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都揽在身上了。
习秋崖忍不住问:“铁二爷、冷四爷,却不知……你们是怎么知道……这蒙面人就是……”
冷血道:“我不知,他知。”他转首望向铁手。
铁手笑道:“我也不知,我只是猜……”铁手目光露出深思的神情:“首先我看到楼台上有习家庄庄丁的死尸,设想此人便是来请习二公子回庄的人……当然,请二公子口庄的人必不是这三个刺客,如果是,他们在杀你时就不怕万一被认出来而杀不死你以致蒙起了脸。能使得动习家庄家丁的人,当然是习家庄有权力的人,而这人又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更可能是这三个蒙面杀人者之一。”
他顿了顿,又道:“习三小姐被这人挟持,是因为看见此人面目,太过诧异,以致全无抵抗,所以,我推想这蒙面人是习三小姐的熟人,甚至可能是长辈。以习玫红的蛮性子,要不是长辈,她可能还照样发狠打下去。这都使我联想到神奇失踪的习夫人来。所以随口叫了一声,图使她失神分心,没想到果然叫破——只是,如果没有小珍姑娘的尖叫,要救习三小姐还是没有把握的。”说着把欣赏的目光投向小珍。
小珍垂下了头。她匀美的后颈,有一个恰好的弯角,让人有柔和宁静幸福的感觉。
习秋崖捉住她替他包扎伤口的手,深注道:“小珍,没想到你叫起来会那么大声。”他没有注意到小珍的眉心迅速的皱了皱。
习秋崖又道:“我起初听到你叫,还以为你出了事……”
习玫红掩脸茫然道:“大嫂她……她不是失踪了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睁大眼眸向铁手问,显然已把铁手当作是万事通。
铁手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更没有想到令嫂居然就是‘神扇于’的门下女弟子黎露雨。”
习玫红惊道:“什么……大嫂是——是一”
习秋崖也惊然道:“你说大嫂是‘铁扇夜叉’?”
铁手道:“黎露雨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爱财如命,的确有此难听的绰号。”
习秋崖叫起来道:“我只知道大嫂原姓黎,两年前,二管事始把她介绍给大哥的……”
习玫红也讶然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大嫂她……她会武功哪!”
铁手皱着眉头道:“你们大哥的继室居然是黎露雨,这里面怕……一定有不为人所知的内情。”
习秋崖骇然道:“另……另一人是谁?他的腕力好猛,我的刀就是给他一棒子震飞的。”
铁手道:“这人的膂力当然沉猛了,因为他就是吕钟。”
习玫红吃惊地道:“吕钟?大力神吕钟?”
习秋崖喃喃地道:“难怪他一g就能砸飞了我手上的刀。”他似乎是为自己被震脱手的刀找藉口,却忘了吕钟曾一g打在铁手手臂关节上,结果是,熟铜g打断了。
冷血忽对铁手道:“吕钟、黎露雨这一对杀人不眨眼的大盗在这里,加上三日前我们遇上而杀掉的岳军、唐炒,不是很凑巧的事吗?”
铁手点了点头,向冷血道:“恰好习家庄是这一带武林魁首,比起那八个被毁了的庄园,还要有份量得多了。”
铁手和冷血这番对话,其他三人,却不知他们究竟在讨论些什么,直至听到铁手干咳一声,问:“三小姐。”习玫红侧了侧头:“晤?”铁手道:“我们藏身在郭捕头家里的事,你是听郭捕头说起的,是不是?”
习玫红不了解铁手何以有此问,便偏了头,端详着他,一面答:”“是呀。”
“那么,”铁手又问:“你得知我们在郭捕头家里的信讯,有没有跟你大嫂提起过?”
“我怎么告诉她?”习玫红瞪大眼睛反问道:“她已失踪数日了,我还以为……以为她遭了大哥的毒手,谁知……我倒有说给另一个人知道。”
“谁?”
“三管家,良晤叔叔。”
铁手和冷血都不约而同,互相对望了一眼。
铁手沉声道:“你只告诉他一人知道?”习玫红点头。
铁手道:“三个蒙面人,一个是吕钟,一个是黎露雨,另一个的身形,我看似眼熟,却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冷血接道:“便是习良晤的身影,我们见过的,而且,也只有他最了解:你和我都不在郭捕头家,大可轻易把习二公子引走,再从旁动手——问题只剩下,习良晤为何要杀二公子?这件事跟习庄主又有什么关系?跟最近那一群杀人灭口的强盗又有没有什么牵连呢?”
习玫红睁大着眼睛,明明亮亮的望着冷血,却发出迷迷蒙蒙的光彩,她实在不明白这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一说起话来有这么精强的分析能力。
只听铁手说:“这些谜,都要到习家庄去探望,才能解决了。”
冷血道:“如果要去,只怕要即刻动身,迟了,只怕来不及了。”
习玫红听得甚不服气,不禁问了一句:“有什么迟不迟的?”
冷血却答得没有一点不耐烦:“因为在我们想到这场暗杀跟习家庄的三管家有关的时候,对方也同样料到我们想到。”
习玫红三小姐看来仍很不服气,叉着腰瞪着杏眼说:“他们想到又怎样?难道去买一只龟壳把头伸进去藏起来?”
冷血冷冷地道:“如果藏起来倒没有什么,只怕对方并不是藏起来,而是采取行动,譬如说,对付令兄——”
习玫红和习秋崖一起跳起来叫道:“走!现在就走!”
碎梦刀 第四章 江边一破美人心
第十回 六十四张椅子
第十一回 失踪宝刀
第十二回 四十张不同形状的单刀
第十三回 失魂刀法
第十四回 刀
后记:四个有本领的平常人
碎梦刀 第十回 六十四张椅子
一
习家庄前,紫花遍地,使得绿草如茵的草地上,点缀得像一张精心编制的绿底紫花地毡。
风凉沁人心。草地的未端,小路的尽头,是习家庄的大门口。
大门前有一个人。
这个人佝偻着身子,抽着烟杆,一脸都是笑容,虽然年纪极大,但绝不衰老蹒跚,反而有一股威势。
铁手、冷血沉着脸,走向前,习玫红不明白铁手冷血何以如此冷静淡定,她几乎忍不住用手指住那满脸假笑的老狐狸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见我?”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来,习良晤已经笑嘻嘻地问道:“二少爷,三小姐可好?你们可回来了?”
习玫红倒是被气得愕住了,习秋崖冷哼道:“我们若是不回来,岂不正中你下怀?”
习良晤好像没有听见习秋崖的话,径自笑眯眯地道:“快进去吧,庄主已等你们好久了。”他眯着眼笑嘻嘻径向铁手冷血脸上一溜:“庄主也在等候铁二爷、冷四爷。”
“哦?“铁手沉住气道:“那就有烦三管事引路。”
习良晤一躬身,笑嘻嘻径走在前面。习玫红忍不住想上前去掴他一记巴掌,她身影一动,忽觉手给人握了一握。
那人握了一握,立即放手。
习玫红叫了一声,转头看去,原来是冷血,脸红得似公j冠般的冷血。
习秋崖警觉问:“怎么?”
习玫红低声道:“没有。”她也红了耳根,这时铁手已大步跟在习良晤身后,其余的人自然也鱼贯行去。
二
大厅十分宽敞,却放了六十四张椅子,这六十四张椅子,置放的位子,十分不划一,有的朝外,有的朝内,椅座有的向西,有的向东,而椅子的色泽、木质、形状,甚至大小,全都不一,有的甚至有龙彤檀木扶手,有的只是一张圆凳子,连靠背都没有,有的铺陈雕花锦座,像御座一般华贵,有的却已漆木斑剥,还缺了一只椅脚。
这六十四张椅子上,其中有一张,形状甚是奇怪,是实心抽木做的,八卦形的小凳上,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披头散发,满身脏臭,但双眉c鬓,脸上露出一种沉思的神态,使他整个看去,令人有一种十分温文儒雅的感觉。
这个人盘膝而坐,膝上打横放着一把刀。
这个人铁手冷血已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冷血和铁手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还是被人锁在牢里。
这个人当然就是“习家庄”庄主习笑风,他背后还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架着三四十柄不同形状的单刀。
三
习秋崖一见习笑风,怔了怔,脱口低呼了一声:“大哥——”一面叫,却退后了一小步。
小珍一见习笑风,脸都白了,退到一个人的身后,藏住了大半个身子,随后才知道那人是铁手。
习玫红最开心,叫道:“大哥,你没有疯啦?”
习笑风平静笑笑,目光缓缓地看了铁手一眼,又转到冷血身上看一眼,缓缓地道:“铁大人,冷大人,久仰了。”
铁手微微稽首:“习庄主,不必客气,请直呼铁游夏名字便可。”
习秋崖对脾气古怪的哥哥犹有余悸,不敢说话,习玫红却争着说:“大哥,我们沿途受到刺客的突袭,都是三管事干的好事!”
习笑风脸色一整,道:“胡说,三管事对习家庄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女孩儿家嘴里可别乱说话!”
习玫红被这一喝,委屈得扁起了嘴,几乎要哭出来。在一旁的习良晤却走上前来,作揖一叠声地道:“是,是呀……三小姐可冤枉人了,幸有庄主明鉴。”
习笑风向习玫红叱道:“还不快些向三管家赔不是。”习笑风近年虽脾气古怪,但极少对习玫红疾言厉色过,是以习玫红听了更觉委屈。
习笑风忽然在座椅上挺直了身子,他身子一直,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已到了习玫红、习良晤之间。喝道:“还不道歉?”铁手冷血心知“习家庄”庄主的武功,定有过人之能,却没想到连轻功也那未高,都暗自提防。
习玫红嘟起了嘴:“我——”忽然疾风劲闪,“哎唷”一声,习良晤已倒了下去。
这变化委实太快,众人还未看清局面,习笑风已点了习良晤的x道。
习笑风道:“其实三管事杀人劫财的事,我早已留心了,只是一直按兵不动,以防会打草惊蛇,现在可把人制住的了。”
习玫红和习秋崖都惊诧他们兄长的清醒。冷血忽道:“只怕习三管事还不是主谋。”习笑风愕了愕:“冷四爷指的是?”
冷血道:“近月内,两河一带一连八门惨祸,是由六个匪首带一干歹徒做出来的。六人之中,岳军、唐炒,已被我们所杀;今日暗算习二少爷的三个凶徒中,黎露雨、吕钟二人,只怕也是那剩下的四名匪首之二,”冷血望定习笑风道:“匪首至少还剩下两人,如果其中之一是习三管事,还有一个是谁?”
习笑风苦笑了一下:“你问我?”
铁手补充道:“我们得悉在江湖上劫财杀人的黎露雨,就是尊夫人……”
习笑风眉一扬,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铁手略一沉吟,道:“尊夫人胁持三小姐,我们……为了救人,把她杀了。”
习笑风一震,问:“她……她……死了?”
铁手冷血暗下戒备,以防他猝起发难,答:“是。”
习笑风骤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后痛快已极,连声道:“好,好,好!”然后又道:“这样的女人,该杀!”
众人一阵错愕。习笑风满眶泪影,抬头道:“你们杀得好,可惜主谋并不是我,我也并不是三个匪首中任何一人。”
习玫红这才看出原来冷血和铁手对她大哥已经生疑,气冲冲地道:“大哥是一方之主,才不会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
铁手道:“三小姐,我们也同样希望令兄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很多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不过,我们这儿还有一个活口,也许,可以从他口中问出一些什么来。”
冷血接着道:“但是,三管事若有任何意外,不能说话了,就不能说出他的伙伴来了……所以,任何人,包括以一时怒气,诛杀强盗的名义来杀他……就是同谋之一。”
习笑风叹道:“二位不愧是名捕,果然小心过人……你们尽量去问话吧,我可以保证三管事不会出事……”
他的话未说完,地上的习良晤倏地跃起!
铁手、冷血二人,防的是别人对习良晤来杀人灭口,却没想到杀人灭口的是他自己!
习良晤跃起,手五指,飞扣铁手左颈大动脉!
铁手虽然未防习良晤猝起旋袭,但任何人想近他的身,毕竟不是一件易事!
他反手一格,习良晤五指,就扣在他的右手手臂上。
只听“格”的一声,习良晤五指如同电触,疾弹了起来,铁手手臂上的衣服,也似被的焦了一般:现出了五个指头大的d!
但习良晤的另一只空手,却抓住了小珍的后心。
铁手虎吼一声,振臂欲击,却不敢动,因为习良晤说了一句话:“你再动手,我杀了这女子。”
四
就在铁手发出怒吼的同时,冷血乍觉后脑急风骤至!
冷血急忙一伏的同时,剑已自后刺了出去,由于他这一下反击急极险极,是以剑未拔离腰带,就自后疾刺了出去!
他的剑,一向是没有鞘的。
这时,习玫红跟他对面而立,显然是看清楚了偷袭的人,于是喊出一声尖叫。
但她发出尖叫之时,冷血已背着对方,剑在腰后不离腰带地跟对方过了十七八招,这十七招之内,冷血是完全没有机会回过身来应战,那是因为对方的攻势实在是太急了!
习玫红尖叫完毕之后,震惶莫名地叫了一句:“大哥,你干什么?”
冷血就在习玫红这一声呼叫中,肯定了偷袭他的正是习笑风!
冷血知道偷袭者习笑风之际,又已交手二十余招,在这二十余招内,冷血有后退有前进的,变了七八种不同的剑招,虽然他此刻发剑应敌的位置使得他前进反而等于后退,而后退等于前进,但他始终没有余空在习笑风密集的刀法中回过身来。
铁手和冷血,不但是同僚,而且是同门,他们在闯荡江湖,为民除害的日子里,不知经过了几番生死大难、险恶风波,所以两人相知甚深。
铁手一见冷血被习笑风追击的情形,虽然占于下风,但也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冷血暂时不会有生命之虞。
只要一开始杀不了他,冷血永远能越战越勇,反败为胜。
铁手对冷血永远有信心,就像冷血对他一样有信心。
铁手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比冷血所应付的更为危艰,虽然习良晤的武功只怕比习秋崖好不了多少,根本不能和习笑风相较,但习良晤却c纵了一个人的生死。
一个全不会武功的可怜女子之生死。
小珍的生死。
铁手手心出汗,但脸上微笑如故。
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的险死还生大风大浪告诉他:凡是对自己不利的场面,表现得越镇定越有机会把局面扳过来,相反,则是情形会越来越糟。
在江湖上,就算对朋友,也只能以报喜不报忧的态度去应付,何况是敌人;其实纵使是朋友,在诡谲江湖里,也不知会那一天突然变成敌人。
五
铁手微微笑道:“三管事,你好像抓错了人了。这位姑娘并不会武功。”
习良晤愣了一愣,他猝起暗算铁手,因知铁手功力,也未抱着太大的希望,所以他一方面出手攻击铁手,另一方面抓住小珍,的确想藉以胁持铁手,至少,也可以作万一时的护身盾。
铁手这一句话里,使他从第一种作用,退到第二种作用去:小珍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拿来要胁铁手,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当时习良晤又不能抓住习玫红或习秋崖,那是因为习笑风的关系。
只要在他骤起动手之际习笑风并不出手,自己孤身一人在两大高手的环视之下,那是极其危险的。
习良晤冷笑道:“铁手,你是捕头,一个官差难道置人命而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