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思考“影视作品”是什么,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紧张地靠边站着,看着那边声势浩大的战斗。
倒是露西安看了她一会,又开口了。她的眼瞳在月光下反射着白雾一样朦胧的光芒:“你有一个礼物,那是谁给你的?”
“……礼物?”阿萝看着她,不明所以:“你是指,我的裙子吗?”
露西安又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双眸雾蒙蒙的。
比起那边惊天动地的战斗场面,他们两人这边几乎是有些滑稽的安静。而这份安静又让阿萝想起了刚刚才见过的那个粉紫色双眸的女仆,她也是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突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露西安……”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阿萝的侧额又有一丝轻微的刺痛。不剧烈,只是轻轻一跳,像是记忆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个小小的提示。
“你是不是知道我怎么了?”她这次没有再避开眼神,直直地看进露西安雾气朦胧的双眼里。
那边的打斗似乎也要宣告尾声,那个金色魔族的动作不知缘由地开始迟缓,他面色狰狞地甩了甩头,似乎承受着很大的痛苦以致难以站立,又几不可闻地眨了眨眼睛。
可他的对手不会放过这一丝错漏。
那名护卫已经浑身浴血,衣料尽数破碎,正一副半人半兽的狰狞样子,借着对手的迟缓,一拳一爪地直直掏进他的腹部,碎肉和鲜血飞溅,整个不大的空间里布满了浓厚的血腥味。
阿萝短暂地瞥了一眼被他扔在地上的不明碎片立刻移开视线,她有些反胃,强忍着安慰自己,起码这是敌人的肠子……不是自己人的肠子,撕吧撕吧……
露西安也看着那边的战斗,然后她叹了一口气。
这短暂的气音像是什么开关,阿萝在一瞬间察觉到了变化,她手中闪烁起神圣的光芒,是她掌握的最好的光爆术。
只要对方是黑暗种族,光爆术几乎是最有效的震慑法术。
可——那个用着奇怪法术的女孩直接穿过了圣光爆炸的光芒,毫发无伤,然后她向着阿萝笑了笑:“别反抗我,别害怕。”
她居然是人类,纯血的人类。
在错愕中,阿萝又诡异地觉得……她似乎没有那么危险。
不知是何处而来的气息让她强忍着想要攻击的欲望,一点点看着露西安靠近自己。然后那只雪白柔软漆成红色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她经常刺痛的额侧那一点。
——像是狂风吹开团团浓雾,或是火焰烧灼冻结的冰原,有一瞬间她脑海中的东西像是被悉数打碎又拼接,有令人疼痛的刀刃一寸寸割裂她的记忆,那些曾经以为无比真实的场面像是丢弃在柴堆上的奶油一样翻腾着变成泡沫,一点点消失无踪。
接着黑暗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碎裂的痕迹,有谁粗暴地抹去镜子上的灰尘、湖面的积雪,露出了被埋藏在下面的痕迹。
有寒冷天地里一辆灰扑扑的破旧马车,它停在她面前,里面出现了好多张大呼小叫的脸,接着是一张和煦温暖的老妇人的面孔。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举着一盏廉价的魔法灯,一遍一遍抄写着藏书室里的法术,笨拙地念念叨叨,陪伴着窗外永恒寂静的黑夜。
金发的男人冷漠地看着她局促不安的神情,一次一次地打断她跃跃欲试想要飞腾的翅膀,权力和欲望浇铸成了一座华丽的黄金鸟笼,还有为她定做的,奢靡精致的金色锁链。
……
混乱清冷的大雨里,那只受伤的黑色大动物不屑地看着她,兽瞳锁紧,尖牙反射着岑岑凶光。
接着是昏暗逼仄的仓库里,交缠的躯体、粗糙的抚触、有力的穿透……
还有那个月色下的马车里,他无处安放又闪闪烁烁的绿眼睛,那身灼热喷溅的鲜血,还有最后那个混杂着血液腥臭的吻。
一连串的混乱画面里,始终有那只黑色的大狮子,他从最开始的野性难驯,逐渐在她掌心下柔软,他伤害过她,也拯救了她。
而她逃跑过,也杀过他,最后还是在那个已经破败的小小村庄里,安静地抚摸他粗粝的双角,与他交换热切的吻。
然后那一天,在白玉兰盛开的校园里,他终于找到了她,披着满身的鲜血和月光,将她抱在怀里。
身后那团浓腥翻腾的雾气在嚎叫中痛苦挣扎,撞开门想要逃跑。
但她失败了。
门外站着的是精锐的教廷圣术师军团,几乎是帝都守军倾巢而出,阿萝和浓雾一样没有想到,那个金发的男人的权力已经这样庞大。而将他们这些“异端”悉数清除,似乎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那时他就那样无悲无喜地看着门内伤痕累累的几人,嘴唇微动。
接着是……扑天盖日的爆炸和痛苦。
浓烈到灼痛双眼的白光中,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她,湿漉漉的,一滴一滴的鲜血滴在她额头,然后是一线,最后逐渐变成止不住的泉涌。
而她被泪水和鲜血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他半身森森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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