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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白鹿原1 陈忠实 > 第 2 部分

第 2 部分

一路上脑子里都浮动着那只白鹿。白鹿已经溶进白鹿原,千百年後的今天化作

一只精窍显现了,而且是有意把这个吉兆显现给他白嘉轩的。如果不是死过六房女

人,他就不会急迫地去找y阳先生来观x位;正当他要找y阳先生的时候,偏偏就

在夜里落下一场罕见的大雪;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雪封门坎的天气里,除了死人报丧

谁还会出门呢?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神灵给他白嘉轩的精确绝妙的安排。再说,

如果他像往常一样清早起来在後院的茅厕里撒n,而不是一直把那泡n憋到土岗上

去撒,那麽他就只会留心脚下的跌滑而注定不敢东张西望了,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几

十步远的慢坡下融过雪的那一坨湿漉漉的土地了。如果不是这样,他永远也不会涉

足那一坨慢坡下的土地,那是人家鹿子霖家的土地。他一路思索,既然神灵把白鹿

的吉兆显示给我白嘉轩,而不是显示给那块土地的主家鹿子霖,那麽就可以按照神

灵救助自家的旨意办事了。如何把鹿子霖的那块慢坡地买到手,倒是得花一点心计。

要做到万无一失而又不露蛛丝马迹,就得把前後左右的一切都谋算得十分精当。办

法都是人谋划出来的,关键是要沉得住气,不能急急慌慌草率从事。一当把万全之

策谋划出来,白嘉轩实施起来是迅猛而又果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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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吃罢晚饭,白嘉轩走进白鹿镇的中医堂,摆出的面孔和他的心境正好相反。他

心里燃烧着炽烈的进取的欲火,脸孔上摆出的却是可怜兮兮的无奈,疲惫憔悴的神

色今人望之顿生怜悯。他声音沉重凄楚地向冷先生述说家父暴亡妻子短命家道不济

这些人人皆知的祸事,哀叹自己几乎是穷途末路了,命里注定祖先的家业要被落在

他的手里了。这真是天减自家,不可扭转。他走到这一步路已走绝,下一步是崖是

井也得往下跳,只好卖掉租宗的心头r……河川里那二亩水地。把白鹿村挨家挨户捋

码一遍:有力量一次买走这二亩水地的除非鹿子霖再数不出第二家来。希求冷先生

老兄看在与先父交情甚的情分上,能出面与鹿家交涉,居中调节。说到此时潸然泪

下,变卖租先业产是不肖子孙啊!白嘉轩将在白鹿村以至白鹿原上十里八村的村民

中落下败家子的可耻名声。冷先生听完冷冷地间:你再想想不卖地行不行?白

嘉轩就更进一步数落起来,前头六个女人已经花光了父亲几十年来节俭积攒的银钱,

而且连着卖掉了两匹骡子。槽头现有的红马和黄牛即使全拉到集上卖了,也不够订

一个媳妇的骋礼,他现在订一个女人比先前订五个女人花的钱都多,再说卖了牲畜

怎麽种地?他翻来覆去想过无数次,只有卖地一条路可循。冷先生的面孔似有所动:

你只管托人做媒订亲娶妻,钱不够了从我这儿拿,地是不能卖。你卖二亩水地容

易,再置二亩水地就难了。眼看着你卖地还要我做中人,我死了无颜去见秉德大叔

呀!嘉轩似乎更加伤情,默然不语

冷先生的父亲老冷先生在白鹿镇开辟这个中药铺面坐堂就诊时,得助於嘉轩的

爷爷的鼎力支持,要不然一个南原山根的外乡人就很难在白鹿镇扎住脚。嘉轩的爷

爷用驮骡从山里运出中药材,若冷先生需要什麽就卸下什麽,从中药材的交易发展

成相互之间的义气相交,传到冷先生和嘉轩的父亲秉德这时候,已经成为莫逆之交

了。

冷先生的义气相助,使嘉轩深受感动又心生埋怨。白嘉轩谋的是鹿家的那块风

水宝地,用的是先退後进的韬略;深重义气的冷大哥尚不知底里,又不便道明。他

仍然委婉地说:先生哥,借下总是要退的。按我目下的家景运气,你敢给我我还

不敢拿哩!万一娶下女人再有个三长两短咋办呢?我爸在世时不止一百回给我说过,

咱两家是义交而不是利交,义交才能世交。万一我穷败破产还不了账咋办?我无论

如何也不能……嘉轩诚恳的话把义气的冷先生说得改变初衷,唉哽一声终於答应

了去找鹿子霖串说,又郑重声明仅此一回,以後要是再卖家业就不要来找他,他不

忍心经办这号伤心的事。

这件事冷先生根本不用预测就可以料到结局。河川地是一年雨季收成的金盆盆,

鹿家近几年运道昌顺,早就谋划着扩大地产却苦於不能如愿,那些被厄运击倒的人

宁可拉枣g子出门讨饭也不卖地,偶尔有忍痛割爱卖地的大都是出卖原坡旱地,实

在有拉不开栓的人咬牙卖掉水地,也不过是三分八厘,意思不大。冷先生出於礼仪

的考虑,亲自走进了鹿家的院子。鹿子霖的父亲鹿泰桓一听自家要买二亩水地,还

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愣着神啾看冷先生的冷面孔,才确信此人说话无诈无欺,

脑袋一扬却说:秉德兄弟虽不在世了,我咋能去置他的地哩!嘉轩侄儿这几年运

气不顺,实在不行了来给我说一声。你给嘉轩把我的话捎过去,钱呀粮食呀要是急

着用,从我这儿拿,地是千万不敢卖。鹿泰桓完全是一位善良而又义气的长辈的

亲柔心怀。冷先生就再三解释嘉轩卖地的动因,而且用自己要借钱给嘉轩的事来作

证。鹿泰桓仍然是凛然不为所动的神色:嘉轩侄子即当真心卖地,我也不能买。

咋哩?让人说我乘人危难拾掇合在便宜哩!我怎麽对得住走了的秉德兄弟哩!嘉轩

侄儿要买水地我挡不住,可我不能买,让他卖给旁人去。冷先生笑看说:好我

的大叔哩!白鹿村小家小户谁能一次置起二亩水地?你心里甭含糊,其实你买下这

地是给侄儿嘉轩解危救急哩!你就不要再顾虑什麽了。到此,鹿泰桓心里完全踏

实下来,初听到这个喜讯时的惊喜已经变成可靠无误的真实,他的心情随之也就平

缓下来。经过这一番交谈,既排除了乘人危难掠夺家产的坏名声,又考实了嘉轩卖

地属於真实而不会中途变卦,至於说让旁人去买的话那是料就白鹿村论实力非他莫

属。鹿泰桓做出莫可奈何的口吻说:既是这样说,那就那麽办算啦!这事麻,你

下来跟子霖去交涉好了,他和嘉轩是平辈弟兄,话好说事也好办,我一个长辈怎麽

和娃娃说这号话办这号事哩。再说子霖也成人了,这是给他置地哩……

冷先生指派药铺的伙计王相,到镇上的饭铺定下八个菜,又提来一瓶烧酒。他

坐在上位,让白鹿两家的主事者各坐一侧,方桌剩下的一边坐的是老秀才鹿泰和。

冷先生向来言简意赅,不见寒暄就率先举起酒盅与三位碰过一饮而尽,然後直奔主

题:事情不必再说,现在只说怎麽弄,有话明说,过後不说。一切都按着各人

预定的轨道推进,没有差错。嘉轩摆出的自然是败家子羞愧的面孔,呷了一盅酒後,

开口说:踢卖先人业产,愧无脸面见人,咋敢争多论少?先生哥处事公正,你说

怎麽弄就怎麽弄。我绝无二话。鹿子霖早已领得父教,严谨地把握看自己的情绪,

把买地者的得意与激动彻底隐藏,表现出对於自家兄弟不幸遭遇的同情与体悯,慷

慨地说:先生哥你就看看办吧!既然俺们兄弟俩信得下你,谁日后再说二话还算

人吗?你说咋弄就咋弄。冷先生连着喝下几杯酒,冷冷的面孔开始红润活泛起来,

更见一副耿直不阿的风采:话怕明说。你们两家是白鹿村的大家户,二位令尊与

家父都是义交。我虽无意偏袒任何一方,但话说回来,再准的尺子也都量不准布,

还要二位贤弟宽谅。说罢眼光锐利地啾一啾鹿子霖,鹿子霖以同样坚定的眼光作

了回答。冷先生再转过头啾着白嘉轩,白嘉轩却一把捂住腮帮,似乎要哭出来,低

下头去。冷先生紧紧迫问:嘉轩似有反悔之意?如是,现在还来得及。人说泼出

去的水推倒了的墙……难收难扶。现在水还没泼墙还没倒,你说了不迟。嘉轩抬起

头来,头上竟沁出一层细汗,说:反悔倒不反悔,只是畏怯子孙的愤怒和乡党的

耻笑。随之吞吞吐吐说出换地的想法来:二亩水地还是卖给鹿子霖,鹿家原坡上

那二亩慢坡地转到自家,好地换劣地的差价,由鹿家付给自家。嘉轩说出这个方案

後忽地站起,手抚胸膛红看脸说:全是为了顾一张面子呀;还望先生哥和子霖兄

弟宽容。此话一出,毕竟是节外生枝,冷先生不大高兴地说:即有这话,你该

早说,我也好与买方早早说透。不过现在说了也好……说完就啾一眼鹿子霖。鹿

子霖原以为嘉轩事到临头要反悔要变卦了,单怕到手的二亩水地又黄了,听明白了

是换地,就作出豁达的气魄说:这倒好!只要於嘉轩兄弟面子上好看,就那麽办

。冷先生自己当然对两厢情愿的事不再有什麽话说,只是这突然的变故打乱了他

事先与两方交换过的关於地价的估计,随机应变的办法很快也就形成。既然如此

小有变故,这事也不难办。冷先生说,嘉轩的水地是天字号地,子霖的慢坡地

是人字号地,天字号地和人字号地的价码,按朝廷徵粮的数目就可以兑换出来。如

果二位同意这个弄法儿,事情就简单不过了。无论白嘉轩或是鹿子霖,最熟悉的

可能不是自己的手掌而是他们的土地。他们谁也搞不清自哪朝的哪一位皇帝开始,

对白鹿原的土地按天时地利人和划分为六个等级,按照不同的等级徵收交纳皇

粮的数字;他们对自家每块土地所属的等级以及交纳皇粮的数目,清楚熟悉准确无

误决不亚於熟悉自己的手掌。土地的等级是官府县衙测定的,徵交皇粮的数字也是

官家钦定的,无厚此薄彼之嫌,自然天公地道,俩人都接受了。冷先生取来算盘,

推给老秀才说:你给兑换算计一下。老秀才噼里啪啦拨动看算盘上的珠子,连

拨两遍,一亩天字号地大体可以折合四亩人字号地。这样就推算出鹿子霖应该净给

白嘉轩的银两,如果按市价折合成粮食或棉花该是多少石多少捆。冷先生就歪过头

对老秀才说:现在该你忙活了。老秀才这时接过药铺伙计王相送来的砚台,开

始研墨。他被请来的职责很单纯,那就是双方把话说到以後写买卖土地的契约。

鹿子霖看着老秀才不慌不忙研墨的动作,心里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只要能把

白家那二亩水地买到手,用十亩山坡地作兑换条件也值当。河川地一年两季,收了

麦子种包谷,包谷收了种麦子,种棉花更是上好的土地;原坡旱地一季夏粮也难得

保收。再说河川地势平坦,送粪收割都省力省事,牛车一套粪送到地里了。他家在

河川有近二十亩水地,全是一亩半亩零星买下来的,分布在河川的各个角落。最大

的一块不过二亩七分,打了一口井,雨季保种保收。其余都是亩儿八分的窄小地块,

打井划不来,不打井又旱得少收成。嘉轩这二亩水地正好与自家的那块一亩三分地

相毗邻,含在一块就是三亩三分大的一个整块了,整个河川裹也算得头一块大地块

了。春闲时节就可以动手打井,麦收後如遇天旱,就可以套上骡子车水浇地不失时

机地播种了。他咪看眼装作啾着老秀才写字,心裹已经有一架骡于拽着的木耳水车

在嘎吱嘎吱唱看歌。

白嘉轩双手抱成一个合拳压在桌子上,避眼不看老秀才手中的毛笔,紧紧锁着

眉头啾看那个密密庥庥标着药名的中药柜子,似乎心情沉痛极了。其实他的心裹也

是一片翻滚的波澜,那块蕴藏着白鹿精灵的风水宝地已经属於他了,只等片刻之後

老秀才写完就可以签名了,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此项买卖土地当中的秘密。

老秀才写好契约,冷先生先接到手看了一遍,又交给买卖双方的主人都看了一

遍。冷先生把笔交给嘉轩,嘉轩捏看毛笔稍停了一下,似乎下了狠心才写上了自己

的名字。鹿子霖接过笔很轻松地划拉了一阵。冷先生最後在中人款格下写上了自己

的名字,落居才由老秀才签名。冷先生取来印泥盒子,四个人先後用食指蘸了红色

印泥,然後一齐往契约上按下去。一式两分,买方和卖方各据一份。冷先生给每人

盅里斟上酒,一齐饮了。

这桩卖地或者说换地的交易完毕後的第二天早饭时,白嘉轩才把这事告知母亲。

不等嘉轩说完,白赵氏扬手抽了他一个耳光,手腕上沉重的纯银镯子把嘉轩的牙床

硌破了,顿时满嘴流血,无法分辩。鹿三扔下筷子,舀来一瓢凉水,让嘉轩漱口涮

牙。白赵氏来到泠先生的中药铺,一进门刚吐出那地……两字就跌倒在地,不

省人事。冷先生松开正在给一位农妇号脉的手,从皮夹桌抽出一根细针,扎入白赵

氐人中x,白赵氏才哇地一声哭叫出来。冷先生这时才得知嘉轩根本没有同母

亲商量,但木已成舟水已泼地墙已推倒,只能劝慰白赵氏,年轻人初出茅庐想事单

纯该当原谅,多长几岁多经一些世事以後办事就会周到细密了。白赵氏的心病不是

那二亩水地能不能卖,而是这样重大的事情儿子居然敢於自作主张瞒看她就做了,

自然是根本不把她当人了。想到秉德老汉死没几年儿子就把她不当人,白赵氏简直

都要气死了。白鹿村闲话骤起,说白嘉轩急着讨婆娘卖掉了天字号水地,竟然不敢

给老娘说清道明,熬光g熬得受不住了云云。鹿家父子心里庆幸,娘儿俩闹得好!

闹得整个白鹿原的人都知道白家把天字号水地卖给鹿家那就更好了。白嘉轩抚着已

经肿胀起来的腮帮,并不生老娘的气。除了姐夫朱先生,白鹿精灵的隐秘再不扩大

给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打得他牙齿出血腮帮肿胀的母亲。母亲在家里以至到白鹿镇

中药铺找冷先生闹一下其实不无好处,鹿家将会更加信以为真而不会猜疑是否有诈。

遵照契约上双方拟定的协议,收罢麦子撂地,当年的夏粮由老主人收割,算是

各人在自家原有土地上的最後一次收获,秋庄稼就要易地易主去播种了。鹿家父子

扛着镢头铁锹踏进新买的二亩水地时,天色微明,知更鸟在树梢上空吵成一片,在

这块已经属於自己的土地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挖掉白家的界石。为了这件不同

寻常的事,父子俩亲自来干了,却把长工刘谋儿指派干其它活儿去了。父亲用脚指

着地头一坨地皮说:照这儿挖。儿子只挖了一镢就听到铁石撞击的刺耳的响声,

界石所在的方位竟然一丝一毫都无差错。那块刻有东西南北小字的青石界石湿漉漉

的晾到熹微的晨光,底下垫着的白灰和木炭屑末依然黑白分明。鹿子霖啾着刚刚挖

出的界石问:爸,你记不记得这界石啥时候栽下的?鹿泰恒不假思索说:我

问过你爷,你爷也说不上来。鹿子霖就不再问,这无疑是几代人也未变动过的祖

业。现在变了,而且是由他出面涉办的事。鹿泰桓背抄着结实的双手,用脚踢着那

块界石,一直把它推到地头的小路边上。沿着界石从南至北有一条永久性的庄严无

犯的垄梁,长满野文、马鞭草、菅草、薄荷、三棱子草、节儿草以及旱长虫草等杂

草。垄梁两边土地的主人都不容它们长到自家地裹,更容不得它们被铲除,几代人

以来它们就一直像今天这样生长着。比之河川里诸多地界垄梁上发生的吵骂和斗殴,

这条地界垄梁两边的主人堪称楷模。鹿家父子已经动手挖刨这道垄梁,挖出来的竟

然是一团一团盘结在一起的各种杂草的黄的黑的褐的红的草根,再把那些草根在镢

头上摔摔打打抖掉泥土,扔到亮闪闪的麦茬子上,只需一天就可以晒得填到灶下当

柴烧了。这条坚守着延续着几代人生命的垄梁,在鹿家父子的镢头铁锹下正一尺一

尺地消失,到後晌套上骡子用犁铧耕过,这条垄梁就荡然无存了,自家原有的一亩

三分地和新买的白家的二亩地就完全和谐地归并成一块了。儿子鹿子霖说:後晌

先种这地的包谷。父亲鹿泰桓说:种!儿子说:种完了秋田以後就给这块

地头打井。父亲说:打!儿子说他已经约定了几个打井的人,而且割制木斗

水车的木匠也已打过招呼,这两项大事同时进行,待井打好了就可以安装水车。父

亲说:这样干给工匠管饭省事。日头已经s出灼人的光焰,该当回家吃早饭了。

儿子突然问:听说嘉轩准备给他爸迁坟哩?父亲冷漠地说:越折腾越糟!爱

迁就迁,爱折腾就折腾去!

原坡地上的麦子开始泛出一层亮色的一天夜里落了一场透雨。临近天明时白嘉

轩醒来,放声痛哭。哭声惊动了母亲。他说他梦见父亲了。搞不清父亲怎麽弄得满

身满脸都是泥水,浑身衣服湿漉漉往地上滴水,不住地打着冷颤。搞不清脚下怎麽

会有一个泥水聚积的深潭,父亲似乎就是从水潭裹爬上来的,腿脚一抖索又跌下潭

里,他怎麽拽也拽不上来,眼看着父亲沉下去了,只露两只大手在水上摇。他大呼

救命,越急越呼叫不出,急得大哭,突然惊醒了。母亲听罢,并不惊奇,只说了一

句就回自己屋去了:你到你爸坟上去看看。

天明了,白嘉轩叫上长工鹿三扛着锹,踩着泥泞朝坟地走去。他围着父亲的坟

堆查看了一番,发现了一个可能进水的dx,夜里落大雨时流水进入坟墓了。他向

鹿三说了那个噩梦,鹿三连连称奇。他们用锹扎断了dx,堵死了水路,培高了土

堆。嘉轩说:墓道里进了水,父亲的仙骨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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