打过一次仗,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王的。
最可能取代自己位置的就是火殷,二弟骁勇善战,战功在部族中仅次于自己,只是实力不如自己,加之自己是长子的缘故,多半战事,父亲都会派遣给自己,所以二弟一直捞不到立功的机会。不过这次自己的失败,对火殷而言倒是个绝好的机会。
神堰转身之际,目光扫过火殷的脸上,此刻其脸色难看之极,y着面孔望着父皇。
正文 500 妒火
二弟一定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自己惨败而回时,父皇必会另择人选,其一定连出征的战甲都准备好了,临到头却空落一场失望。
神堰戴上头盔,转身率众骑士走出,水寒一直相送到平台边缘道,“皇兄,多加小心。”
神堰回身点了点头,眼望弟弟,露出感激之色,“三弟,这次你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必当报还。”
水寒微微一笑,“皇兄客气,不过父皇所交待之事,可务必要谨记。”
“三弟不必担心,我这次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神堰说完转过身,旁边一名骑士道,“大殿下,部队已经调配布置完毕,等候您的命令。”
神堰点头道,“就请诸位分别前往周边六个界扉,我负责中间最后一个,一旦引燃后,立刻切换到另一个空间,两个空间的界扉全部引燃后,再报与我知晓。”
“是!”六名骑士同声道,随即各自消失在了原地。
神堰回过身,对远处的父皇行了一礼,随即也消失不见。
为什么,父皇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火殷愤怒地一脚将桌子踢翻,各种晶莹剔透的果实顿时滚落了一地。
他暴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凡是其所看到的物品,几乎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整个室内一片狼藉,几名侍女躲在帘子后不敢出来,每当二殿下发怒时,都是这么一般景象,从小到大,这屋子里的家具不知换过多少套,而二殿下发怒的原因,无不都是因为立功的机会被大殿下抢走,或者在大殿下面前,受到了冷落。
父皇难道真的老糊涂了吗?大哥不按父皇的意愿行事也就罢了,然而第一次出征,就在城下惨败,未杀敌一人反折损了四万兵将,如此奇耻大辱,父皇竟然能够还原谅大哥,再次令其出征。
火殷狠狠一拳打在墙壁上,墙壁立刻出现了一圈裂纹。
父亲对大哥的溺爱,到底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难道就要放任自己的大儿子胡作非为吗?这样下去,如果让大哥即位,整个部族迟早会灭亡。
除了父亲,连母后也过分宠着大哥,明明只是个战败者,但仍有母后亲自为他上药,而自己得胜归来时,身上的伤痕却都没有人前来过问一下。
他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不敢爆发出来,但憎恶的火焰在火殷胸中熊熊燃烧,嫉妒的不平衡和膨胀的欲望在心中纠缠,让他坐立难安。
“二殿下,好像心情不是太好啊。”
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火殷回过头,看到一个人影静静立在走廊外,昏暗的灯光在其面部轮廓上投下y影,加上垂落至眼前的长发,让人看不清面容。
“是你啊。”火殷哼了一声,语气中的怒火仍未消散,但声音稍稍缓和了一点,“身体怎么样?结晶修补完成了吗?”
“恩。”来人轻轻说道,这时缓缓走进屋内,望着遍地的狼藉,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像是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
火殷望向对方的额头,站立在他面前的,却是名人类男子,面容虽然英俊,但却带着深深的y鸷之色,额头上镶嵌着一块黑色的结晶,已经完好无缺。
“我好像没有传唤你。”火殷在一张椅子中坐下,“怎么,有什么事吗?”
“当然。”
“说吧,什么事。”火殷虽然和哥哥一样,视人类为虫豸,他唯独只对雌性人类的r体感兴趣。但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却并不是特别讨厌,身为栽培士兵的最高进化,对方无疑是一件非常趁手的工具,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且必要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毫无顾虑地让对方去死。这就是栽培士兵的优点,
但更重要的是,此人每次前来,总能带来一些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否则上次丢失半块星核那件事,就算是本族的人,也足以按罪处以极刑。
“二殿下还在为大殿下披挂出征的事烦恼吗?”
火殷乜了眼对方,“你说呢?”
此人正是炎月无疑,此刻他脸上露出笑容,“即便是无法建立战功,也不至于如此懊丧吧。”
“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火殷挥了下手,下面立刻有侍女上来,将桌子扶起,打扫干净地面,并送上新的果实和酒水。
火殷伸手倒了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把酒壶柄朝向炎月。
炎月摇头拒绝,这是尼禄盖亚人自己酿造的饮用物,酒当然是地球人的说法,这种不知名的y体适合尼禄盖亚人的体质,人类喝的话则完全承受不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的血y被抽干,骨头纠结成团一样,炎月曾尝过一次,从此不敢再轻易吃尼禄盖亚部族里的任何东西。
火殷径自倒上一杯,然后端起来望着炎月,“我在意的是,父皇对大哥的态度,这次就连他如此令部族蒙羞,父皇都没有给予他惩罚,到最后恐怕无论如何,这皇位都会是大哥的。”
在部族里,炎月是火殷唯一可以吐露心声的人,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栽培士兵的告密,而转变对一个皇族的看法,实际上,他也认为炎月不会这么做,此人的忠诚度,自己还是相信的。
“不,王并非对这次大殿下的失误等视若无。”不料炎月却说道。
“你又怎么知道?”火殷瞪着对方。
“二殿下对王上的了解,应该比任何人都深,难道就想不到吗?”炎月微微一笑。
的确,以父皇的性格,不会对如此令部族蒙受耻辱的人毫不动怒,这一点也是自己想不通的。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父皇最终还是让大哥去完成这件事。”火殷哼道。
“王上最初的确是想另外选择出征的统帅,但是在这期间,有人却对王上说了什么,而令王上改变了想法。”
火殷眉头微微皱起,这倒是的确有可能,也许宽赦大哥,并非是父皇一个人的意愿,可又有谁会这么做呢?
星月会的长老星迹?不会,大哥向来骄傲跋扈,这一点星月会早就对其不满,星迹身为长老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没有原则的事。jūn_duì大元帅阿莫斯和骑士长屠格,也不像是会袒护失败者的人,并且二人也没有理由。
母后倒是有可能,不过女人在族中没有参论战争的资格,父亲绝对不会听从一个女人的意见。
那么会是谁?
火殷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嘴角微微一动,“你是说……水寒?”
炎月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三殿下,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不可能。”火殷把酒杯重重戳在桌子上,“老三他没有这个胆量敢向父亲进言,况且他为什么要帮大哥。老三向来不问战事,这次没有道理会突然c一脚,况且,父亲也不会听从他的意见。”
“想象的确如此,不过除了三殿下还会有谁呢?”
听着炎月的话,火殷不由心中一冷,自己刚刚曾对老三许诺过,对方却帮向大哥,那只能说明,老三从一开始,就是大哥的人。这么一来,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必定会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大哥。
火殷忽然想到大哥出征出征之时,水寒相送的情景,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如果水寒是站在自己这边,那个时候必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顿时感觉如坐针毡,大哥若知道自己的想法,那日后想必……
火殷从椅子中站起来,烦躁地走了几步,心中暗骂老三,同时又后悔为什么如此大意便将那话轻易说出口,无疑是当时大哥的失败,让自己一时得意后的结果。
“如果果真是老三,那事情也许就不妙了。”他转向炎月,目前对方是自己唯一能够商议的人。
“就算如此,那也无妨。”炎月淡淡道。
“你说什么?”
“我是说,即便三殿下是大殿下的人,那也没有关系。”炎月抬眼望向对方。
火殷脸色立刻变得y沉,“那时那二人必然会联合起来对付我,王位自不用再说,日后若是大哥继承了王位,其必然会想尽办法为难我,以报此时之怨。”
“那是大殿下继位之后的事,问题是,大殿下不会继位,亦不会为下一代的王。”炎月拿起酒杯,在手中玩弄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火殷瞪眼望着对方。
“只要让大殿下无法回来,其便无法成为下一代的王。”炎月将酒杯盖在酒壶上,“就像这样,酒便倒不出来了,换言之,二殿下你,将会替代死去的大殿下,而成为新一代的王。”
“死去的大殿下……”火殷呆呆重复着这句话,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大哥战死的话,王位的继承人就非自己莫属。如此的简单,既不需要再在父皇面前展现战功,也不需要再拼死作战,更不需要拉拢人心。
只是让对方死亡,这么简单,为什么自己从前都没想到。
正文 501 奴役
事实上,火殷从未想过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会怎样,整个部族更没有人亲手杀死过自己的族人。但也没有法令禁制不许杀害族人,似乎从一开始人们就这么认为,就算双方不和产生争斗,一方战胜后即便砍去对手的手脚,也会给对手留一口气。不能够杀死自己的族人,从其诞生之初,就根深在尼禄盖亚人脑海里。
火殷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这不过是这么轻松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竟然让自己烦心焦躁了那么久,又是谁说不可以杀死族人,如果能够的得到王位,就算是杀死大哥又怎样,总之大哥若是即位后,自己在部族中的日子必然比死还要难过。
他抬目望向炎月,“的确是个好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炎月微微一笑,“这是地球人的智慧。”
“地球人的智慧,好, 很好。”火殷咧开嘴角,笑了几声,眼神又变得严肃“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需要怎么做,只要静静看着就好。”
“静静看着?”
“或许二殿下有所不知。”炎月道,“人类并非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脆弱无力,实际上,在地球上,还是有许多强大的进化者存在的。”
火殷对这点倒是没有疑问,大哥的惨败而归就是证明。
“你的意思是,借地球人的手,来杀了大哥?”
“这样就所谓名正言顺的战死,二殿下你也不用背任何的包袱。”炎月倾身向前,“所以这次大殿下领兵出征,并非坏事,反而是好事。部族的降临已经为地球人所知,对方自然不会无动于衷,现在必然也做好了迎击的准备。而大殿下有了上次之耻,此次必然拼命想挽回战功,就算不敌对方也会拼死一战,如此一来……就算大殿下不死,到时恐怕也是重伤不治,到时候只要再稍微做点手脚,不难造成战死的假象。”
火殷闻言不住点头,心中连想的确如此,他忽然脸色一转,大声笑了起来。
“很好,很好!如果这件事能够成功,我一定重重赏赐你,若我能登上王位,便免去你的奴役,让你正式成为部族的一员!”
“谢殿下!”炎月微微垂目。
“不过,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有关这些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在除这间屋子以外的地方提起!”火殷脸色一沉。
“属下明白。”炎月起身躬行一礼。
出了皇子府,皇族区内整齐修葺的大道上,围绕中心花园而立的,是历代王上的雕像。炎月在雕像前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数十米高的巨型人像围成一个半圆,怒目而向自己。午后的阳光照s在雕像身上,散发出一种久远的味道,这种味道让炎月想起了儿时。
尼禄盖亚人不喜欢阳光,每当晴朗无云的天气,人们大都呆在建筑里。炎月一个人走在空阔的街道上,由于城池漂浮在高空的缘故,虽然是冬日午后的阳光,但却微微有些炎热。
背后微微出了点汗,炎月来到喷泉旁,把手伸进沁凉的y体里,水面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少年苍白瘦弱的面孔,额头上方镶嵌着一枚巨大的黑色结晶。
他思维回到了自己苏醒之前,当时那个男人,自己的确杀了对方,但是在杀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就好像被什么尖锐的物体戳到,这种感觉至今留在自己心中,只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吗,杀死父亲就会有那种感觉?可是现在自己依然感觉不到任何悲伤。
但自己想的更多的则是关于那个男人。
对方明明是个普通人,为何会拥有那样的力气和速度。他每当靠近对方,都有一种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对方一击秒杀的预感。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