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他扭起来。
可惜谢无妄的身体仍旧像一块石头,坚硬,不可撼动。
不过在她的指尖戳到他时,他还是有些破功,低哑地轻嘶一声,眸光狠狠闪了两下。
他倒掠起来,颀长挺拔的身体稳稳立在桂花树下,气息全无,就像一只缥缈的鬼。
他缓声,一字一顿:“浮屠子会带着你。”
声音沙哑,隐隐有那么一点咬牙切齿、气急败坏。
不过让宁青青失望的是,他的尾音竟然一颤也没颤。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个结论——这个人,非常凶残,非常可怕,要离他远远的。
谢无妄瞬移走了。
宁青青还没松完一口气,就看见一个身材圆滚滚的紫衣胖子闯了进来。
“?!”
这不就是那个连毒蘑菇都吃的食菇魔?!
在浮屠子凑上前时,宁青青毫不犹豫地祭出了自己的菌丝,将蚯蚓波动戳到了他的脑门上。
……
一刻钟之后。
浮屠子甩着大波浪一般的肚皮,一边在庭院里屁颠颠地扭来扭去,一边向宁青青介绍了青城山事件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话说夫人啊,你这个技能好像还挺减肥的嘿~”
他端平了两只滚胖的胳膊,极其妖娆地把肚子扭了几个圈。
宁青青谨慎地打量着浮屠子,见他当真是没有要吃蘑菇的意思,这才小心地让他递过一件件证物来看。
合在一起的断簪、写着歪斜‘章’字的床脚、煌云宗宗主黄威那颗爬满魔纹的枯萎心脏,以及非常详细的凶案现场调查报告。
宁青青边看边思忖。
浮屠子说青城山是她从前的家,而且她是在那里染到的魔毒。
从前她做蘑菇的时候并没有清醒的意识,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去过哪些地方,不过听着浮屠子说起青城山的事情,她心中隐隐是认同的,而且也有那么一丝奇异的焦急和期待。
“现在青城山出了什么事吗?”她问。
“有两个人出事了。”浮屠子‘刷’一下打开另外一份情报,逐字逐句地念,“青城剑派排行第二的女弟子武霞绮,性情大变,举止异常。排行第一的男弟子席君儒身染魔毒,在行刺掌门宁天玺之时被制服收押。”
宁青青缓慢地理解着这些信息。
合上情报,浮屠子笑眯眯地躬身道:“夫人哇,你可别再误会道君啦,你看,这不是还有旁人也出事了嘛,胖子我上回掀了淮阴山的东淮秘境,那章天宝被他们山主传回去收拾惨了,不可能再出来行凶的哇!再说,道君都已经做主,不让青城剑派迁宗了,章天宝没理由再对付他们。”
“嗯,”宁青青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凶手不太像是章天宝。”
浮屠子双眼一亮,激动得连搓胖手:“是吧是吧!夫人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吧!”
他的心中乐开了花。他记得清清楚楚,谢无妄向宁青青解释的时候她压根就不信,可把道君大人给气坏了。
如今自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舌灿莲花,花言巧语,语出惊人,居然成功说服了夫人,这说明什么?说明术业有专攻,自己在某些领域,是能超过道君的啊!厉害了!
浮屠子开心地掂了掂手:“那夫人,咱们这就出发前往青城山吧!道君将身边的隐卫全数拨来了,夫人大可以横行无忌,保证一根头发丝也不会伤着!”
宁青青想起被谢无妄害断的那几根菌丝,眼睛里明晃晃地浮起不信任。
*
半日之后,浮屠子带着宁青青抵达青城山,在宁天玺的屋子里看见了被捆成粽子的大师兄席君儒。
宁天玺跷着腿坐在木桌旁边,手中拎着一只崭新的酒葫芦,时不时灌上两口。
目光颇有些深沉忧郁。
“小青儿回来啦。”他用手中的酒葫芦指了指绑在木柱上的席君儒,“喏,昨儿夜里,这小子拎着剑闯进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些什么……”
他眯起眼睛,回忆着说道:“什么‘滚远点,我才不要做掌门,掌门根本存不下私房钱’,一会儿又说,‘糟老头身上半块灵石都没有,我干嘛杀他’,一会儿还说‘狗屁的权势,别提了,有那功夫不如多给我亲亲小宝剑赚点钱’。”
宁天玺又闷了口烧酒:“我见这小子满脸都是魔纹,当机立断就给他捆喽!原本还胡乱扑腾着,我想了个招对付他,立刻就老实了。”
宁青青半懂不懂,她学着宁天玺眯起眼睛,装出沉思的模样。
浮屠子抬眼一瞥,只见一根麻绳把席君儒的本命剑吊在他的面前,他那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悬在半空的剑,眼珠随着剑,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满脸魔纹配上这副呆傻的表情,丝毫都不显得邪气,反而有种异样的蠢萌。
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浮屠子眼角嘴角直抽搐。
心道,难怪剑修甚少走火入魔,因为他们原本就个个都是疯魔的——为剑疯魔。
宁青青凑到近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席君儒身上的魔纹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宁天玺又把后续的调查事宜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宗里好几个弟子曾在三日之前,看见席君儒与二师姐武霞绮吵架,在那之后席君儒就开始闭关,谁也没见到他。直到昨夜,席君儒再度现身时,已是中了魔毒的样子。
依着这条线索一查,便查到了武霞绮那里,一问,却发现素日最为爽朗大方的武霞绮就像变了一个人,谁也不理,什么都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