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森躬身应了,他随待这位教主不过两年,但从以往的几件事情获得的经验,深知她年纪虽轻,却有许多地方有着不可思议的智慧和力量,实是当代武林中的奇才。
使得他这个不可一世的魔头,也万分服贴。
他退出门外,向展鹏飞和阿平道:“教主召见两位兄弟!”
“好,”展鹏飞提起脚,便要跨去。
涂森作个拦阻的手势,轻轻道:“你们两位,若是有什么疑难或要求,不妨向教主坦诚禀告,一定大有得益……”
展鹏飞没有在意,因为在他心中的印象,三y教教主不过是个天真无邪,活泼美丽的少女而已,真有什么心事的话,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处?
阿平却感到涂森话中有话,一面体味,一面随着展鹏飞跨入屋内。
他一眼看见那白衣少女,外表上怎样看也不是高明人物。
白衣少女面泛可爱的笑容,做个手势,马上有两个侍女搬了两个锦垫过来。
“请坐!请坐!”
“谢谢教主赐坐!”
展鹏飞果然不客气地坐下去,也不怎么敬畏,两只大眼睛好奇地望来望去。
白衣少女嘻嘻地笑着,等侍女奉过香若,才道:“展鹏飞,本教蒙你们贤昆仲参加相助,实在感到光荣……”
展鹏飞欠身道:“教主好说了,在下兄弟无德无能,哪敢当得教主的夸奖?”
白衣少女道:“好教你们两位得知,敝教之人向来隐秘修炼,不问世事,所以声势远不及那凶残著名的七星教和狡诈狠毒的大伪教,甚至教中人手,也远比他们少,所以这次有事,敝教不得不求助于外人……”
她停歇一下,美丽的眼睛中,闪出使人同情的可怜神色,令人感到她真是个被人欺凌宰割的弱者一般。
展鹏飞胸中热血,应声道:“教主有什么差遣的话,在下万死不辞……”
他说出了这句话,猛觉背上一痛,原来是阿平用指甲狠狠捏了他一下。
展鹏飞晓得他乃是不赞成之意,但目下也只好忍着痛,危坐不动,亦不能与他商议解释。
白衣少女甜甜地笑了,摆摆手,道:“涂护法,你带展阿平出去四下瞧瞧,我另有要紧的话,和展鹏飞商量!”
涂森向阿平做个请行的手势,阿平虽然不愿走开,却又不能不跟着去了。
屋内剩下白衣少女和展鹏飞两人,她那甜蜜的笑靥,天真的眼波,还有淡淡的香气,使展鹏飞泛起了舍不得走开的感觉。
当然他也深知一事,那就是这个白衣少女,虽然美貌动人,又很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她总是一大邪教之主,身份尊贵。
自己不过是一个流落江湖的无名小卒。
所以他决计不让自己有什么越轧的念头,也不作任何妄想。
只是天下间古往今来,异性相吸乃是不移的定律。
展鹏飞无论是如何的自量,不敢有任何妄想。
可是他对这白衣少女的关心,仍免不了多了一点儿。
白衣少女甜甜一笑,道:“我叫无邪仙女,你听过没有?”
展鹏飞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没有……没有……”
白衣少女格格笑道:“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的名字你听过那才怪呢!因为我们做事一向都很秘密的……”
她看他一眼,又道:“展鹏飞,你人江湖不久,很少人认识你,所以我想借重你这一点……”
展鹏飞道:“教主有什么盼咐,尽管示知。”
无邪仙女道:“我想托你打探消息,你这副生面孔,加上年纪又轻,样子又不像别人那么古里古怪或是凶神恶煞似的,所以一定可以瞒过敌人的耳目……”
“教主打算派在下探什么消息呢?”
“自然是探听七星教和大伪教的行动了!”
“这又有何不可,只不知教主是命在下自己去摸索呢?抑是已有了范围?”
无邪仙女缓缓答道:“有范围供你打探,但不瞒你说,这个任务,相当危险呢!”
“这个任务,相当危险呢……”甜美的声音,还在展鹏飞耳边缭绕。
那无邪仙女的纯真可爱的面容上,似乎还闪现着关切担心的神色……
但最值得展鹏飞安慰的是,这位身居天下三大邪教之一的三y教教主无邪仙女亲口应答替他照顾阿平,还传他一点武功。
以无邪仙女的身份,拿手的武功,一定是当世绝学之一无疑。
阿平只要练得成功,终生必定受用不尽。
已经定了一夜和一日,现在已是日落西山,看看就快天黑了,但他走过这个东头镇时,仍不投宿,一径行去。
天已黑尽,大道上十分黑暗,展鹏飞转入一条岔道,倾着灯光行去,不久,来到一道庄院前,引起一片犬吠之声。
庄院大门外高挑着灯笼,照出“安良庄”三个字。
展鹏飞还未拍门,侧门“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看他服饰,似是庄里有相当地位的管事。
“哦?尊驾是访友的,抑是路过敝庄?”
“在下展鹏飞,因贪图赶路,以致错过了宿处,不得不打扰贵庄!大哥你贵姓大名呀?”
那大汉面色微沉,道:“噢,原来如此,我姓华名松……”
他提到自己名字之时,目光特别锐利,显然想观察对方有什么反应没有。
“展兄弟,你最好还是到别处投宿吧……”
展鹏飞拱拱手,道:“既然贵庄有所不便,在下就不打扰啦……”
“等一等展兄弟,你可知道最近的投宿处所吗?”
“不要紧,在下虽然初到贵境,但拼着摸黑上路,纵是找不到宿处。亦不妨事!”
华松摇摇头,大有不赞成他摸黑上路之意。
他看来看去,这个年轻人不但风度俊逸,衣衫适体,瞧来似是出身于名门贵家。
但最使他动心的,还是对方强健的体魄,以及斯文的谈吐。
“展兄弟,你最少得走十几里路,才有人家。这一路行去,有没有歹人强徒还是其次,只怕还有山林窜来的猛兽,甚是可虑……”
“承蒙华大哥见告,我不向前赶就是了,待我回返那东头镇去……”
“不必啦,这样吧,敝庄虽然有点儿事情,但房屋甚多,展兄弟你只住一夜,算不了一回事,请!”
展鹏飞道过谢,也就随他跨入内。
心中念头连转,忖道:“好家伙,起先劝我到别处投宿,后来又说什么强人猛兽唬我,还让我留宿,这里面必有文章,我可得小心提防着点儿。
其实他来此投宿,原是得到无邪仙女所授机宜,并非凑巧碰上。
是以他根本上就必须留心,哪须等到对方有这等可疑情形才予戒备。
他被安置在庄内右后方的一排屋子,那个房间还真不错,不但枕衾精致,其他陈设亦甚是高雅,案头有几部书。
展鹏飞进来后随手翻了一下,竟是一部象山全集,一部七曜新旧术数和一部禅宗的菩提道次第随破宗庄严论。
这些典籍展鹏飞自知无法看得懂,是以得知原先住在此房之人,必是甚有学问之士。
那三部书被华松拿走,可见本不是准备给他看的。
一个小斯来服侍他洗过头脚,开上饭来,四菜一汤,甚是美味可口。
华松等到他快吃完时才来陪伴,此时展鹏飞已知道华松是本庄的总管之一,是以决定设法探问一下,以他身为总管地位,为何在前面守着大门?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询问,定须旁敲侧击才行。
“展兄弟的饭量真不错呀……”
“不瞒华总管说,在下还不算饿,否则还要多吃些。”
小厮进来收拾碗筷,展鹏飞又道:“在下自小练过拳脚,至今不辍,是以身体强壮。老实说,若是摸黑赶路时,碰上三五个瞎了眼的强徒想打闷g的话,哈……准教他们大大吃亏……”
华松微微一笑道:“展兄弟竟然熟谙技击之道,真是难得,早知如此,我就不要替你担心了……”
“华总管,我看贵庄灯火处处,一片兴旺气象,可是听你的口气,好像贵庄有什么事情似的……”
他说得很诚恳,样子又坦白,一望而知是个初入江湖之人,是以有太多的热情,却不懂得老江湖那种遇事就躲开的那一套。
“展兄弟,不瞒你说,本庄最近有些事故发生,说出来也许会把你骇着。”
“不会,”展鹏飞胸膛一挺,露出少年好事的神情:“在下并非胆小如鼠,手无缚j之力的书生,华总管尽管说,也许我还能帮个什么忙……”
华松沉吟一下,才道:“这样吧,详情恕我不多说了,总而言之,本庄有一批仇敌,俱是武林罕得听闻的厉害人物,近日之内必会进犯本庄……”
“哈……在下不怕打架,华总管,有事情发生,你通知一声就行啦。”
“不,打架的事有别人负责,但是,如果敌方人多,兼且把本庄人手都算清楚了的话,那时候展兄弟你这一把额外的人手,就派上大用场了……”
“行,我不是说过吗,有事通知一声就是了……”
“展兄弟,到那时候你只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呀?”
“请你保护一个人!”
“哦?此事容易,只不知道人在哪里?”
“等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一个面,不过有一件事务请展兄弟你不要见怪。”
“华总管请说!”
“这个可能请你保护之人,是个女子,她向来娇纵任性,说话没老没少,若有得罪之处,展兄弟别见怪才好。当然啦,如果你能迁就她一点儿,那就更好啦……”
展鹏飞不大了解这一句“迁就”包含着什么意思,他也没有多加注意,只连连点头。
悠扬靡曼的乐声,由四名少女的管弦乐器上发出,加上纱罩的灯烛,泻溢一片柔和的光线……
展鹏飞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面对着一个艳妆华服的少妇。
他虽然是很少经历与女人有关的场面,对女人更是全无认识可言,但他仍然感觉得出这个姓华名媚娘的艳丽少妇,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放纵冶荡的意味。
“展鹏飞,我这几个婢女吹奏得如何?”
“晤,好极了!”
“要是你喜欢,我把她们都送给你……”
“啊,不,不,你自己留着吧,这叫做君子不夺人之所好……”
“哈……”她发出放纵的笑声:“别怕!展鹏飞,你若是要了这四婢,势必连我华媚娘也一齐要去才行,哈……你有这种胆量吗?”
展鹏飞一听,打心底感到不服气起来,道:“为什么没有胆量?你既漂亮,又不凶恶……”
“你可知道男人最怕的是什么东西?”她见展鹏飞茫然摇头,便又说下去,“绿头巾。你明白吗,男子最怕的就是这一件。”
“哦,我明白了,但你会让你的男人受到这种耻辱吗?”
“傻瓜,有些事情不必真的做出来,就足以威胁得他寝食不安了……”
展鹏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不感到这些话对他有什么威胁。
他实在太年轻了一点儿,故此世上之事,他虽然明白其理,却无法深切体会个中滋味。
一些年轻人做事有冲动,也敢尝试,不大顾虑失败的后果。
这都是因为他们只有理论上的认识,而没有感情上的负担之故。
突然间一名侍婢进来报告说,有人侵入安良庄,已发生了战斗。
华媚娘对这消息一点儿都不加注意,反倒是展鹏飞劝她暂时不要奏乐,以免把敌人招惹来。
“我何必担心这些事情?本庄有三名总管率领着几十个高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手……”
“但至少你不必要替他们多添麻烦,对不对?假如你躲起来,华总管他们少了一件心事,岂不是等于增加了不少力量?”
“对,这话有理!”她欣然跳起身,道:“走,我们去看看他们搏斗……”
“不行,不行,咱们躲还来不及,怎可去瞧?”
“唉,我们不是公开露面观战,怕什么?你跟着我来,包你看得过瘾满意……”
“不,除非姑娘先告诉我,你是一个怎样观战法?”
“我们在墙中看出去,只要不出声,谁都不知道我们在墙壁里面……”
这话听来很对,但展鹏飞却晓得大有问题:因为如果来的是普通武师,那就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是邪教高手,虽则是隐伏在墙壁之内,人家仍然能够察觉。
可是他又知道,如果自己再指出这一点,必定会被华媚娘误会,以为他胆小伯事,故意找理由推搪。
于是他跟着这个冶荡的少妇,迅疾出屋。
两人走过不少回廊庭院,由一个隐秘的入口,进入墙内的便道。
又弯弯曲曲地走了一段,来到一个两丈许方圆的秘室之中。
这间秘室内点有灯火,还有床椅等物。
“他们老是劝我有事之时躲在这里,”华媚娘指指床铺,又道:“所以把这里布置了一番,可是我才不愿在这里呢!那多气闷啊!”
“其实这个小房间还不错呀!”
“哼,如果没有人陪我,我决不踏进来一步!”
展鹏飞当下大悟,忖道:“原来那华松竟是利用我来陪她到此处来,华松用心可谓良苦了,只不知这华媚娘是本庄的什么人?”
华媚娘又道:“在这秘室四周都有通道,让我瞧瞧哪一边好看些,你且等我一下……”
她说罢便从一道窄门出去,一会儿工夫便回来了,道:“快走,那边有好戏看……”
展鹏飞故意不动,问道:“有什么好戏呀?”
“那边的大厅内,有两个敌人,被本庄另一个总管华柏率人堵住,逃走不得,看来只有战死这一条路……”
展鹏飞听了,怦然心动,暗念道安良庄既是大伪教五处重地之一,可想而知庄中的总管,必定是大伪教的高手无疑。
且不管来犯之人是什么来历,单是瞧瞧华柏的表演,也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那华媚娘在前,他跟在后面,走入黑漆一片的夹壁复道中。
黑暗中华媚娘一只软绵滑腻的玉手,捏住他的手掌,拉他行去。
走了二十余步,华媚娘忽然停住。
这时墙上透入一丝光线,两人眼睛凑在墙缝上,向外面望去。
只见那座大厅甚是宽敞、灯火通明,有如白昼一般。
厅内侧有两个大汉,一个满面虬髯,手提大刀,另一个拿着一支铁槊,面貌奇丑。
这两个都有一股凶悍慑人的神情,只要迎面一看,再没有看不出他们是好勇狠斗,悍不畏死之徒的。
靠厅门那边,共有四人,为首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态度斯文,手提长剑,心想必是三总管之一的华柏无疑。
其他三人,衣饰俱不相同,若是在大路上走,谁也看不出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大厅内寂然无声,双方形成对峙之势。
过了一阵,华柏哈哈一笑,道:“七星教的朋友驾临敝庄,这还是第一次呢。两位不必多心查听,此厅内外再没有别的人,只有我华柏等四人在此!”
虬髯大汉仰天厉笑一声,扬起大刀,喝道:“华柏,看刀!”
喝声中挺刀攻杀,寒光电掣,身手果然十分不凡。
安良庄总管华柏左手抄起衫角,右手长剑一挥,轻描淡写抵住敌人穷凶极恶的一刀。
“哈……尊驾急急出手,连姓名也不留下,万一……”
“见你妈的大头鬼,看刀……”
“锵”地大响,两人硬拼了一招,各不相让。
七星教的另一个奇丑大汉,铁槊舞得呼呼作响,向安良庄另外三人攻去,此槊法虽是勇猛之极,但态度却流露出躁急轻进,好像恨不得一槊一个,把敌方三人尽数打倒。
但那三人却无一庸手,三把长剑此攻彼守,开头的十余招双方扯平,这十余招一过,奇丑大汉的锐气略挫,那三人立时反击,一时剑光弥漫,劈风之声“哧哧”直响,把奇丑大汉杀得连连后退。
不过展鹏飞却把注意力集中在华柏与那虬髯大汉的搏斗上。
但见这两人动作如电,招招干净利落。
那虬髯大汉每一刀都挟着无限凶毒杀机。
华柏则没有一剑不是诡谲变幻,每每剑招发出一半,突然改攻别处,使人有防不胜防之感。
这华柏乃是大伪教派中高手之一,果然剑剑虚伪,以诈为主,表面上更是从容斯文,掩饰起满肚子的恶毒心思。
展鹏飞看了一阵,已大有所悟。
把注意力收回来时,突然吃一惊,原来那冶荡的华媚娘不但整个人偎贴在他怀中,并且自己还老实不客气地抱住她的躯体。
他们竞已热烈到这等地步,展鹏飞这时才发觉,焉得不大吃一惊。
他抱着温香暖玉的躯体,脑海中却泛起了无邪仙女的面庞,一时忘情,双肩一用力,把华媚娘抱得紧紧的。
华媚娘突然用力挣扎,展鹏飞猛可醒悟这个女人不是无邪仙女,同时又想到她必是不高兴,不禁惭愧得满面通红,连忙放手。
在黑暗中,那华媚娘拉了他的手,向来路奔去。
眨眼问来到那秘室中,华媚娘柳腰一扭,整个人已偶贴他怀中,娇声低语道:“抱我到床上去……”
展鹏飞面上惭愧的红潮未退,忽然一惊,俊面又通红了。
他如受催眠般把她抱起,走到床边,将她放下。
可是华媚娘楼紧他的脖子,使他不但走不开,连身子也挺不直……
辰鹏飞本能地转头瞧看这间小室的入口。
“别怕,没有人敢进来!晤……你上来呀……”
“不……不……”展鹏飞连忙运力聚集腰部,不让自己扑向床上。
“华姑娘……”
“瞧,我们不是讲好互叫名字的吗?你又忘啦,真是该打……”
“媚娘,不行……咱们不行……”
“哈……你怕什么呢?”
“我……我怕……”展鹏飞根本不知道该怕什么才好,所以无法回答。
“别伯,傻瓜呀,只要我喜欢你,愿意献身给你,谁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