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沥,绵绵地下个不停,不似春雨的缠绵温柔,秋日的雨一场比一场下的寒,远处雪松上挂着针似的白霜,远远瞧着,就觉得无尽凉意。
宁酌是被一阵桂花香吸引过来的,时节早过了霜降,却还未到立冬,草木黄落、蛰虫咸俯,倒只有这树桂花还顽强的开着,可被雨淋得焉头呆脑,怕是过了这阵雨就要凋谢了。
她现在在宫里也越发谨慎,早不似春日的时候无忧无虑的,宁紫阳吩咐她出行时,身边要带上好几个宫女太监,举着孔雀翎掌扇,头上不仅遮着一把黄油纸伞,再往上还要顶着一把黄罗盖伞,重重的帷幕阴影遮下来,这花赏的也颇为无趣。
无趣之极,就像这几日章清睿一天到晚往她的三希堂送的那些金银玉器死物。
她身边又不缺这些死物,或者说,前几任徵帝国的皇帝又不是没有集过这些死物。
个个致的让人心烦,还不如外面这自然风光。
可是出来一逛,带着乌泱泱一批人也开始让人厌烦了。
拐过了一座假山,临近了昼乐亭,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宁酌挥手,叫一众宫女停在后面,只跟着了几个太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按道理来说,现在这个时节,烟波湖这边应该是最清净的,这里本来就是做夏日避暑之用,宫殿排列依照风水穴位,都排在了最阴处,冷的很。
这阴冷和冷宫的阴气森森的冷不同,这种顺应天地四时的风水,是养人的。
但到了冬天就不怎么养人了,反而会愈发寒冷,冻得人手脚冰凉。
前方有声音传过来。
宁酌躲在一小丛灌木后,亮起眼,竖起耳朵听着。
嗯,一男一女?
“你好厉害啊,我以为我刚刚失手把扇子掉进湖里,娘娘肯定会大发雷霆,斥骂我一顿的。”
一个小宫女举着一把油纸伞,说话声甜甜的,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殷羽来在一把白折扇上写字。
她说着,脸红扑扑的,还连伞带人往他身边凑过去,不知是宝贝那把折扇还是什么。
即使透过密密的雨雾,宁酌也可以看清他们面上的表情,宫女一脸希冀,殷羽来似乎又苍老了一分,脸上无可奈何的爬上了皱纹,但却意外的透露出安谧和宁静。
他今天心情不错?
“我叫栀子,是丽嫔娘娘宫里新来的宫女,你是宫里的……嗯……花匠吗?我刚刚看你在侍弄这些花儿,没想到你字也写的那么好!”
名叫栀子的宫女看着殷羽来,那少女心思真是藏也藏不住,今天的殷羽来身上有一种魔力,不在癫狂疯魔,他像这天地间无尽的雨幕一样深沉。
宁酌心里编排,辛亏殷羽来带上了斗篷帽子来挡雨,也挡住了那一头骨瓷色的白发,那张脸虽然老了,却意外的有成熟的魅力,不然这小宫女还不吓死。
地上放着花匠用的铲子和花篮,殷羽来下笔一顿,低头看了一眼,回望着栀子笑道:“我未进宫前是个秀才,进宫了后喜欢侍弄这些花草。”
宁酌远远地听着一脸迷茫,秀才?什么秀才?他不是徵帝国的帝师吗,不是师从云游子的得道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