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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后宫--甄嬛传 流潋紫 > 第 55 部分

第 55 部分

这一刻,我真觉得往事皆可放,没有什么比能留在他怀中更有安全与幸福。

我婉声笑道:“如果真有什么一直不变的东西,我相信便是你身上杜若的气味。”

“山中人兮芳杜若,”他的声音似温软的春风,一滴一滴漾在耳边,“小像会褪色,我也会变老,甚至对你的心意也会改变,但是这杜若却一直和你的小像放在一起,不会改变。”

我眉心微微一动,他已然察觉,伸出一指按住我眉心道:“不许皱眉,儿,我本不想告诉你这样r麻的话,但是要告诉你这句话需等待许多年才有一次机会,所我你要记得,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浅去,只会越来越深,即便你在皇兄身边,即便玉隐在我身边。”

他的下颔抵在我的颊边,新生的鬓渣在面颊上有微微的刺痛,好像春日里新生的春草,茸茸的,带着无尽希望的气息,我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轻轻道:“我都知道。”

我取过他怀中的矜缨,不觉含笑:“这么多年了,还带着,多傻气。”

他轻轻一欠,却带着融融笑意:“是啊,你却不嫌我傻气。”

我忍不住轻笑,伸出手指去刮他的脸:“你羞不羞?”

月光如银倾泻,连远处的地平线也带了一缕淡淡的银光,恍若银河倾倒,连绵一线,时年久远,矜缨被手指摩挲得有些黯淡了,连系带子的缨络也有缝补的痕迹,我柔柔道:“你还自已补这个?”

他眸光微微一黯,还是笑道:“是玉隐缝的,我一直疑心那日的小像为何在人前突然落出,原来是带子年久断了,玉陷知道我不想换新的,后来她缝补好了。”

我闻得“玉隐”二字,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心中不欲多言,便让矜缨仔细放入他怀中。

他见我沉默,便一握我的手,问:“怎么了?”

我道:“你出来时玉隐知道吗?”

他微微点头,“大抵是知道的,我让玉娆接她去平阳王府时,她似有疑虑,婉转劝过我。”

“你要为她和予澈考虑。”

风将他的话语一字一字吹进我耳中,“我不知道皇兄要你和亲是否另有打算,但我不能不怕万一,万一你不能回来,万一你一辈子只能留在赫赫,赫赫哪一日再与大周动干戈,时要以你相挟……嬛儿,这次,我一定要带你走。

心里泛起温软的甜意,那甜意里却浸着一点一点的酸楚,“我们可以往哪里去?”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他冰凉的唇吻在我鬓边,“不管为了什么原因,皇兄肯许你和亲,我都不敢再让你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要什么我都可以不和他争,唯有你,他既然出卖你,我便不能再放你回去。“他深深一欠,带着无限感慨,“就当我,唯一和他争夺一次。我会告知皇兄我追不到你,却听闻你刺杀摩格不成,潜逃不知所踪,告诫事情安定下来,我安顿好一切,便会来寻你。

马蹄声答答响起,我喃喃道:“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吧!”

我有些出神的望着深蓝天野,已经到了大漠的尽头了,再往身隐隐看得见有驿馆的点点灯火药味。回首极目望去,只是茫茫的原野开阔,唯有一颗胡杨,停驻在视线里,随风沙沙晃动。满枝的叶,这样渺广的大漠中,在马上吹着拂面的风,仿佛只是飘荡在茫茫大海孤伶伶的一叶,无边无际的原野,仿佛永远都不能走到尽头。

若是真能只是苍海一叶,随波飘荡,任意东西该有多好。可是天下那么大,终究没有甄嬛和玄清容身之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连那枚小小的矜缨都已沾染了玉隐亲手缝成的针脚,我们带着心里的牵挂又能自由地走多远?

我们放不下太多,苦海无涯,不能自渡,所以,永远不能同登彼岸。

风渐渐大了,拂起的衣角在深夜里如一双巨大的比翼的蝶,仿佛要自由地翩然飞起,我望着他的眼,山系乎是贪恋地握住他的衣襟,靠在他胸前,唤他:“清……”

远处明明淡淡的灯火如燃燃的星子倒映进眼中,好像是一滴滴凝结的泪,脑海里蓦然想起幼时所念的一句诗,前后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一句:“拼盏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一生休?我来不及细想,他的吻落在唇边,带着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卷来。

月色明澈如清霜,自驿馆的窗格里漏下来,清晰地照出他睡梦中安稳的容颜。这样的神情,我已经数年不见,可是那样熟悉的,和自已记忆中的印象并无丝毫分别。只是觉得如身在梦中,不信还有这样一天。

这样的月色,和从前在凌云峰的月夜,并无一点不同。

他脸色有淡淡的潮红,俊郎的面容略有些倦容。我俯过去仔细看他的脸,心下一软,手指眷眷抚上他的眉,他的面庞。忽觉手上一紧,玄清竟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时不敢动弹,只低低绽出温柔笑意,“喛,睡觉也不老实……”却见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断断续续道:“嬛儿……别走,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你……”我怔怔在那里,慢慢伏于他胸前,感觉他身上的无尽温暖,安定我的身心。

恍惚是过了良久,窗外有呼呼的风声吹过,晃动着薄薄的窗纸。塞外的风声不同于紫奥城,紫奥城的风怎么都是漱漱的小雨,而这里,连风都是刚硬的。

可是……

我缓缓松开他的手,那一刹那,眼中忽然沁出了模糊的泪光,泪眼朦胧中,想起数年前他远赴滇南那一日,离别前昔,我那样明眸流盼,深情熠熠,“我等着你回来。”

终于,我等到了他回来,可是自己,却不得不离开。

这样的命数,已是永远不可能摆脱。

废弃许久的驿馆十分简陋,尚有一点尘土浮动的气味,我极安静地起身,自行囊中取出一卷细细的安神香,点燃的一瞬间双手有些微的颤抖,像是被烫了一般。我静一静神,眼见点燃的安神香冒气一缕幽细的白烟,方才披上朱红外裳,静静开门出去。

退身掩门的刹那。看见他的身影掩映在如霜的月色中,那样安详,唇角还带了一丝笑意,许是梦到了什么愉快的事。

门“吱呀”一声应耳关上,我迫自己转身,但见深深庭院,满地雪白落花簌簌,似燕山寒雪,寂寂无声。一轮明月那样圆,遥遥挂在天空,冷眼旁观。

原来所谓花好月圆,不过是明月不谙离恨苦,永远冷静而自知地挂在天涯那头。

我终于。落下泪来。

走出两重院落,驿馆大门外,阿晋于槿汐正蹲在一旁打着瞌睡,槿汐睡得轻浅,即可醒了,见我装束整齐,丝毫也不意外,只是带着那凄楚的笑意,“奴婢知道,娘子迟早会出来。”

我微微颔首,推一推阿晋,他见我独自出来,不觉讶异道:“娘子怎么出来了?”他往我身后探头,“王爷呢?”

“王爷还睡着。”我看着他,平静道:“阿晋,你带兵送我回去。”

“回去哪里?”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简短答道:“回宫。”

阿晋脸色难看的像鬼一样,“娘子睡糊涂了不要紧!王爷知道会杀了我的。”他年轻的面庞忽的生出一种坚毅之气,“这些年王爷怎么过的,别人不知道,我阿晋都知道!那次静妃娘娘,若不是王爷喝了酒,静妃娘娘又穿了身和娘子相仿的衣衫,王爷不会以为是娘子然后……王爷没有办法,可是我读知道,王爷心里只有娘子,现在娘子好容易能出宫,为什么不跟王爷走,从前走不脱,难道现在还不成吗?”

我轻轻嘘一口气,“阿晋,我知道你的忠心,所以才托你救王爷一命。”阿晋睁大了眼睛瞪着我,“王爷带了九王麾下的人出来,京中只怕乱成一锅粥了,即便你们回去可以回说王爷并不曾找到我或说我逃了,可这世上哪来这众口一致的?再者王爷若带我走,太妃,隐妃与予澈该如何?皇上布下天罗地网追捕我们之时不能不迁怒于他们,到时我便是陷王爷与不小不忠不义之地。若王爷在外安置了我,总有见面走漏风声的时候,到时只怕后果更不堪设想。阿晋,你是王爷身边最忠心的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

阿晋年轻的面庞上微露犹豫之色,他搓着手道:“王爷当年深悔不能带走娘子,以至二人分离,娘子在宫中百般受苦。这次……”他看我一眼,十分担心,“娘子未能如皇上所愿杀死摩洛可汗,若皇上又知是王爷带回娘子,只怕连娘子都有杀身之祸。”

远处有夏虫唧唧的鸣声,仿佛亦带了秋声,银白月光斜斜的照在阿晋的盔甲上,有淡淡的一圈光晕。再好看的光晕,那也有铁甲的杀气。我轻轻一叹,“阿晋,你以为皇上是蠢人吗?他一早便告知六宫我惊怜成病,便是要我不成功便成仁。我若得手,回去便是病愈的淑妃,依旧掌握后宫,若失手而死,皇上也顺理成章的说我惊怜而死,会为我大举追封,极尽哀荣,可是唯有一条路是我不能走的,那便是逃走。我从来知道我逃不出去,我若真死了也息了牵挂王爷和几个孩子的心,可是我活着,我便不能不为他们着想打算。所以,我只能回去。”月色淡淡的如呵出的的一口暖气,薄薄的随时都会散去,我测然一笑,“阿晋,所以我要你送我回去。谁都知道你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人,只有你送我回宫,旁人才会相信是王爷要你送我回宫。王爷带人来就我回宫,是对皇上的忠心耿耿,这样才能免去皇上有动王爷借口。“

阿晋是年轻的男孩子,他眼中已带了泪气,手中的鞭子狠狠的一记抽在地上,揭起灰蒙蒙的雾气,“我便不明白,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得是,王爷和娘子为什么就这样难?”

我微微笑着,心中仿佛有许多小虫子一口一口拼命咬啃(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字)着,酸楚难耐,声音里不免带了凄楚,“阿晋,若果终成眷属要拼上他的身价性命,我惟愿他平安终老。“

阿晋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抬起胳膊擦一擦脸,想说什么终于又低下了声音,“下辈子,下辈子娘子要早些遇上王爷,别再像这辈子,做了两个伤心人。“

我点一点头,伸手揉揉他的额头,含泪道:“傻孩子。”

目光偏西了几分,我道:“赶紧领一队可信的人送我走,再等便要天亮了。”

阿晋点点头,赶紧去了。不过半柱香时间,他领过百余人来,又牵过一匹马给我,“娘子上马吧。”

我翻身上马,阿晋又向后头嘱咐道:“轻些,不要惊动了王爷。”

“无妨。”我想起那卷安神香,足以让他好梦至午时。我回首,院门重重深锁,此时此刻,他一定还沉浸在梦中的宁和和快乐,如果,这样的梦永远不醒会有多好。

他一直是我最爱的男人,我可以拼尽我的性命不要和他在一起。可是,愈是深爱,我面临选择时我愈是不得不一次次放开他的手。

天下那么大,岁月那么长,仿佛永远都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属于我与他的却早已是走到了尽头,不得不放开手。

我心中一痛,挥鞭策马。

旷野漠漠,远远的马蹄声踏碎满地银光,踏得人黯然销魂,唯别而已矣。

第四十三章 鸾镜朱颜惊暗换

行至半路时遇见玄凌遣来接应的人,却是夏刈为首的数千人马,他见我被护送回来,大惊之余连连道渭南河大水阻碍了行程,未及如约前来接应,他亦不敢多问,只按先前的安排悄悄送我回宫。(读吧文学网首发 http://。。)

一切行宜,我行色匆匆返入宫中,已是四日后午夜时分。

槿汐消息灵通,一壁服侍我淋浴,一壁悄悄道:“皇上听闻六王擅自领兵出京已是大怒,又知是六王的人同夏刈一起护送娘子回宫,定然又要多疑,此刻不知是如何雷霆大怒呢。”她满心忧虑地看我一眼,“皇上已经派人来传,先教娘娘先休息,天明时分请娘娘在仪元殿相见,摩格未死,又生出六王的事,胡蕴蓉这两日陪着皇上少不得又吹了枕头风,娘娘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我疲倦地摇头,水雾蒸起的热气氤氲里有玫瑰芬芳的气味,热热地扑在我的脸上,槿汐舀起一勺勺温热的水浇在我身上,哗哗的水声里听见自己冷静自持的声音,“皇上既然说我惊欋成病,也不说我这病见好,天下做母亲的哪有不关心自己女儿的,合该母亲来瞧瞧我,皇上不许人来惊扰我静养,那么让花宜漏夜去请母亲和九王妃入宫,先去仪元以工殿求皇上允许探视我。”我缓缓闭上眼睛,“万一皇上真真动气要杀我或者废黜我,也算是能见母亲和妹妹最后一面了。”

槿汐闻言不禁伤感,只好极力陪笑道:“皇上哪有不肯的,自娘娘入宫,即便有孕生子时老夫人也很少入宫,总不曾与皇上碰过面,岳母的面子皇上总是要给一次的。”她停一停,“娘娘说得对,终归还有九王妃呢,皇上总不好驳她。”

玉娆,何曾只是有玉娆。

温热的水气将我温柔包围。其实,更像是个无处不地无法逃离的y影,唇角泛起一个冷淡的弧度,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临近天亮的时候,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然后是渐渐地柔肤粉,浅桔黄,虾子红,一抹一抹映照着澄澈的蓝天。

我只身站在仪元殿中,一袭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裙摆上的雪色长珠缨络拖曳于地,天水绿绫衫上精心刺绣的缠枝连云花纹有种简约的华美,夏末穿的衣料尚自轻薄,薄薄地附在身上,附得久了,像是涸辙之鱼身上干的粘膜,作茧自缚。

玄凌并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目光那样冷,那样远,仿佛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

他似乎是笑了一笑,“是该死,但罪该万死的并非这件事……”他没有说下云,我明知却也不问,只是那样默默地垂手站着。

甫天亮的时分,因着殿中深阔,光线依旧有些晦暗不明。近旁的高几上供着一束新折莲,推动着我逐渐向前。我静静地望着他,“臣妾见罪于皇上,实不敢再为自己求得宽恕,只望皇上垂怜臣妾老母幼妹,她们已在殿外求见了半夜……。”

清凉的晨风透进一丝半缕女子的呜咽之声,隐隐听得是玉娆的声音,“公公不必动了,皇上若不得空,我与母亲再等就是。”

李长的声音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唉哟,王妃再这个样子,九王怪罪下来老奴怎么担当得起。”

玉娆顾然是急了,她手腕上的银镯扣着殿门有清脆的声响,她道:“姐夫!姐夫!姐姐病重了那么久,您让我和娘亲云看看她!”

玄凌眉心微微一动,显然是被玉娆所求打动。我哀婉求道:“皇上随便寻个理由打发了玉娆和母亲就是,臣妾实在不忍心让她们伤心。臣妾错得再多也好,但请皇上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

他瞥我一眼,冷冷道:“你既病着就不该现在见人。”

我会意,搅裙快步行至御痤的六扇“八骏”屏风之后。玄凌扬声道:“请老夫人和九王妃进来。”

我喉着骤然有些发紧,不自学地收了收臂间的银线流苏,似要寻得一些让自己觉得安全的东西。

我从来未这样紧张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或许,这将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场豪赌。

骤然打开的殿门似涌进一天一地的明光,照得殿中的人一瞬间几乎睁不开眼睛。玄凌微眯了双眼,看着逆光中同时步入仪元殿的两个女子。

二人行礼如仪,玄凌的目光先落在玉娆身上,不由自主便温和了口气,道:“玉娆,什么事慢慢说,不要着急。”

玉娆急得满面是泪,如梨蕊含雨,“姐姐的病一直不见好,我也很久不见姐姐了,我担心……。”

母亲低柔的声音沉稳打断了玉娆的哭求,“请皇上许臣妇见一见淑妃罢。”

母亲一直按规矩低着头,她是有年纪的人了,夏日衣裙的裙摆极小,跪下云有些不大方便。玄凌仿佛过意不去,堪堪想要使唤人伸手扶住了,口中倒是客气,“甄夫人不必行礼了。”

玄凌的视线恰恰落在母亲微抬的面庞上,他神色剧变,肩膀微微一震,整个人顿时怔在震动与惊喜,仿佛失去许久的珍宝,突兀地再度出现在他眼前。玄凌几步跨到母亲面前,盯着她的脸,几欲在她面上挖出无数熟悉的往昔来。

玉娆满面疑惑,尚不知发生何事,母亲亦是惊魂未定,不知玄凌何以突然失态。

我几乎要跃出喉头的一颗心骤然稳稳地落回了胸腔,三魂七魄归。我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满眶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

良久,只听得玄凌“啊!……”的一声,伴着深深的失望,凝成一句长长的叹息,无限幽远哀凉地割裂彼时初见时的惊喜。此时玄凌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团福刺绣龙袍上的金龙用上好的金丝线密密织成,那金丝线不知为何不直浮动着,上上下下,仿佛夕阳下一池随风颤动的金光,碎碎的,碎碎的,扎人的眼睛。仔细留神之下,才发现他的身子原来和负着的手一样一直微微颤抖着。

母亲尚不知何事,只得大着胆子求道:“是否淑妃在病中神志不清得罪了皇上,若真如此,还请皇上念在淑妃待奉皇上十余年的份上,宽宏大量勿要责怪。”

玄凌的声音有几分恍惚,怔怔地道:“你是谁?”

母亲与玉娆面面相觑,只得答道:“臣妇甄远道之妻甄云氏。”

玄凌缓缓退开两步:“你多大了?”

玄凌的问话极突兀,玉娆的脸都白了,又惊又疑,然而君王的话不可以不答,母亲倒也神色从容,“臣妇年过半百,今年正好五十。”

“年过半百,年过半百……”玄凌低低呢喃,“你若还在,也会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他的神智渐渐清醒,勉强笑道:“夫人保养得宜,望之如四十许人,所以朕冒昧问了一句。”

母亲微笑恬然,是最合宜的大家风度,进退得宜,“皇上称赞,臣妇实不敢当。”

从屏风后头望出支,逆光中母亲与玉娆如一对双生的芙蕖开在朝阳明光下。如果说玉娆是一朵初初展开花苞的含露香花,韶华盛极,母亲便是盛极已生凋零意,芳华刹那,红颜弹指老,细看之下也多了风霜侵染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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