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本打算装作听不见继续加快步子返回,不过刚走了两步,她便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她停在原地,片刻后,转身。
新哲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你的手机落在了车上。”
“哦……”苗苗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苗苗接过手机的瞬间,她稍微放松的神经又再次绷紧了。
“蓝祁打了电话来。”新哲说。
听到蓝祁两个字,再加上从新哲的口中说出,苗苗就没法不敏感。
“你向他说了什么?”苗苗皱着眉警惕地问。
“我只是告诉他,你送你的朋友回家。”
“他没有问为什么你会拿着我的手机吗?”
“问了,我说那时我刚好在场,就送你们回家。”
“只说了这些?没有别的?”苗苗仍然放心不下,她害怕新哲会提到他和她的过去。
如果苗苗早知道会再次遇见新哲,如果她早知道新哲和蓝祁相识,那么上次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她就会把那段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蓝祁。她宁愿亲自把自己送上审判席,也不愿被别人推上去。那么现在晚了吗?新哲会提起这件事吗?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苗苗的言语与神情也让新哲明白了她的害怕。
虽然男人在一起时,常常会讨论和他们上过床的女人。但是,新哲并不喜好这个,他尊重和他上过床的每一个女人。除非在万不得已时,他才会说一些。可是,即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提到她。他和她的那次缠绵是潜藏在他生命中的珍宝,他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那时的点点滴滴属于他,只属于他。可她却不懂,她怕他会破坏她的幸福。他怎么舍得呢?只要她幸福,他宁愿永远不拥有她。他多么想把心中的话告诉她,可是他怕这样会再次吓到她,怕为她增添更多的烦恼,更怕她会永远躲避他。他觉得与其向她保证他不会说,不如让她知道他不屑说。于是他开始说和他真心相反的话。
“你觉得我还应该说什么?”新哲瞅着她,“说他的女人和我上过床?”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直白的把话说出来!——她用憎恶的眼神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有火在她的脸颊上燃烧。
“哼……”新哲面带骄矜之色,“告诉你吧,如果不是你在见到我后表现得很不自在,我根本不会记起你。和我上过床的女人太多了,可以说你是最没有魅力的一个。你根本不值得我提起,不值得我炫耀!如果你担心我会向蓝祁或者别人提起你的话,那么我只想告诉你,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新哲一直很留心苗苗的面部表情。因为他也无法肯定这些话可以和“良药苦口利于病”异曲同工。
“怎么?伤到你的自尊心呢?”新哲见苗苗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不过这次的嗓音里多了些温存与探询。
这些话当然很伤人,可是和粉碎如铅一样重、毒烟一样令人窒息的疑虑所带来的轻松相比,就是太仓一粟了。苗苗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心渐渐松快了。
“我送你回学校吧!”新哲此刻说。
“不用麻烦了。谢谢。前面有直达学校的公车。”
“现在这时候,公车已经收车了。”
“那我叫出租车。”虽然苗苗已经不再担心害怕,但是在新哲面前她还是不习惯。
“你能找到多少借口,躲我多少次?我相信以后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你既然躲不了,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面对我?如果你总是畏畏缩缩,显得拘泥不安,不是更容易让人疑心吗?我可不愿意让翎苫起疑心。所以,从现在开始,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去习惯和我相处吧!况且,我也答应了蓝祁,要安全把你送回学校。”新哲在苗苗的身后说。
在苗苗驻足而立的同时新哲为她打开了车门,“施小姐!”见苗苗没有行动,新哲又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声:“施苗苗小姐!”
苗苗一声不响地上了车,她趄着身子,一直望着车窗外。新哲也没有说什么,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现在她乖乖地坐在他旁边,他已经满足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坚信,时间能让他们更加融和自然。
新哲的车彻底消失在黑夜里时,苗苗才继续上楼。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苗苗犹疑了一下,才接通电话。里面传出的声音让她的背脊一凉,而电话的内容更让她如遭雷击般的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惊慌失措地冲下楼去。
出卖灵魂 (44)
11
苗苗火速赶到医院的时候,崔露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急救。
“小惠。怎么呢?到底出什么事呢?”苗苗迫不及待地问在手术室外徘徊的小惠。
“露露她……她跳楼了。”小惠拉住苗苗,一脸凄然,“今天我一直心神不宁,所以我就提前回家了,可是我还在途中,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小惠的嘴唇不停的颤抖。
苗苗睁大眼睛,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不会的。我才离开露露没多久,我看见她睡得那么熟,怎么会?不……不可能……医院弄错了吧……露露是不会跳楼的……”
“是露露……”说到这里,小惠哽咽了。小惠此刻的悲痛是出自内心的。虽然她也曾经为林毅和崔露的分手而庆祝过,但是她从来没有要崔露自杀的念头,所以她知道是崔露跳楼后,她的心有种不可名状的痛。毕竟崔露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多的时间。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就算不能肝胆相照,但人终究是有感情的。
苗苗看着眼泪已经奔泻而出的小惠,她便强忍住泪水安慰道:“小惠,没事,露露一定能闯过这一关。她是不会有事的。”
“通知她的家人没有?”一阵静默后,苗苗问小惠。
“她家没有电话,只能写信。等露露出来后,我再回家去找地址。”小惠回答。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两双眼睛都紧张地盯着那盏决定生死的灯。
崔露没有死,却成了植物人。这不知道是崔露的幸运还是不幸呢?如果忠于“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崔露还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有希望,有重新舒醒的希望。但是这种希望建立在巨额的医疗费上。
崔露的家人已经来信说他们没有钱去维持她的生命。从他们的经济来看,可以理解。但是无论怎么样,他们也应该来一个人看看崔露啊。崔露那么努力的工作,她省吃俭用,把赚来的钱一大半寄回了家,供她的弟弟妹妹上学读书,可是她出了事,她的亲人不仅不来看她,还说出了极其冷血的话——不用费力费钱了,就让她去吧!每当苗苗想起这句话,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就会涌上心坎。
如果我遇到这种情况,母亲也会这样对我吧?——苗苗会想。不过她不会去多想答案,她只会苦笑一下。
崔露被家人无情抛弃了,苗苗却忍不下心放弃崔露,但是她没有那种经济实力。苗苗该怎么办呢?她想到了林毅。
“我们去求求林毅怎么样?”苗苗和小惠商量道。
“去也是白搭,他绝对不会那么好心。”小惠很肯定地说,“去了是找气受。”
“也许他会因为内疚……”
“你还是那么天真。”小惠岔断苗苗的话。
出卖灵魂 (45)
12
苗苗没有听小惠的话,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去试试。在得知林毅蜜月归来后,苗苗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些医疗费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虽然林毅拒绝了苗苗的恳求,但她还是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
“我知道。但我有我的原则,我绝对不会去承担自己没有责任的事!”林毅答道。
“没有责任!你认为自己没有责任?如果不是你狠心抛弃露露,她会跳楼吗?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根本不会!”苗苗被“没有责任”四个字激怒了,她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
“分手是很平常的事,我甩的女人老天爷都数不清。难道她们个个去跳楼我都应该负责吗?是崔露自己想不开,又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再说,她也太高估自己了,她的那种条件,能成为我的女人,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而她却不知足,还奢求我娶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嗯……”林毅掀灭手中的烟扔进烟灰缸,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她真是异想天开。她是什么?只是一个妓女罢了。”林毅看着脸色铁青的苗苗,“施小姐,我想你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了,不送了。”
“刘——林——毅!”苗苗怒吼一声,“你真的这么绝情,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内疚?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
“哈哈哈……”听到这,林毅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放到鼻边闻了闻,然后摇着头说:“与我无关,我没有责任。施小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去理崔露的事了,和她接触多了,会让蓝祁烦的,那时他一脚把你踢开,你可不要寻死觅活!”
“你……你……你无耻。”
“施小姐,你求也求了,骂也骂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吧!”林毅再次向苗苗下逐客令。
苗苗看着林毅那张嘴脸,怒上心头,一把抓起面前的烟灰缸劈头盖脸地向林毅砸去。林毅本能一闪,避过了烟灰缸正中面部的危险,但烟灰缸还是擦脸而过。他摸着隐隐发疼的地方,正欲发作,不过最后他还是把怒气压了下去,“施小姐,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苗苗也被自己刚才的卤莽,吓出了一身冷汗,听林毅这么一说,她恨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
在苗苗打开门时,林毅的声音再次传来:“叫你一声施小姐,只是因为你是孟梦表哥的女朋友。可是虽然是这样,你也不要认为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以为蓝祁会娶你吗?他也只是玩玩你罢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也算是个高级打工仔。你认为他会娶一个妓女吗?”林毅露出藐视的笑容。
听到这里,苗苗猛然回头,狠狠地瞪着林毅。
“其实我说这些也是好意。提醒你牢牢盯住蓝祁,不要让他把你甩了。”林毅接着说。
“你……”苗苗气得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你啊,我的。我的朋友来了,不送你了,再见。”说着,林毅向苗苗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同时喊道:“新哲,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新哲”两个字,苗苗也顾不上林毅的羞辱,连忙转身,想尽快离去。
“施小姐,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新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笑盈盈的和苗苗打招呼。
苗苗睃了新哲一眼,一言不发,侧身而过。此时,新哲也发现了一丝端倪,喊着苗苗,追了出去。
“喂,新哲!你上哪去!”林毅对着空荡荡的门喊。
“施小姐,怎么呢?发生了什么事吗?”新哲拉住苗苗的手腕问。
苗苗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又看了看新哲。新哲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苗苗一句话也没说,再次转身离开。
“你可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看我能不能帮你!”
“回去问你的好朋友吧!”苗苗甩下这句话便跨进了电梯。
当新哲折回问林毅的时候。林毅当然也会对新哲跑出去追苗苗而表示疑惑。新哲的回答是——她是翎苫的好朋友。
“翎苫的好朋友!”林毅表示怀疑的重复了一遍。当他看见新哲点了点头后,林毅接着说道:“翎苫怎么会和那种女人交上朋友!你一定要告诉她不要和那女人走近了。”
新哲听到林毅用厌恶的口吻说出“那种女人”四个字时,顿时觉得特别刺耳,心里不自觉地反感起来。
“什么那种女人!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新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人仍然能感觉出激动。
林毅当时就不解地看了新哲一眼,但他没有问什么,而是继续说:“你知道崔露吧?就是那个很活泼的舞小姐。她就是她的姐妹,你说她是不是那种女人!”
新哲可不愿意和林毅讨论苗苗,便问:“她今天的来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