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他神采奕奕地回来了:“走吧,若初,送你回家。”
乔若初木然地点点头,他用大手覆在她的头上像哄孩子似的拍了两下。
“我没欺负你吧。我是正人君子。”乔若初差点崩溃了。
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他的军用吉普车就开过来了,一名副官下来拉开了车门,林君劢先上车,上去后又把乔若初拉上来靠在他身边坐下。
副官恭恭敬敬递过来一个浅金绣湘妃竹的船型手包,不大,是当下最时髦的上海贵族小姐们出门拿在手里的,乔若初疑惑地接过来。
“送你的。”他的声音英气雄厚,带着温情,很有魅惑力。
乔若初有心推迟,知道没用,就放弃了。
“谢谢你。”她漠然道。
手包是他的副官买的,林君劢交待他买最雅气的,他哪里知道什么叫雅气,只好跑到百货大楼最贵的地方听服务员的推荐,付账的时候他的肉都有点疼。
见乔若初接了,林君劢附在她耳畔轻笑:“别跟你男人客气。”
第十五章 一千块钱
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太抬举她了,这样的男人,一会儿土匪一会儿军匪的,毒辣又腹黑,她还真不敢要。
这话要是辜骏说的,她估计还挺受用。
他的车在南巷子口停了下来,照例他先下车,然后绅士地扶着乔若初的手下车。
“再见。”关上车门的时候他的礼仪还十分周到。
乔若初银牙暗咬,再也不见才好。
乔若初知道不可能,相城这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面的概率很大。
她紧走几步就到了妍园,如今别家的大门上都改叫公馆了,乔家还以去世女主人的名字冠名,可见活着的人有多痴情。
乔若初不禁羡慕起自己的母亲来,她这辈子,不知道能否碰上待她一世如初的男人。
“小姐回来了?!”孟妈一声惊叫打断了她的思绪,“怎么不进来呢?”
她看到乔若初在大门口痴站了一会儿,好奇地问。
“啊!我看到大门上的字有点暗了……。”她找了个理由。
“是吗?我告诉老爷一声,叫人来重新粉一粉。”余姨太听见了微讶,明明上个月才重新粉过的。
“若初买了个手包?”余姨太瞥见她手里的东西,焦点马上转移了。
乔若初故装镇定,“是的,在百货大楼看见了,觉得好玩就买下了。”她脸有点红,撒谎还不太熟练。
“真漂亮,小姐眼光真好。”孙妈也来凑趣儿。
“吃饭了吗?饿不饿?”余姨太见她这么晚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和燕尔姐在外面吃了。”乔若初垂着眼眸,又撒了一个谎。
敷衍了大人几句,乔若初赶快上楼了,她要赶紧洗个澡,把林君劢摸过的痕迹统统洗掉。
进了卧室她才发现,手包里搁着的支撑不是纸,而是一打钱,她数了数,整整一千块。
幸好刚才余姨太妈她们没打开看,否则她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她拿着玉器去换钱,林君劢知道她需要钱,于是把酬金换成了钱。
一千块。他的命真贱,就值一千块钱,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乔若初哑然失笑。
她迅速把钱藏好,换上浴袍去了浴室。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好像专门为了配合午睡似的,乔若初洗完澡就一身困意。
她用毛巾包裹着长发,一身茉莉清香,套上干爽的纯棉织布睡裙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外面点点灯光。
睡的精气神十足足的。
用冷水冲了把脸,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又换了件家常的棉布裙子,她迅速下楼。
乔青崖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浏览晚报。
“父亲。”乔若初打了声招呼。
乔青崖点点头,和蔼地同她说:“初儿,后天就开学了,需要准备什么的话跟你姨妈说。”
“嗯嗯。”乔若初欢快地点点头。
余姨太陆陆续续地为她裁剪了好几套上学穿的衣服,后来听说女校有校服,还准备了一个斜跨的书包,青色绣白玉兰花的,乔若初觉得太闺阁小意,自己又买了一个纯色大众款式的。
乔青崖送了女儿一直德国牌子的钢笔,是几年前他去上海的时候买回来的,有点重,写起字来很沉稳。
乔青崖没有儿子,也没打算再续弦了。
他一心培养女儿。
现在是新社会了,上海的多少女子都在洋行或学校里做事,拔尖的还出国留学,听说还有在国外研究物理的女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