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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后宫--甄嬛传 流潋紫 > 第 40 部分

第 40 部分

胡蕴蓉衣衫一事,皇后从容说出是自己告密时,心口紧缩的感觉。并非感觉被出卖,她已经习惯出卖与被出卖,像喝水吃饭一样,那是寻常事了。只是忽然惊觉,原来自己也被皇后忌讳,成为可以随时被推出去牺牲的人。

管文鸳死去的那一日,那样大的雨,漫天满地皆是白茫茫的水汽,冰冷卷上衣袂。她就站在皇后身后,一齐看着管文鸳被大雨冲刷得已经没有温度的尸体被软绵绵拖在永巷的青苔砖石上,她心里有一缕莫名的快意。一眼瞥见皇后的脸色,淡漠得如同看着一只蚂蚁被捻死。

皇后从不会在意,旧的棋子被弃,随手便拣过一枚新的。

她,始终是云淡风轻布局之人。

有多少次在午夜惊醒,望着昭阳殿浸出一身冷汗。或许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那些粉艳亡魂中的一个。她的孩子,本是不该有的,在佩戴了含有麝香的香囊之后,在服食过息肌丸之后。可是皇后明明白白告诉她,“必须有一个孩子,否则你救不了安比槐,更救不了你自己。”

那么久以来,她并不愿怀上皇帝的孩子,看着甄嬛为失子而痛哭沉沦,看着一个个妃嫔为了子嗣痛哭流涕,欢欣失望,她只觉得无趣。真的是无趣,此身已非自己能掌控,如落叶飘零于汤汤河水,何必再添一个孩子,而且是自己并不爱的男人的孩子。何况,一旦有了孩子,有了固宠的资本,皇后第一个便会要了自己的命。自己的生命已经负重累累,不必再百上加斤。

她太懂得,如何不让自己拥有一个生命。

可是是多么可笑,坚持了那么多年,临了她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强行受孕,哪怕明知道自己单薄的身子已经不能给予孩子一个完整的生命。可是皇后已然含笑,“届时你的孩子生不下来,也不会是你的错。”

偶尔几次佩戴着含有麝香的香囊接近身怀六甲的嫔妃,偶尔几次为皇后伸指细细调弄麝香药物,——皇后是不肯轻易亲手沾染这些秽物的,哪怕她明知自己再无生育的转机。

自己的命生来便低贱,不是么?

她含了一缕冷笑,温婉答允。早已经知道,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命自然有旁人来填补。是否冤枉,她已经懒得去在意与计较。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中了甄嬛的算计,知道自己再不能生育,她并无过于悲痛的情绪,只觉得无尽的失望慢慢凝成冷铁般的绝望,灌进身体每一寸血管。

她恨极了自己,恨极了自己的身不由己,甄嬛也好,皇后也好,自己从来都只是她们手上予取予求的一枚棋子。

她,从不曾真正拥有过自己。

她这样恨,不觉狠狠咬住了下唇,才能迫住心口汹涌的无助与痛恨。甄珩从未见过她如此凄厉的神色,心下又惊又痛,不觉道:“宫墙相隔,断了你的梦的人不是别人,是我。所以你无需迁怒别人,更不必迁怒我爱妻幼子!茜桃与致宁又做错了什么!”

陵容的神色似被风雪冰冻,有凄清的寒意,“你以为我不想恨?我一直想恨你,恨你为何要找一个与我容貌相似的顾佳仪让我以为你对我尚有余情!恨你编了一个梦给我又亲自打得粉碎!我多想恨你,可是我恨不起来!我只能恨你身边最亲的女子,薛氏存在一日,我便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笑话!明明先遇见你的那个人是我!是我!为什么是她与你共效于飞,白头到老!我为了你不愿生下皇上的子嗣,多年来一直用香料避孕,为什么她就能生下你的孩子,拥有你的骨r!为什么人人要我对你断了心意,你却不能对薛氏和你们的孩子断了心意!你流放之后,皇后早已认定甄氏一族不会东山再起,她笃定得很。我却想知道,你流放了四年,到底有没有忘记薛氏和致宁。所以我特意派人去告诉你他们的死讯,只要你忍得下心肠,我可以即刻想法子让你不必再受流放苦役。可是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疯了!她死了那么多年你还念念不忘!我恨!我恨!为什么薛茜桃什么都有,甄嬛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好恨!”陵容的情绪似喷薄而出的焰火,热泪滚滚泼洒。她整个人抖得厉害,伸手抓起剪子用力一扎,雪白的布匹上豁然出现一个极大的裂口。布帛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一幅即将完工的鸳鸯艳桃图就此毁去。

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她目睹甄嬛失去第一个孩子后的伤心欲绝,她在快意中生了一丝怜悯,风光如她,也有这样心痛落魄的时候,只是,那是自己占尽荣宠的时候,她顾不上,也晓得已不能回头。

更,当听闻他为了与自己容貌相似的顾佳仪而要与发妻离异,她忽然心软痛悔了,甄嬛是他的妹妹,她害甄嬛失去的,不只是甄嬛的孩子,也是他未出世的外甥。她,怎可如此害他的亲妹妹!那一夜,无人知道,她是怎样默默饮泣,泪,湿尽罗衫。

只是当那么多的泪流尽之后,独自立于茫茫大雪之后,才明白自己不过是陷阱中自欺欺人的一个,是世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白白陪衬出良辰美景,如花美眷。燕双飞的春日永远只是旁人,而自己,只能是潇潇落花,独立寒雪。

薛茜桃与甄嬛的幸福笑颜与显赫家世那么耀眼地照亮了她的自卑与虚空,叫她无处可躲。

没有泪的心可以如此空d而坚硬,她忽然明白了皇后,也明白了自己。

所以当下令命人将得了疟疾的病鼠放入牢中咬啮中薛茜桃与他的幼子时,她心中唯有可以报得宿仇的热烈期盼与痛快。

可他并不明白,这种痛快,实在是因为自己太在意他。

娇妻幼子的音容笑貌恍若还在眼前。甄珩心底绞痛,脑中似焚着无数烈火,“你以为佳仪是我故意找来欺骗你,连我自己也才知道,佳仪是皇后和管氏故意找来入局,为的就是因为她相貌与你相似,他们便可为此离间你,让你一心一意恨我和嬛儿,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毁了甄氏一族!你总是说‘我以为’,你总是以自己的感觉钻牛角尖,何曾心平气和去思量一件事情?!凡事心胸狭窄只往坏处揣度的人如何能不活在痛苦仇恨之中!”陵容本泪水涟涟,自伤身世,听到此处,不觉怔怔呆住。甄珩强自压下怒气,“我何尝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早在甄府时我便知道!可我一早便为顾及彼此身份与族人装作不知,又怎会在你入宫多年后故意找一个与你相似的女子来招惹你?你怎不肯细想,以致铸成今日大错!”

陵容缓缓落下泪来,无尽的秋光扑到她的脸上,似也晒不干她的清泪成双。“是我,不愿这样去想,不敢这样去想。我情愿以为你对我有情,我情愿这样误会这样去恨别人。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冷,每一秒怎么熬过来的我都不敢回头去想。若不这样认为,我真会冷得发疯!”

甄珩转过脸,冷冷道:“你再冷,也不要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记忆中恍惚有那么一瞬,在战场上策马厮杀,带着血腥气的烈风扑面袭来,刀刃砍在敌人的骨上会有生硬地阻隔,鲜红的血便喷薄而出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日的生死交接之后,再刚硬的刀刃都砍得卷了起来。边塞的夜是深沉的墨蓝色,星子的亮是惨白惨白的,风裹着胡沙呼呼地吹,马低头啜饮着清冽湖水,看得久了,那清澈的湖水里慢慢会出现陵容的面容。

他其实早已察觉,在甄府里舞剑的时候,那隐在雕花小窗后看他的淡淡粉色身影。这样一留神,他笔直击出的剑锋便偏了几寸。

若不是因为茜桃的温暖开朗,或许他的一生,早已走入一个死结,不复得出。

陵容抬手抹去脸颊残余的冷泪,静静道:“失礼了。大约你从未见过这样的安陵容。或者在你心里,我早就是一个蛇蝎妇人了。”

甄珩轻声道:“我记忆里,你永远都是甄府夹竹桃下粉衫纤纤的女子。”

陵容掩不住眸中的惊喜和沉静,“你还记得?”

甄珩似要隐忍,终于还是颔首,“一直记得。”

陵容微微垂首,唇角泛起轻柔笑意,又取了几枚杏仁吃了,“但愿你一直能记得,只是今日的我你一定要忘记。若以后你还肯想起,一定要是当年的我。”

大约方才情绪太激动,或许是眼泪冲淡了脂粉,陵容的脸色有些透明的苍白。有风吹进来,无数的纱帷被吹得翻飞扬起,似已支离破碎的人生,被命运的手肆意拨弄。

陵容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贪恋,良久,到底还是轻轻道:“你走吧。等下太后午睡醒来,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甄珩点一点头,“你我之间,言尽于此。”

陵容的唇角泛起一点黯淡的笑意,“我罪孽深重,你万万不要原谅我。”见甄珩一怔,笑意愈深,“你若原谅了我,以后必定不会再想起我。”

他心底有强烈的涩意。她原是这样聪慧的女子,一早把话说尽,她明知自己不会原谅她,明知自己余生会想起她,故意叫他这样两难。他转过脸不去看她,“娘娘自己保重就是。娘娘的错,臣不会原谅,也会尽力不再想起娘娘。”

“尽力?”她粲然微笑,“要尽力做的,势必很难做到。”

“但是,只要尽力,总会好些。我不会原谅娘娘,也不会费力恨娘娘,因为不值得。”

陵容的眼底染上一层y翳的惧色,指尖捂在胸口微微发颤。她的笑意苍凉而哀伤,“是啊。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她轻轻侧脸,注目窗外开得如彤云般的夹竹桃,那彤色染上她苍白的面颊,平添了几分和婉的神气,“你瞧这花开得多好,可惜明年就没有了。”

甄珩一时未能明白她为何有此凄凉之语,只当她感怀际遇,也不多言,转身告辞。景春殿久未有人打扫,他的步履带起一点尘风,微微有些呛人。陵容的目光黏着着他离去的身影,只觉被他步伐所带起的尘土气也叫人贪恋不已。他会不会,再回头看看自己?然而眼睁睁看他快走到殿门前了,终究,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如果,他真的不肯再想起自己——她骤然害怕起来,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一起吞没了她,连亲眼看着甄嬛体内流出的热血带走她第一个孩子的生命时她也未曾这样害怕过。或许,欠了他这样多,欠了他妹妹这样多,她也应该偿还一些。

记忆分明的瞬息里,她永远也记得,那一日,她在皇后处学习惊鸿舞的步法。午后太困倦,她倚在殿后小轩中打盹,日影深深,窗外几株茂密的芭蕉遮住了她,谁也没有发觉。

朦胧中,听见绣夏向绘春道:“去炖一碗燕窝茯苓羹来,娘娘午睡醒来要饮的。”

绘春笑嘻嘻道:“知道了。”说罢停一停,低声道:“金良媛怕是有了身孕,外头送了些桃仁来,等下磨碎了放进她的杏仁茶里,御膳房送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叫小蹄子仗着皇上宠爱不长眼呢。”

绣夏冷笑一声,道:“那是她活该!你忘了当年纯元皇后么?”

绘春伴着绣夏笑语连连去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子紧紧贴着墙上,仿佛魂灵也不是自己的了。斜阳照进深深庭院,她唯觉深寒彻骨。

那种寒意,在此时此刻迅疾从心底迸发出来。她霍然站起来,大声向着他的背影道:“皇后,杀了皇后——”那是最后残存的气息,她看他猛然回首,有震惊的神色,忽然生了一缕哀凉的微笑:“请将此话转告淑妃。”

他颔首,旋即转首离去。

她望着他最后的背影,勉力微微一笑,柔婉低下头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他能不能懂得,淑妃能不能懂得?

她不愿去想了,唯一甜蜜的一瞬,——他最终,还肯回首一顾

窒息的感觉如海浪汹涌拍上她的胸口,她已经说不出话来,身子倚着墙壁软软地滑落下去。她苦笑,这条命,这口气,从来由不得自己。如今,终于可以由自己做主一回了。有冰凉的泪水再度从眼中滑落,泪眼朦胧中,仿佛还是初见那一日,他温暖的手安抚住自己慌乱窘迫的神情,“安小姐别怕,我是甄嬛的兄长,甄珩。”

那是他与她的初见。若,人生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便永远不会有今日的分崩离析,泾渭分明。

那时的他,笑容清澈而甘醇,并无今日的沧桑之色。他的幸福,他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自己亲手毁了。而她一手毁去的,何止是他的人生。自己的,甄嬛的,眉庄的,无一不是支离破碎。

若有来世,她愿用自己的生生世世来补偿他自己所亏欠的。

她困倦地想着,那样倦,终于不愿再想了。风吹过,庭中一本夹竹桃乱红纷飞如雨,漫天漫地都是这香艳有毒的飞花,如梦似幻,如蛊似惑地拂上她的身体,蒙住了她的呼吸。

乾元二十三年十月初一,鹂妃安氏自裁于景春殿,年二十六。

第一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夜色似心底的哀凉,无知无觉层层迫上心翼。#支持各种手机的txt;umd;chm;jar海量书库随你挑选;就在读吧文学网#李长紧赶慢赶来了,急忙陪笑道:“可找到娘娘和公子了,皇上说要和二位一起用晚膳呢。”

我点头,“劳驾公公一声,说本宫换件衣裳便和兄长过去。”

李长觑着我,小心翼翼道:“鹂妃突然殁了,这……”

我望着暗夜的云舒云卷缥缈如烟,沉声道:“公公也知道是突然。是她自己想不开,不念太后饶她一条命的恩典吗、,与旁人无干。”

“娘娘说得是。”李长悄悄瞟一眼哥哥,我知他意思,“家兄一下午都在本宫宫里闲叙家常,哪里都没有去,这是奉旨的。没有风言风语传出去,自然不会连累了公公。”

李长微微一笑,“是。说到底,都是那些伺候鹂妃的人不当心。”

“嗯。”我看他一眼,“公公自然知道怎么回太后的话。”李长躬身去了,我转头看哥哥,“哥哥先去洗把脸吧。”

哥哥略略有些倦容,淡淡道:“我有些乏了。”

我眸光沉沉,伸手牵住他衣袖晃一晃,“不去,便是心怀怨怼。他的心意不易知,哥哥不能不当心。”

牵袖相告,原是在家中时兄妹间亲密无间的举止,他露出浅浅一痕笑意,轻嘘一口气,“皇上曾如此疑我,总是尴尬。”

我轻轻一笑,“哥哥,做人会看戏,也得会做戏。既然皇上的忘性比哥哥好,他都能坦然,哥哥为何不能做得坦然?伴君如伴虎,君恩翻覆,不会永远得意,也不会永远失意,只看你是否还有利用价值。哥哥明白这一层,便不会在乎君恩是否真心。”

哥哥凝视我片刻,语意怜悯,“嬛儿,你似乎在说你自己。”

“天下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的臣子,说谁不都一样么?哥哥不必多心。”我为他正一正髻上挽发的白玉簪子,柔声道:“咱们去吧。”

刻意撤去所有华丽的衣饰,小巧玲珑的绢花点缀发间,换过一件家常衣裳,浅浅的杏红色,浅得如轻轻呵出的一口如兰气息,略深一色的折枝杏花暗红纹,r白的裙角一曳也带出些许温馨随意的意味。我牵着胧月,抱着灵犀,哥哥抱着予涵,才要见礼,胧月一纵从我手中脱出,扭股糖似的扑进了玄凌怀里,甜甜唤道:“父皇。”

玄凌抱一抱她道:“今日可乖了,自己跟着母妃来,很像个姐姐的样子。”

胧月大眼睛扑闪扑闪,“那是父皇疼胧月,胧月自然要乖了。”她停一停,左右张望着道:“母妃怎么还不来?”胧月已有几分帝姬的气势,仰着脸便问小厦子,“德妃娘娘还没来,小厦子快请去。”

小厦子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淑妃娘娘已来了。”

胧月小嘴一撇,作势就要生气,玄凌忙拉住了笑道:“今日你舅舅来了,德妃说让着你舅舅呢。”

我只得弯腰哄道:“德母妃知道你喜欢吃蟹r包儿,正着人做呢。蟹r包儿可难做了,她不看着不放心,若你德母妃现在赶来,奴才们把包儿蒸坏了可怎么办呢?”

胧月嘟一嘟嘴,又心心念念着唯有起了秋风才能尝的蟹r包儿,只好不说话了。胧月如此一闹,君臣礼数便自然免了,也添了几分家常和气。玄凌看着哥哥道:“质成,如今身子大好了,秋风起了夜凉,素日还是要保养的。”

“质成”是哥哥的字,素日只有亲近之人才这般称呼。玄凌这样的口气,是极亲切的,也撇开了君臣的礼数。哥哥闻言欠身,“多谢皇上关怀。”

我笑道:“四郎成日家惯会说嘴,自己怎不当心身子呢。”说罢转头唤上花宜,指着桌上一盏汤羹,“知道皇上今晚必叫膳房做了蟹黄羹,螃蟹性凉,臣妾已经叫花宜拿菊花瓣煨了黄酒,等下正好喝了暖胃。”

胧月即刻道:“也给母妃留一份。”

予涵与灵犀渐懂人事,正牙牙学语的时候,予涵学着姐姐道:“也给父皇留一份。”

玄凌极高兴,不自觉便含了慈父的笑,抱过予涵亲了又亲,哥哥只含笑瞧着。玄凌抬头见他如此,不禁也笑,“如今你孤身一人也不成个样子,家中无人主持事务,奉养父母也不便。身子既好起来,也该考虑再成个家。”

哥哥笑容一僵,我晓得他牵动心中嫂嫂与致宁之痛。嫂嫂惨死,鹂容又暴毙,哥哥一时间自然无心再娶。可若是一力推辞,难保玄凌不疑心哥哥记恨当年之事。我笑吟吟斟过一杯酒递到玄凌唇边,道:“舅父的责任可大呢,哥哥一成家,倒顾不上我了。臣妾原想着要哥哥亲自来指点涵儿的读书骑s呢,四郎倒好,偏偏帮他躲懒。”

玄凌举箸而笑,“质成,瞧瞧你这妹妹,越发嘴上厉害了。”他夹过一筷子鹌子水晶脍给我,“朕原是好意,你若不喜欢,朕给赔罪就是。”如此一笑,玄凌也不再提,予涵小小年纪很守着规矩,颇逗人喜欢,胧月又笑语如珠,如此言笑晏晏倒也欢喜。我唤过花宜道:“你回去瞧瞧四殿下醒了没有?若是醒了,该嘱咐平娘煮了牛r粥给他喝。”

花宜温言离去,柔和的衣风却被李长惊促地脚步带乱,李长俯身在玄凌身边,轻轻道:“皇上,鹂妃娘娘殁了。”他小心地看一眼玄凌的神色,旋即低头。

玄凌手中的银筷轻轻一震,筷子上细细的链子便索索作响,哥哥忙起身道:“皇上节哀。”

玄凌一怔,方淡淡道:“一个罪人罢了,要节哀什么?”

我恍若方才才得知,便问:“什么时候的事?”

“酉时一刻,鹂妃娘娘午后想吃杏仁,传了好些。其实那些杏仁的分量是不会致死的,谁知鹂妃娘娘将从前一点一点要去的杏仁全藏了起来今日一并吃了,太医诊了说是服食杏仁过多中毒而死。”

玄凌双眸微黯,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撂,沉沉道:“她定是知道了安比槐已死,所以存了死志。朕已宽待她饶她一条性命,她如此不念君恩,死不足惜。”

李长忙跪下道:“都是奴才不当心,才让鹂妃娘娘自裁了。”他停一停,一脸自责,垂首道:“妃嫔自裁是不祥之事,都是奴才的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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