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里走去。
大约走了五十多步,d中豁然一宽,竟现出一个天然宽阔地石室来。方百忧对此处极是熟悉。在室中一转,已有六盏油灯燃了起来,室中霎时大亮。
赵英杰此时头脑清醒了许多,上下打量这石室,见宽窄在十几米之间,高约六米。干燥洁净,左边石壁处放着一个打坐用的蒲团。靠右的一根向下倒悬的石柱上,却挂着一刀一剑两般兵刃。正中的石壁上,则是一幅中年男子的画像。身着朱绢海青,三蓝描花飘带,脚踏方头文士靴,赤髯如虬,身材魁梧,纵是峨冠礼带,却掩饰不住一股草莽之气。
赵英杰暗地纳闷,思道:“这地方如此隐密,似是方伯伯的练功之所。他带我来说些什么话。”
方百忧默默对着那中年男子的画像出了好一阵子神,这才道:“杰儿,我本来认为你是个仗义知礼地好汉子,大丈夫,却万万没料到,你酒后失德,做下这种事来,你可曾想过。日后让红烛如何有颜面留存在世。”
赵英杰此刻最怕的便是丁红烛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心中又羞又愧,道:“方伯伯,我也不知自己怎会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来,随你怎样处置,我绝无怨言。”
方百忧望着他,叹了口气道:“杰儿,你前些天为泰山派出生入死,可以说是挽救了咱们泰山派,而且方伯伯的一各命也是你救的,难道方伯伯还不知道你的为人么,你秉性纯良,只是多喝了一些酒,烛儿生得太美,对你又一片痴情,只怕是两情相悦,你一时糊涂才做了傻事,但此事终须要有一个了结,你看如何是好。”
赵英杰道:“我玷污了丁姑娘地清白之躯,唯有自缚双手请她或杀或剐,以消心头之恨。”
方百忧摇摇头道:“红烛天性弱软善良,又对你有情,怎会下手伤你,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好,我问你,杰儿,你如今可有意娶红烛为妻。”
赵英杰一听他提到这事,一时低头不语,忽然好恨做出这样地事来,让自己陷入了一种不仅难堪而且难办的局面。
方百忧见状又道:“方伯伯知道你另有所爱,此事也让你为难,但大丈夫三妻四妾,你若不娶她,以红烛的性子,这辈子自然不会再适他人,不免郁郁终身,这一种痛苦,你可曾替她想过。”
赵英杰明白他所言非虚,想到自己地一时冲动便害了一位好姑娘的一生幸福,真是好生悔恨。
方百忧见他眼中悔痛狂乱,又道:“我倒有个主意,对红烛有些好处,不过此事你未必肯答应,实在难以启齿。”
赵英杰忙道:“方伯伯但说无妨,只要能让丁姑娘稍减痛苦,无论怎样我也愿意。”
方百忧道:“那倒用不着如此,对了,杰儿,以你所见,我的两个首徒,汉儿与安之为人如何。”
赵英杰闻他忽地转到这个话题上,不知他的用意,但仍依着平日与两人接触的印象答道:“雷大哥忠厚勤恳,孔大哥聪明好胜,两人都不错。”
方百忧一笑道:“你似乎只说对了一半,好,我再问你,我若要将泰山派掌门的位子传给他们其中一人,你说给谁更好,这次不许你扬长避短,一定要说实话。”
赵英杰见他凝视自己,显得极是认真,微一思索,只得道:“雷大哥虽然忠厚,但太过拘泥,失之机变。而孔大哥虽然聪明,但太过心急浮燥,失之沉稳忍耐,要做一派之主,须得不松不紧,面面俱到,这两人都比不上方伯伯你。”
方百忧又一笑道:“杰儿,瞧不出你很会说话啊,不直说他们都非做掌门的材料,倒夸起我啦,不过我没有瞧错,你果然深知用人之道,但这两人已是我门下最出色的弟子,难道我泰山一派真要后继无人么?”
赵英杰一时未答,方百忧却道:“那么你又瞧红烛如何?”
赵英杰隐然猜到他的意思。倒是大出意料,低头想了一会儿,诚恳地道:“丁姑娘聪慧善良,天赋甚高,比起雷、孔两位师兄似乎要强上几分,然真要做泰山派掌门,但也有些困难,其一是年纪尚小。江湖经验欠佳,二属女儿之身,众人恐有不服,其三是武功略浅,遇到真正地高手,连自保也难。更不要说替本门出头了。”
方百忧点着头道:“你说得不错,这第一点说她年纪尚小。我又不是立马要将掌门之位给她,日后当要尽我所能好生调教于她,等她大了些。在江湖上的时间久了,这经验阅历自然也就不成问题。第二说她是女儿之身,这倒是杰儿你的目光偏狭啦,想那铁剑门如今的郑掌门就是女子,我瞧她也将门中的事打理得头头是道。这天地y阳,各占五分,况且《象传》有云,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德合无疆。含弘光大。意思是女y让万物生长,广润光明,德行无穷。想那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吕氏垂帘,武后治国,那一样比不上男子了……”
赵英杰不想方百忧会说出这般言语来,对他的心胸之广。视野之阔当真是敬服万分。
方百忧却不等他c话,继续道:“不过说到红烛武功低浅,这一节我也颇是棘手,红烛悟性甚高,无论掌剑轻功,皆能入眼,只是内功太弱,难以更进一步,但我泰山派武功之中,虽有不少精妙之学,而内功心法却走的纯和平实,讲究循循渐进,非数十年之功不能大成,所以必须找到一套能够速成,而且威力强大地内功心法。”
赵英杰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有这样地一套心法,对丁姑娘当然是最好不过。”
就在这时,却方百忧忽然向着赵英杰长长的一揖。
赵英杰连忙道:“方伯伯,你这样多礼,是为什么?”
方百忧这时凝视着他道:“杰儿,方伯伯想让你说实话。”
赵英杰道:“什么实话,方伯伯,你只管问就是。”
方百忧沉静了一阵,忽然道:“杰儿,我问你,除了你师父教给你的武功外,你是不是还有遇合,另外学了什么极高深的内功心法。”
赵英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的武功都是来自五毒门。”
方百忧长长一叹道:“杰儿,你还要瞒我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皇上划出地禁地,还带出了圣马之后。”
赵英杰闻言顿时一惊,没想到方百忧竟认出了黑魅是黑煞的后代。
方百忧又望着赵英杰道:“杰儿,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无意中得到了,天残地绝魔功,地心法?”
赵英杰奇道:“天残地绝魔功,那是什么?”
方百忧一直在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道:“这‘天残地绝魔功’是天下间邪派第一奇功,要是有人修习之后,内力可以突飞猛进直达一流之境,而且出手的力量极是刚烈霸道,当者披靡,当今皇上就是习地此功,也正是凭借此功,才能灭威远王,服天煞教,一统逍遥国,杰儿,我看见你的出手,内力之强劲刚烈,就算炼咱们泰山派的内功心法也非要五十年以上才能达到那样的境地,就算是我,若是比拼内力,也必定输给你,杰儿,瞧你年纪,应该和汉儿差不多,在三旬上下吧。”
赵英杰道:“实不瞒方伯伯,我今年不过二十五岁。”
他这话一出,方百忧也没有料到,仔细的瞧了他一阵,道:“想不到你比实际年纪要成熟这么多,二十五岁,那比安之还小了,青年俊杰,果然是青年俊杰,看来这逍遥国的后辈之中,只怕无人能够出你左右了。”
他说到这里,又道:“你年纪轻轻,内力就如此深厚雄霸,如果我猜得不错,唯有‘天残地绝魔功’才能造就此等奇迹,我还听说皇上时常进入那禁区之中,想来是留下了什么练功的口诀,被你无意中得到了。”
赵英杰这才知道那龙霄原来修习的是什么“天残地绝魔功”但他那里知晓,不过又不能说出五毒增功之事,只得道:“方伯伯,我真的不知道这‘天残地绝魔功’,我学地是另外一种内功,不过这种内功心法太过刚烈,是不适合女孩子练的。”
方百忧一脸的不信,冷笑道:“胡说八道,世上岂有这般奇怪的武功,好,你若要我相信,就背几段让我听听,一切自然可以明白了。”
赵英杰听他不停的追问,心中顿时一动,头脑中便浮起了几件疑惑之事,暗忖道:“那大殿密室里的四个药人,似死非死,神智全无,却是专门训练来杀人之用,这样的手段,那里算得上是名门正派的行径。而今晚喝了丁姑娘带来地酒,我虽然不像中了贞女y那样难受,但最后还是失去控制,若真是酒醉乱性,以我的酒量,喝那么一点儿酒,应该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丁姑娘说酒是从他手中所拿,难道其中……”
那日方百忧迎战灭龙教时当真是凛然正气,无惧生死,赵英杰也是深深佩服,所以一直没去思索那么多,此时却是越想越是生疑,举目去瞧方百忧,见他浓眉凤眸,清奇儒雅,令人一见之下便觉得其人耿介拔俗,侠骨仁心,但不知怎的,此时已多了几分警惕。
方百忧见他沉默不语,微微一笑道:“也罢,杰儿,我原也明白会让你为难,此事便不必再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画上的人物。”
说着向石壁上中年汉子的画像一指。
赵英杰暗自防备着他,道:“不知这人是谁?”
方百忧望着那画像,目光极是恭敬,道:“这位便是我的师父,姓严名恨天,江湖人称,神臂苍龙,的,意思说他的拳掌功夫极是了得。”
赵英杰又是一奇道:“原来这位就是你的师父,怎地他的画像挂在这里,泰山派各处都没见着。”
第260章 y谋(2)
方百忧听着赵英杰发问,沉声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出身的时候正是大明朝与天煞族连年交战之时,他曾给是名四处流浪的孤儿,几次差点饿死,后来误入绿林,做了些日子的强盗,有一次在做买卖时却遇到了我师祖‘慈悲客’公孙雁。当时公孙师祖一见到我师父,便觉得他天良未泯,尚可造就,便花了足足八年时间引他走上正道。听师父说,这八年里,他好几次凶性大发,有一回还狠狠砍了公孙师祖一刀,师祖整整养了一年才痊愈,纵然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放弃。到了第八年,我师父终于被感动了,便投入泰山派,拜了公孙师祖为师。后来师父因给本派建了无数次奇功,公孙师祖便将掌门之位传与了他。”
赵英杰道:“这位公孙前辈甘冒性命之险,花了八年时间让一个人改邪归正,实在令人好生敬重。”
方百忧继续道:“我师父从小孤苦,从来没有人像公孙师祖似的真正关心照顾他,因此到了后来,已将公孙师祖当做了自己的生父一般。可是有一天,师祖到江湖上参加一个盛会,回来便郁郁寡欢,从此再也没有开心过。师父很是奇怪,但无论怎样师祖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师父才从一位朋友口中得知,当天师祖赴会时去得迟了,主人家竟没给他留下座位,用饭时竟还安排他与门下弟子坐在一起。师祖一心默默为善,因此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大的威名,甚至还不如梅兰菊竹四位师叔祖。自然更及不上其它门派的掌门人了,但我泰山开山建派远比其他门派要早,不料传到师祖这一代竟遭到如此地奇耻大辱,师祖纵是再淡名泊利,却也丢不了这个脸面,从此之后便不再参加江湖上任何的聚会……”
赵英杰对他这位师祖的为人很是敬佩,听到这里不由大是生气。道:“江湖上的人趋炎附利,狗眼看人低,你做得越凶越恶,他们就敬你怕你,而你若是与世无争,老实做人,他们反而瞧得轻了,觉得你怕事好欺。”
方百忧沉声道:“你说得不错,我师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师祖去世之后,师父就带着派中的弟子不停的跟人夺地盘,扬威名,没用多久,湖州、宋州、幽州、忠州这一带,便在无人敢与我泰山派争一日之长短。”
赵英杰道:“如今泰山派已是江湖上有名地大派之一,谁又敢瞧不起了。”
方百忧摇头道:“这还不够,如今逍遥国的江湖最有名的五个门派,泰山派虽列入其中之一,但论名声不如少林派。论武功精绝,不及昆仑派,论地盘广阔,不及崆峒派。论弟子众多,不及云台派,能够勉强胜之的,便是我派弟子人人英勇无畏,常常能战胜比自己武功好,人数多的强敌。”
赵英杰道:“江湖上讲究的是弱r强食,胜者为王,一个门派能够扬名,自然会有他们的生存之道。”
方百忧微叹道:“我师父如何会不知这个道理。但他为了报答师祖他老人家的教诲顾护之恩,也为了替咱们泰山派出口恶气,便立下了个宏愿,泰山派各殿之中再不得悬挂掌门人的画像,除非日后有弟子能够让泰山派威镇逍遥国,成为诸门派之首,使本派能够千秋万世,代代相传。到了那时,各殿之上,就再高挂这人地画像,让后来的弟子瞻仰追慕。”
赵英杰这才明白泰山各殿为何没有历代掌门画像的原因,也跟着一叹道:“要想做到千秋万世,代代相传,只怕难于登天。当年秦始皇一统六合,也曾有此语,但传到秦二世便亡了国。这江湖上的事,便和朝代更替一般,你杀我伐,新仇旧恨,谁敢说能存世多久。”
方百忧望着他道:“杰儿,你果然有见识,但泰山派即使做不到万世永传,能够成为逍遥国诸派之首,却非不可能的事。梅兰菊竹四位师叔便是为此自愿牺牲了自己,我当年让所有的师兄弟回家各自授徒发展,也是为此,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意思说要成其事,便要始终如一,这水尚能凿坚石,绳尚能断巨木,泰山本是天下山岳之首,泰山派要冠于诸派又有何不行。”
赵英杰闻他声音越来越高,面色显出一种狂热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凛,方百忧立时已恢复了原状,向他道:“杰儿,我曾得一位高人传授过一套刀剑合璧之术,一直不知成与不成,你武功不弱,方伯伯想找你切磋切磋,好不好啊。”
赵英杰对他已暗自警惕,闻言要与自己比试,便不推拒,说道:“好啊,侄儿也想见识见识这套武功,还请方伯伯手下留情。”
他话还未说完,方百忧已走到右壁的石柱边,抽出一刀一剑各持在手,说了声:“小心啦。”
身子一纵,一剑刺来。
这一剑“哧哧”作响,电光火石般来得好快,赵英杰眼皮微微眨,那剑尖已到了胸前,他想不到天下间有如此快的剑法,匆忙间侧身堪堪避过,又闻得风声大作,方百忧的刀已拦腰横斩而至,他这刀法虽没有剑法那般奇快,但刀声未至,刀风已刺得人地肌肤生痛,而且已罩住了赵英杰所有可以闪避的方位。
危急之中,赵英杰一个“铁板桥”身子后仰,如从中折断,方百忧这一刀便贴着他的小腹而过,但刀风吞吐,已划破了他胸前的一块衣裳。赵英杰见他出手狠毒,毫不留情,立即掠过一个念头:“方百忧是想要我地性命。”
方百忧不等他站直,双臂互舞,长剑疾刺他的咽喉,大刀斜劈他的右腿,赵英杰无法左右闪避,只得后退了一大步,方百忧欺身又攻。
霎时之间,方百忧击出五招,赵英杰便退了五步,身上已惊出了冷汗。要知他的拳掌之术,在于近身相搏,与手持兵刃的敌人交手,大多用内力得对方撤招自保,这才寻机制胜。而方百忧右刀左剑,环环相,竟让他出掌的机会也没有。
赵英杰心下大急,见他用的两般兵刃一重一轻,一徐一疾,劲道相反,招式各异本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武功,却不知怎样给他练成了,而这般诡异凶狠的招式,他根本想不出破解之法。
眼见得他在方百忧地刀风剑影中步步后退,不出两三招就要被到墙角,方百忧若是再不停歇,赵英杰唯有尸横当场,就在此时,他只觉小腹忽地一阵巨痛,仿佛肠子要绞断了似的,“哎哟”大叫一声,倒在地下乱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