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去看张氏的。”皇帝道,“穷途末路,会让人做出疯狂之事。”
“陛下是说张氏劫持柳昭仪吗?”琼如问,“柳昭仪才小产,又受了惊吓,还被妾禁了足,确实需要您的安慰。”
“你既然禁足了她,朕去看她不是就违背了你的懿旨么?”他讪笑道,拉着她上了御辇。
“那是妾的错了,”琼如垂眸,一副知错的模样,“妾晚些时候就了她的禁足,陛下多去看看她吧。”
“呵呵,朕没有这个意思,”他赔笑,心中有些高兴,琼儿……是在吃醋吧?“琼儿是后宫之主,下的懿旨怎可轻易改变?柳昭仪不顾朕的旨意带刀去地牢,本就该罚。她害你入了险境,朕不追责已是宽容了。”
照顾他的宫妃本是她的责任,但柳夕月几次三番给她出篓子,她碍于他的颜面也不好苛责,既然他一直给予柳夕月特殊的地位,那还是交还他自己照顾好些,“陛下嘱托妾照顾柳昭仪,妾自然不能辜负了您的嘱托。只是柳昭仪天真烂漫,您对她的情意难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只怕妾无法妥善照顾她,不若……还是皇上您自己照顾她好些。”
他抱紧了她,“你还是在生朕的气。朕错了,琼儿,朕不要你照顾任何人,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妾是说,妾只怕照顾不了柳昭仪……”
她的心伤,她的心碎,都是从他请她照顾柳夕月开始的……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她那么爱他,爱到默默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可是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蠢到要求她照顾另一个女人,他的女人?但凡她爱着自己,这样的要求对她便是一种折磨。
她心死,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这个与自己相伴了十三年的女子,这个那么爱自己的女子,竟生生被他折腾没了感情。而如今,他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她再度爱上自己?
“陛下,虽然妾知道感情的事不可控制,但宫中女子哪个不渴望君王的怜惜?妾请您多去看看其他宫妃,德妃的事对妾也是个警告……”当初眼里只有他,即使已尽量做到公平,但到底以照顾他的感受为重,如今……她不希望再出一个柳夕月,也不希望再出一个德妃。
“德妃可是对你不利了?”他无暇责怪她把他推给别人的想法,抓紧她的手问。
听到柳夕月被劫持而琼如去地牢救人的那一刻,他胸口狂跳,他不能让琼如出事,他知道琼如要对付德妃不难,可穷途末路会让人穷凶极恶,他就担心她轻敌。因此顾不得当时还有朝臣在宫中议事,他直接奔来掖庭。如今虽见她安然无恙,可只要想到有人要对她不利,他就不了紧张。
琼如摇头,道,“德妃说妾初嫁您的时候,您好几年没碰过其他姬妾?”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脸不自然的红了红,道,“朕十五岁与你订婚,从未想过要委屈你,我们的新婚之夜我等了整整三年,不把最好的给你朕怎么甘心?”
她愣住,想起初成婚时两人的生活,他微笑着给她画眉的清晨,他们在府里弹琴舞蹈的午后,他与她一起在房门前种的琼花树……她以为他们能走到最后的……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难道情深不寿才是至理名言?
他看着她,明明一早就那么爱她,明明与她在一起才有最快乐安详的时刻,为什么竟然会移情他人?为什么会有爱的是别人的错觉?
也许,真的是因为她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忘了自己曾多么努力多么克制,只为了这个深爱的女子。
直到后来,她回了一切,他才明白她对他的好,给他的温柔,是需要珍惜的,不是用来挥霍的,挥霍了就没有了,也许付出再多的努力,都不会有了。
“德妃因为您对妾的错爱而心生怨恨,陛下,她的痛苦妾能明白,妾作为皇后,劝您雨露均沾……”她想说他不该独宠一人的,不论是她还是柳夕月,独宠就使那个女子成了众矢之的,也使她的后位受到威胁,于公于私,她都要劝。
她还是不爱他呵……饶是她每句话都如钝刀割在心上,他也没有点破,“千事万事都能应你,只这一条,琼儿,这一世,朕不会再要其他女人,你爱不爱朕,朕都只要你一个,宫妃的事,朕会想办法。”
琼如蹙眉,他说了什么?
回甘泉宫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她没想到他会说一生只要她的话,她这一生都不曾想过。四年前他初定朝局,她也曾梦见他们从此日夜为伴,没有宫妃,没有庶务,可现实中,她安排了第一次采选。
天家如何能容得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爱?她所求的也不过能得一人心而已。当她以为爱情就是相互成就,她宽容大度,换他知心知情时,却偏偏碰到了柳夕月,才明白过来,他要的不是宽厚大度,她一路痴心能得到的不是他的爱。
到如今,她对爱情,对他,都已经没了期待,他却突然说以后只有她一个?
他没再说什么,只拥着她始终未曾放手。
时间匆匆而过,转头已经到了四月,这一日下午,琼如备了些燕窝给皇帝,到甘泉宫前遇到了赵佑齐。琼如看着已初现王者风范的佑齐,心中十分欣慰。
“母后,这位是少傅周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