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陈续其实并不打算再去周宇琛的私人小聚会,他很累,也很烦。只是他看到了,看到了她递出那张卡去,于是强顶着即将要烧穿的脑袋过去了。
周宇琛知晓他身体不适,原是劝他回家休息的,陈续闭口不答,新郎官那天头一回生气,去他西服口袋搜手机,预备打电话叫徐盈来接人。哪知陈续生了病也还是手脚灵活麻利,两叁下把他的手格开了,含含糊糊地反对,“别叫,分了。”
新娘独自一人坐在副驾,闻言,惊诧问道,“大喜日子就分了?”
周宇琛闷闷地笑了两声,“又不是他大喜日子。”
“哦,也对。”
那趟路程颇多麻烦,周宇琛老婆要先回家换身休闲衣服,周宇琛又不肯陈续拖着病体折腾,于是先喊师傅将老婆送回家,又把陈续弄回他家。一南一北,来回奔波。
等窄窄的车厢里就剩下俩大男人,陈续才懒懒地问,“你们不累么?今天都一天了,晚上还聚。”
周宇琛松了松衬衣领子,“她精力旺盛着呢,也就几个朋友聊聊天,不会累。”
边上的人安静下来了,静地可以听见他沉沉的呼吸。
“陈续?”周宇琛偏过头来看他。
接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回答,周宇琛低低地骂了声,“不会晕过去了吧……”
那边的人终于有点反应,轻轻地哼了声,“没事儿。挺好的。”
司机师傅尽心尽力,把车停在他家楼门口,陈续晃晃悠悠地走下去,周宇琛也跟着下去。
头顶的月亮被一层薄云遮住了,却还是能看到那明亮温柔的轮廓,陈续边坐在长椅上点烟,边抬着头看黑幕重重的天空。
周宇琛也抬头看了看,没多久,觉着脖子实在有些酸了,便走到他身边坐下。“别看了,脖子该断了。”
“她为什么拿钱给你?”陈续低下头来,眼前一片黑暗。
周宇琛也摸了烟出来,专心致志地点上,深深吸了两口才回话,“还能为什么?欠我的啊。”
陈续的眼睛几乎迅速地对上他的,似乎有刀剑般。
“我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想到一个成语,穷困潦倒,你知道吧?她爸做手术的时候,她根本没钱,一个才毕业的小姑娘哪儿来的钱?家里也掏不出来,”周宇琛停了停,“她爸那个情况,我听医生说了,挺凶险的。但是也不能不治。就是吧……挺辛苦的。”
“我记得那会儿你们还在一起呢吧?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找你。”周宇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当然知道,他知道的太清楚了,只是此时此刻说知道,还不如不说,陈续是聪明人,又了解她,他自己会明白的。
他今晚抽了不少,心里闷闷的,一只香烟烧到头,再看烟盒,已经空了。
“我不知道。”
陈续想起那一阵子,她在医院伺候她爸,偶尔同他吃饭,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那时他很高兴,高兴地有些过了头,忽略掉很多事情。
周宇琛叹了口气,“其实我挺希望你们俩在一起的,这样她会轻松一点……”一句话轻悠悠地过去,他又笑了笑,“可能也不会。”
是了,他的存在对于她而言,既不是雪中送炭,又不是锦上添花,摆在哪个位置都尴尬地很。
陈续坐在楼下想了一夜,很想去找她问问清楚,可又不知道自己该去问她点什么,问她为什么缺钱不找我要?还是问她喜不喜欢我?
第一个问题太蠢,第二个问题更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