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觉得受到了轻视和欺骗,于是更加生气地骂道:“装什么啦!死丫头,你出个声啊!”
她依然一声不吭,眼睛警觉地瞪着对方。
“还装?看样子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没错!把她拉过来,老子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个臭丫头,有本事你就别出声!”
那帮男生对星辰的固执感到恼羞成怒,连拉带拽地把她带到c场一角,那里摆放着不少五颜六色、各种动物造型的的圆型转椅,转得飞快时头会晕,有晕车毛病的星辰,从来不敢上去坐。
“快点把她弄上去!”
“你猜她会不会叫?”
“哈哈,你看她的样子,心里肯定怕得要死啦!”
她被推了上去,转椅很快转动了起来。
“怕不怕啊?再不出声我们就继续转啦!”男生们得意地笑着,看着小女孩惊慌失措的模样。
星辰瞪大眼睛,感觉风声在耳朵呼呼的响,她慌乱地抓住铁制的扶手。
“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略嫌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星辰闻声抬头望去,她看到他了,那个跟自己同一天到院里来的男孩。
正玩得过瘾的男生们看了他一眼,领头的那个不以为然地冲他扬扬手道:“要嘛过来一起玩,要嘛少管闲事!”
“就是,我们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哑巴而已,又不会怎样!”
男生们一边对来人说话,一边欢快地使力,让转椅转得更快。
风呼呼地刮过双颊,星辰的整张脸变得像纸一样苍白,恐惧的大眼睛看到那个男孩原地不动地站在那里,漠然地看着她,每当转椅转一圈,彼此就打一个照面,倏忽而过……
他一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极端的晕眩中,胸口的恶心感一阵一阵地往上涌,星辰反胃得直想呕吐,可是转椅没有停下来,耳边是那些坏男生们的笑声,他们以她说话为目的,以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为乐,他们不会主动停止这样有趣的游戏。
渐渐的,不知道转了多久,她全身都失去了力气,无力地瘫软在转椅上。
她曾经多么希望那个男孩会来救自己,可是他没有。
眼前一黑,转椅上小小的身子一歪,星辰整个人像沙袋一样,“啪”的一声,从那不停旋转的椅子上掉下来,发出闷闷的声响。
“天啊!你们在干什么?赶快给我停下来!”好像是阿美怒气冲冲的叫声,远远的传来。
额头、脸上、膝盖一阵疼痛,星辰手脚发软,也没办法站起来,在令人无法容忍的恶心感中,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的恶作剧让星辰的额头和脸上擦伤了,身上也有不少瘀青,阿美十分恼火,狠狠地训斥和惩罚那几个罪魁祸首,除了小恒。
他没参与其中,当然也没去阻止,他的漠然置之,让阿美觉得他实在不像这个年龄层的孩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星辰很长时间都不敢到c场上去,她害怕再被人抓去捉弄,远远的看到那些莽莽撞撞、嘻嘻哈哈的大男生们,就会悄悄地躲到一边去,这一次的遭遇给她留下了抹不掉的心理阴影。
但是,也有躲不过去的时候。
第四章
冷冷的冬季过后,气候开始逐渐变暖的春天,星辰待在图书室里百~万\小!说。
图书室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明亮亮的阳光千丝万缕地洒进来,暖洋洋地照着屋内满架的书。
星辰没想到,那个男孩会出现。
他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冷淡又坚定的目光成功地制止了她惊慌的逃跑动作,然后对她说:“我不救你,是因为我不想惹事,如果在这里表现不好,就很难被院方介绍给收养人。”
在未成年之前,离开孤儿院的唯一途径就是被收养,但那种感觉很不好,很像是有钱人在菜场买菜,挑三捡四,选走他们喜欢的、合意的,留下不喜欢的,弃之如敝屣。
“没有人会来接我,但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星辰仍处于惊吓中,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当如何回应他的话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待在这里,虽然她也常常盼着虹姨来接她回家,可是在育幼院里有饭吃、有书念,除了不喜欢那些爱欺负人的坏孩子,她也没有想像中那样讨厌这里。
“我迟早会离开这里的。”他抬起头,注视着前方的窗子,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活像个大人一样,也许他并不需要她的建议,他只是在确定自己的打算。
临走时,他非常坦然且直接地对她说:“你也要记住,遇到任何事情,不要指望别人来救你,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星辰瞪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冷漠的看待这个世界。
跟他不一样的是,在虹姨没有来接她之前,星辰其实害怕被人收养,因为那样虹姨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而且如果她再一次被丢弃,那么她就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可惜事与愿违,仅只过了几个月,星辰就离开了“太阳之家”。
虹姨仍然没有来接她走,她还是被人收养了。
收养她的那个男人姓“古”,叫古世昌,是个生意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很有钱,他来到育幼院的那一天,就很大方地捐助了一笔钱,而且向院长提出要收养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像这样的人一般都被称为慈善家,想做善事自然没人会拒绝他,他在一大群孩子中一眼看到了她,然后问了她的名字,便毫不迟疑地确认要收养她。
手续很快办好了,他站在星辰面前,对她笑了笑,但是看得出他并不是特别高兴。
“星辰,叫爸爸。”
她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下意识地往阿美身后躲,她不想叫他。
“乖啦,小星星,你以后要听古先生的话哦!”阿美在劝她。
听说这位古先生是台南古家的人,台南古家耶!顶级豪门,最多的就是钱,小星星能被古家的人看中收养,真是祖上烧好香喽!
星辰不懂大人的想法,她只想虹姨来接自己。
被古世昌收养后,星辰很快就被带出了国,来到异国他乡,那里有养父的家庭,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但他们显然并不欢迎她,甚至因她的到来而掀起了轩然大波。
来到加拿大那个家里的第一天,女主人就因为她与男主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她紧张地站在二楼楼梯口,听着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在楼下客厅,说着好几种语言,正声嘶力竭对丈夫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why?你为什么非要把她领回来?”
“你还惦念着那个下贱的女人是不是?dont palter with me!”
“你太过分了!我无法容忍!你马上把她送走!我不想见到那个野种!”
一些星辰并不能领会的句子和辞汇杂在她听不懂的语言中,像鞭炮一样“劈里啪啦”地炸开,回响在客厅上空。
正在这时,有人突然用力扯住她的辫子,星辰吃痛地转过脸,两张流露着厌恶表情的面孔映入眼帘。
他们是这个家里的一对子女,年龄都比她大,一个十三岁,另一个九岁,星辰听见养父叫他们宏超和丽莎,古宏超长得又瘦又高像根细竹杆,可古丽莎却过度丰腴。
两人目标一致地瞪着星辰,一个恶狠狠地说:“都是你,害我妈咪生气!”
另一个更加凶神恶煞,“害人精!讨厌死了!为什么要到我们家来?”
星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还嘴了,她小小的身体紧紧地贴着雪白的墙壁,恨不得变成一粒尘埃。
那对兄妹见她好欺负,越发嚣张,随着楼下父母的争吵越剧烈,他们的拳头也毫不客气地挥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女生身上。
“臭丫头,你只配去外面去捡垃圾,想留下来,没门!”
“我妈咪才不会留下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没错,你快滚啦,去死!”
她被古丽莎猛地一推,站不住脚,像失去控制的皮球一样,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瞬间摔得头破血流。
古家兄妹俩被吓住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星辰的受伤总算制止了这场家庭争吵,家里的老佣人露丝被派去抱星辰到医院,等她伤愈后从医院回来,女主人马伦娜显然已经决定好对待星辰的态度,因此没有固执地要求丈夫古世昌将她送走。
星辰不明白,既然这家人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收养她呢?
后来她知道了,答案只让她的心迅速冰冷并深深悲叹。
加拿大,位于北美洲北部,东临大西洋,西濒太平洋,西北部邻美国阿拉斯加州,东北与格陵兰隔戴维斯海峡遥遥相望,南接美国本土,北靠北冰洋达北极圈,海岸线约长二十四万多公里,东部气温稍低,南部气候适中,西部气候温和湿润,北部为寒带苔原气候,这是教科书上的描述。
在这个到处都是移民的国度,从八岁起,星辰一待就是十多年。
因为古世昌在“古氏集团”的渥太华分部任高级主管,所以一家人都在这个有着“郁金香城”美誉的地方居住。
每年一到春季,市内一片葱绿,到处可见大块草地上开放着色彩艳丽的郁金香,那是星辰最喜欢的季节。
在这个收养她的华裔家庭,男主人古世昌并不惧内,但当涉及到星辰,事无巨细,夫妇间就会引发激烈争吵,古世昌就像有所亏欠似的,他的气焰总矮了一截。
于是理所当然的,星辰过得并不好,因为女主人马伦娜不喜欢她,时常j蛋里挑骨头地刁难、责骂她,也不喜欢其他人对这个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孩子表示友善。
古宏超和古丽莎与母亲一样,打从心底轻视和讨厌她,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地欺负她,古世昌虽然平时对星辰还算关心,然而一旦碰到妻子和子女刁难她,便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不知道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如此难熬,星辰再也不去想古世昌为什么非要收养自己,或许他就像那些电视新闻里报导的有钱人,仅仅是为了在大众面前打造出一个慈善家的良好形象。
在来到加拿大的第四个年头,星辰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有机会跟着古世昌一家人,回台湾一次。
他们回台湾的目的是为了参加一个葬礼,台南古家那对男女主人的葬礼。
在台湾,古家和台中官家是财富不分伯仲的超级豪门,这是妇孺皆知,官家黑白两边通吃,古家政商两界横行,在各自的领域里称王。
“古氏集团”的董事长及其夫人,不幸地在上个月双双丧命于一场重大车祸中,留下年仅十七岁的独子,虽然幸运地捡了条命,但同样是身受重伤。
由得道高僧选定的葬礼日非常隆重,肃穆的灵堂里,室内管弦乐团的音乐,伴随着唱诗班的歌声,家祭和公祭正在进行中,各界名流、政商红人、海外宾客,还有哀乐、花圈、松柏、白菊等多不可数,泪水更像潮水一样的铺天盖地,如此大的排场,可谓是生荣死哀。
古家唯一的继承人古赫泉,在两座棺木前答谢宾客。
在星辰看来,那是个脾气古怪、性格桀傲的少年,哪怕是在强忍痛失双亲之际,无论在追思礼拜,还是前往火葬场火化遗体,他居然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碍于腿伤未愈,古赫泉还坐在轮椅里,怀里抱着亡父的遗照,跟在他身边紧随其后,抱着其亡母遗像的是另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
两人都穿着黑色的孝服,手臂上戴着黑色的袖章,那是重孝的装束。
少年显然并不是古家人,因为会场中不少古家的亲戚们已经在窃窃私语起来。
“哎,那是谁?”
“不知道啊!从没见过。”
“听说好像是傅管家收养的儿子吧!”
“呦,搞什么啊!这么重大的仪式,也轮得到管家的养子来帮忙撑门面?真当咱们古家没其他人了啊?”
“没办法啊,听说古董事长生前很器重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加拿大去深造,估计是为以后辅佐kevin做准备呢。”
“哼,我看是养虎为患,你瞧瞧kevin,那双腿恐怕是要废了,这家大业大的,哪儿守得住?”
“嘿嘿,这话是不错,不过那小子还嫩着呢,有什么可怕的?只可惜‘古氏’这回恐怕是要完罗……”
随着人们的话语,星辰的目光落到了那个被关注的少年身上。
无论自己此刻有多受到外界的虎视耽耽,那少年始终沉着地站在古赫泉的轮椅之后,犹如置身事外,微低着头,脸上是一种全然的虔诚与静默。
星辰望着那张轮廓清晰、略显冷清的侧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识。
与此同时,仿佛察觉到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古家众人中,罕见的有一道平静的清澈眸光,少年略抬起头,迎上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瞳,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谨慎而迅速地移开视线,反而在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上多停留两秒,俊秀的眉宇间掠过几分不明的复杂和恍惚,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遗体告别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一天大概有约上万人亲临现场,参加了这场堪称“世纪丧礼”的葬礼,也因而引来大批媒体蜂拥而至,记者们手持麦克风,个个争先恐后地竞相报导。
扶柩的是“古氏集团”中,十多名自年轻时起就跟着董事长创业的老臣子们,众多宾客们在灵车的带领下搭车,浩浩荡荡地奔向火葬场,进行整个葬礼最后的步骤,火化。
灵车后,那辆加长型的林肯房车内,前排的老管家拿着电话在交待事务,回头看向后座。
古赫泉双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双眸紧闭,一副颓废虚弱的样子。
傅管家心中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养子提醒道:“阿珩,刚才那个在灵堂哭得最动情的就是古世昌。”
傅珩微一颔首,心中若有所思。
那一家四口,不,应该是五口人,个个令人印象深刻。
野心勃勃的男人,嚣张跋扈的女人,浑身都充斥着油滑气息的长子,还有与其母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刁蛮长女,还有一个安静渺小到总是会被忽略的漂亮小女儿,真是教人不注意都不行。
那古世昌似乎颇受其他古家亲戚的吹捧,行事作风犹如众人中的领导者,不少事情都是他在负责拿主意。
“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事,他突然提出要出国发展,老爷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同意让他去了加拿大的分公司,最近,他似乎是又想回来了。”老管家道:“我敢说,最迟半年,古世昌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挤进古氏董事会。”
竞争的对手太强,而少爷因为失去父母,又加上腿伤过重,一直意志消沉,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对此十分担忧。
“您放心,少爷的腿会好起来的。”傅珩劝慰养父。
“希望如此,古世昌一向藏得深。万一少爷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跟逝去的老爷、太太交待?”老管家叹着气,掩饰不往忧心忡忡,“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少爷可比学业重要多了……”
少年没有回答,他微微垂眸。
此时车子正驶出大道,窗外两旁皆是一大片浓密绿荫,遮住了他俊雅沉静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葬礼结束后,星辰和古世昌一家人回到了加拿大,可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数月,古家四人竟然又收拾行李准备回台湾了。
“星辰,你一个人先留在这里,我们回台湾将一切都安顿好了再来接你。”古世昌这样对她解释。
古宏超和古丽莎非常不情愿离开加拿大,但又不敢反抗父母的决定,他们在不停地抱怨中出门去跟各自的朋友告别兼鬼混去了,临走还给了可以留下来的星辰好几个白眼。
在剩下那对夫妻掺杂着兴奋笑语的对谈中,星辰慢慢了解到,古世昌被调回台湾,担任“古氏”集团的副总裁。
他们走后,星辰和老露丝搬到了一间临时租来的小公寓居住,因为马伦娜觉得她用不着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
从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成为星辰在加拿大过得最轻松惬意的日子。
年近六十的老露丝很喜欢星辰,两人的感情也很好,每天星辰放学回来,都会和露丝一起到公寓旁的小公园里散步,如果不是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黑瞳,不明究竟的邻居会误以为她们是祖孙俩。
时光流转如流水,在指尖不经意间溜走。
平静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十七岁的星辰转眼已经是一名大学新生了,她考取了麦拉吉大学设计学院就读。
麦拉吉大学是一所世界着名的公立大学,学校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身为蜚声全球的综合性大学,它设有工程、管理、音乐、科学、艺术教育和设计等六个院系,提供一百多个专业的课程及副修专业的课程教学,在全球大学排名中始终名列前茅。
和那些青春艳丽、无不显示着张扬活力的外国女孩子不同,星辰显得沉默而低调,总是梳着马尾辫,穿着简单而朴素的t恤、牛仔裤,偶尔系上的同学、学长姐们约她一起出去happy,她总是会含笑拒绝。
星辰是个很能守本分和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子,她心里非常明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