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杜和好整以暇的回到了监室,从外面看过来,监室里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影,杜和站在门口,稍稍适应了一下光线,还没站几个呼吸,就见角落里蹲着的一个大个子猛然站了起来,惊喜的唤了一声:“杜和!你真回来了?”
杜和听着声音辨认出了榔头,也很欣慰的笑呵呵的说:“当然了,去个诊疗室而已,又不是什么鬼门关,瞧完了病不回来还等着人留宿啊。”
和金爷在诊疗室里给可爱的灰老鼠做外科手术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杜和觉得榔头应当更加不想听到有关灰老鼠的消息,自然而然的,就将话题引回了监室里。
说到了留宿,杜和摸了摸肚子,拍了拍榔头的肩膀,假作难捱,浮夸的说:“给我留吃的了么,还真有点想咱们监室的糊糊了。”
“当然,留的足足的,专等你回来吃。”
榔头暗地里龇了龇牙,傍晚抢吃了打架留在身上的拳头印子还隐隐作痛,不过榔头没好意思说,怕杜和笑话他,只顾着吹着牛将藏在身旁的一碗汤给杜和端了出来。
其实榔头也没吃饱,他一个一百六十斤的大个子,一天两万稀汤,偶尔半个蒸饼,当然不可能吃得饱,榔头又不屑于欺凌弱小抢夺他们的吃食,入狱的这几天是眼见着掉斤两。
杜和腹中满满都是家里送来的补汤,面对榔头的心意反而不能推辞,只好艰难的喝掉了那一碗汤,正是应了那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老话。
旁边假寐的疤脸铁头听到声音,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翻过身去,只觉得杜和有病,杜和假装没看见,惊喜的看着榔头变戏法一样又拿出来的硬馒头,接过来咬了一口,赞道:“没看出来啊,榔头哥有一手,我头一天来的时候,光洗澡了,汤皮子都没喝一口。”
榔头得意的抱着肩膀,直说小意思,看着会说话的杜和,觉得更加顺眼了。
床板上的铁头再次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厮是在玩什么西洋镜,明明每天都有他的一份干粮,非要去跟个新来的愣子攀交情,还上赶着的帮他做人情,岂不是比愣子还楞?
杜和不晓得外粗内细的铁头肚子里的小心思,仔细的喝光了榔头给抢来的汤之后,杜和认认真真的对榔头说:“榔头哥,你是个好人,以后等我发达了,一定忘不了你,到时候,就盼你和今天帮我一样,也别推辞我帮你。”
向榔头求一个帮助,叫自己欠他个人情,之后将榔头的土地找机会归还给他,这才是杜和真正的意思。
榔头不晓得杜和的背景,还当是年轻人给自己找台阶下,也没当真,打着哈哈说:“好呀,到时候也不用你给我买房买女,就给我几亩地种种,当哥的就领情了!”
杜和认真点头,将榔头主动拉到了床上睡下,榔头心思简单,还以为这铺位又硬又臭是没人爱睡,安心的躺在杜和旁边,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鼾。
杜和躺在榔头旁边,靠着铁头,中间隔着一米多远,就是还在打坐的老河底子了。
杜和两指夹着一张扑克,灵活的转动着锻炼着手指,除此之外,连眼睛都闭了起来,没有怎么动,半夜的时候,监室里终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杜和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骚了骚榔头的鼻子,在榔头揉鼻子的间隙抽出了自己的衣服角,杜和蹲在铁头旁边,蹦了一下,上半身扑了出去,在触地的瞬间接上一个翻滚,一点风声都没带起,就落在了专属于老河底子的区域。
一抬头,杜和就看到了老戴冰冷清明的一双眼睛。
似乎是震怒于杜和的胆大妄为,老戴没有惊动任何人,亲自出手了。
两只枯瘦的手掌作鹰爪状,老戴空空荡荡的囚服迅速翻涌起来,一双鹰爪直取杜和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