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跟爷爷说你不愿意让我来上班。”她提议。
“我一向无法反对爷爷的意思。”他将双手交叉,搁置在下巴上。
“也是,否则我们这桩婚姻的契约也不会成立了。”安古嘲弄道。
沙士豪的黑眸闪了闪,停顿了半晌后,沉声道:“你就当我的特别助理吧。”
“特别助理?”职位好像满大的,“我行吗?”
“这下重要,”他扯起唇角,可那抹笑却让她感到一阵凉意自脊椎冒了上来,“重要的是,我们刚好可以假借共事的机会制造摩擦吵架的印象,然后顺理成章的闹离婚。”
离婚?!原来这就是他的打算。
“你说的对,我们本来就该离婚的。”安古的心中填满了苦涩,可却硬是在脸上挤出笑容,佯装百分百赞同的模样。
他点点头,唇瓣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似的,可又将那本欲冲出口的话给压了下去。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演这场戏?”反正这段婚姻一直以来都是场戏,也不差这一出。
“都可以,若你等不及,现在马上开始也ok。”他边说边站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往电梯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她忍不住问。
“当我特别助理的第一条守则,就是不要过问老板的去处,我若想找你,自然会主动call你。”沙士豪扬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即走入了电梯,消失在安古的视线+丁。
她又被撇下了。
若沙士豪现在肯回头多看一眼的话,肯定可以看到她脸上爬满了厚厚的失落感,那是种属于恋爱中女子才会出现的神态呵。
“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不高兴?”蔡娟娟将自己嘴上的烟递到沙士豪的唇边,嗲声问道。
接过了烟,他淡淡道:“我看起来有不高兴吗?”
“怎么没有?”她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抚过他的眉问,“你看看这里,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沙士豪不耐烦地将她的手挥掉,吸了口烟,凝望着自己吐出的白雾沉吟着。
“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开始对婚姻厌烦了?”蔡娟娟被挥掉的手此刻又爬上了他宽阔的胸膛,挑逗的抚摸着。
厌烦……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
沙士豪自嘲的扯扯唇,脑中充斥的都是安古那张表情多变的娇俏脸蛋,不论是生气时,高兴时,都让人情下自禁的被深深吸引。
该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思绪跟眼中全都是她?就连闭上眼睛也无法抹去她在他脑海中鲜明跃动的身影。
这种陌生的情感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也让他想逃。
只因他知道自己再不逃开,他将会越来越不像原本的那个沙士豪。
他怕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他讨厌一切失控的事物,尤其是失控的情绪。
所以他想的没错,是该结束这段婚姻的时候了,趁情况还没完全失控的时候……
“沙士豪。”蔡娟娟突然坐正,微蹙眉头看着他道:“我不许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想着别人。”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的,她直觉他是在想着那个“老婆”。
沙士豪的神情一冷,忽地站起身道:“娟娟,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看他一副要离开的模样,她也赶紧站起身,扯着他的手腕说:“我没有命令你什么,人家只是吃醋嘛。”
“吃醋的女人面目可憎。”他皱起眉头。
“以后我不会了,你不要生我气好吗?”她撒娇道。
睇了一眼蔡娟娟,他突然觉得一切显得好无趣。
“不用了,我想我们也该停止碰面了。”这种游戏他倦了。
“你说什么?!”蔡娟惊愕的愣住。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沙士豪诚恳的建议。
“我才二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华。”她这样哪算老?“况且,我想嫁的人是你。”
“我已经结婚了。”打从结婚过后,他就没有再跟她上过床,不是不能,而是完全不想。
“那不算婚姻,我会等到你离婚。”她一点都不接受沙士豪的说法。
“不要等我。”他直视着她,认真的道。
“为什么?”他的视线是如此冰冷,让她心寒。
“一开始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你之间是不牵扯任何感情的来往。”他冷酷的说。
“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我爱上你了啊。”女人,最悲哀的就是会越陷越深。
她的话让沙士豪怔了怔,随即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不爱你。”
“我不相信,你若不爱我,就不会在结婚后继续出来跟我约会。”虽然他都没有碰她,但她依然相信他是爱她的。
他顿了顿,轻声低喃,“或许我是在逃避吧……”
“什么?”蔡娟娟没听清楚的又问。
“没什么。”他苦笑摇头,道:“总之一切就到此为止,娟娟,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沙士豪,这算什么?你这样拍拍p股就想走人?”他把她蔡娟娟当成什么样的女人了?
“否则呢?”沙士豪挑眉反问,他一向最痛恨别人威胁他。
看到他眸底闪烁的冰焰,蔡娟娟心底一惊,噤声了。
不再多看她一眼,沙士豪转身走开,只留下一肚子怨气的蔡娟娟,看着他的背影,愤怒的跺着脚。
第八章
跟着沙士豪工作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在公司中,她见到了他的另一面,严肃却不失温情。
除去上次他对王明扬的不礼貌态度之外。
安古发现其实他对员工赏罚分明,员工犯错,他绝对照规矩办理,但是该给的也绝不吝啬。
而最让她感动的是,他为善不欲人知,常常匿名捐款给各个需要帮助的弱势团体,这些都是她当了他的特别助理后,接手处理这些捐款时才知道的。
这个特别助理的职务,好像是硬挤出来给她的工作,她只需要处理一些沙士豪的琐事,其它一律不用管,所以空闲的时间不少。
安古的座位被安置在电梯出口的不远处,跟沙士豪的办公桌有些许距离,除非刻意,否则他是看不到她在做什么的。
也因此她刚好可以拿些手工到公司来做,充分利用时间赚钱,正是所谓的一举两得。
“茶。”沙士豪低头看着桌上的企划案,突然开口道。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走向一旁放置茶水的小房间,冲泡沙士豪一向最喜欢喝的热红茶,放到他桌上后,安静的走回一旁的座位上,继续忙碌着。
沙士豪评估完手上的企划案,拿起放在桌上的茶轻啜着,犀利的黑眸不自觉的望向不远处的安古。
只见她正低垂着头,两手忙碌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双眼认真的垂视着两手之间,像个小孩子似的可爱姿态,让沙士豪的目光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柔和下来。
他怎么会这样看不腻她呢?
就连她打呵欠的模样,看在他眼里也是这般撩人,他几乎有股上前吻住她的冲动。
她就像是毒药,让人浅尝一次就上瘾。
像现在光是这样坐着看她,他腿间的男性欲望又开始灼热坚硬,疼痛的抵着他的西装裤。
她光l的诱人身躯自从那一夜之后便日夜折磨着他,让他几乎无法成眠,他很清楚的知道,在那紧要关头,若不是他的肚子下争气的剧烈绞痛起来,他一定会违反契约的占有她。
自那一夜之后,他躲避她,佯装没事的跟她交谈,就是不敢触及有关那次缠绵的任何话题,怕的就是听到她的指责与拒绝。
该死,他真恨自己变成这样一个俗辣。
“啊——”就在沙士豪懊恼的咒骂着自己时,安古突然惊呼了声,将手指快速的含入口中。
“怎么了?”沙士豪用连自己都没想到的飞快速度冲到她身边。
“我的手。”安古皱起眉,俏丽的脸庞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视线望向她放在腿间的小托盘,托盘上放满了人造花的花瓣跟枝叶。
“呃,我……我……”糟糕,被抓包了,:泛些是人造花。“
“我不是瞎子,我是在问你,这些人造花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的浓眉瞬间拧了起来。
“我……”好啦,说就说嘛,她豁出去道:“我接了些手工,想多赚点钱。”
“做这些手工可以赚什么钱?难道我给你的薪水还不够?”看着她的手布满了伤痕,该不会都是这些人造花的“杰作”吧?
沙士豪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心疼的愤怒。
“我需要钱。”她平静的解释。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她家的债他都已经替她还清,他不懂为什么她还必须这样辛苦的兼差?
“钱永远不嫌多不是吗?”安古苦笑道:“你们这种有钱人不会懂的啦。”
“你可以开口跟我要。”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对于她将自己与他分为不同类的族群感到非常不舒服。
她望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又不是乞丐。”
“你是我老婆。”他冲动的脱口而出。
这句话像颗炸弹似的在他们之间引爆阵阵波澜,也震愣了两个人。
“呃,我的意思是,你至少是我名义上的老婆,我还是必须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他先开口试图转移这份尴尬。
“我知道。”安古心中原本生起的期待与雀跃又在瞬间消失,“不过你都说了,我只是你名义上的老婆,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的跟你拿钱?”
“我愿意就好。”他从来就没有这样讨好过一个女人,她是第一个。
“可是我不愿意。”她粉色的唇瓣倔强的抿起。
沙士豪的脸不悦的沉下,“只要你还是沙家人的一天,我就必须负担你所有的需求。”
“但我很快就不是了。”她反驳。
“你就这么急着想要脱离沙家?”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狠狠地被拧起。
“我只是想让你不必伤脑筋该怎么赶我走。”被撇下两次已经够了,她可不想再被撇下第三次。
“我从来没有这种困扰。”虽然他知道她早点离开对他是好事,但又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
“你是不需要有,我很清楚婚前协议书上明订的所有规条。”她的语气有些干涩。
沙士豪深深的凝视着她,忽然开口道:“我以为我们可以相处得很愉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她之间,好像常常吵嘴斗气?
言下之意,他似乎是对她有很多不满。
安古自我解读的结果更是让自己陷入浓浓的忧郁中。
“你可能选错人了吧?”她自嘲以对。
“不。”除了她,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想让其它人当他的“老婆”。
这个念头让沙士豪彻底被撼动了。
他突然明白,他们之间不能轻松的相处、频频吵嘴斗气,原因都只是因为自己的喜欢跟嫉妒。
难道……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
“沙士豪?”看着他呆立不语的模样,安古忍不住开口唤了声。
凝视着她仰起的可爱脸孔,所有对她的情感突然有如溃堤的狂潮般席卷全身,再也无法退回那条叫做“朋友”的界线之后。
“沙士豪?”见他没回应,她又喊了声。
“我在。”太多的震惊让他一时之间还无法回神。
他似乎不太想理她了?或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安古以为他的沉默是因为无话可说,忍住难受的情绪,她强颜欢笑道:“现在爷爷的身体似乎还算硬朗,我想趁现在结束我们的婚姻正是时候。”主动先提出总比被赶的好。
她想走了?
在他好不容易厘清自己对她的感情时,她却想要离开了?
该死,不,他不能放她走。
“这件事情我们晚点再讨论,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晚上要吃什么?”他决定了,他要她,他一定要留下她!
“嗄?!”他的话题突然转变,让安古有点无法跟上。
“走吧。”他英俊的脸上甚至泛起了温柔微笑。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一脸困惑。
他刚刚在笑吗?
“去哪?”她实在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扯了扯唇道:“可以让我们好好相处的任何地方。”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沙士豪对她会有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天下午他带着她游遍了台北市郊,上山看夜景、吃山菜,就像是个最佳情人一样逗她开心,倾听她的生活点滴,给她建议支持。
他们的相处又回到了有笑声充斥的模式,他对她甚至异常的体贴关心,夜晚到了他也不再出门,只是睡在一旁的贵妃椅上陪她聊天到入睡,就连沙宏钦都发现他的改变,忍不住笑得嘴都要裂到耳边了。
“照这个情况下去,我应该很快就可以抱曾孙了吧?”沙宏钦微笑的看向正望着在庭院中散步的安古的孙子,高兴的说。
沙士豪回视了爷爷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又将视线专注的放在她身上。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身洋装,休闲却充满了飘逸的气质,独自在庭院漫步着,就像是个偷偷下凡的仙子一样,美丽脱俗。
“士豪,你变了。”沙宏钦观察了孙子片刻,缓缓开口道。
他挑挑眉,问道:“怎么说?”
“我从来不知道你也可以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安古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似的。”这真是个好现象。
前阵子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异常的紧张沉闷,害他还忍不住担心了一下,生怕这段婚姻会出现什么问题。
好险他有让安古去沙氏工作,让他们多点相处的机会,什么大吵小吵自然尽付笑谈中喽。
“有这么明显吗?”沙士豪自嘲的扬起唇,看着安古的眸光柔情似水。
他没有否认,这让沙宏钦更加讶异了,以往的他是不可能轻易承认自己情感的。
“看样子,爷爷可以放心了。”沙宏钦乐得快要飞上天了,“你是真的很喜欢安古,对吗?”
他没有回答,但是越扬越高的唇角却告诉了沙宏钦答案。
“我本来一直担心你会对人家不认真,不过看起来,安古这丫头果然如我所料,真的抓住你这个浪子的心了,以后记得要好好对待人家啊,否则爷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爷爷,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点点头,认真承诺。
“知道就好,士豪,一个人一生能找到真心相爱的伴侣真的很难,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像你爸妈一样……”讲到自己的儿子媳妇,沙宏钦的老脸就黯淡了下来。
“他们是他们,我不会跟他们一样的。”沙士豪敛起了笑容,坚定的说。
“好孩子。”他拍拍孙子的肩膀,“他们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给了我一个像你这样优秀乖巧的孙子。”
“爷爷,我以为我一直都让你很伤脑筋。”为了缓和爷爷忧伤的心绪,他故意调侃道。
“你唯一让我伤脑筋的事情已经没了,现在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满意。”沙宏钦大笑着。
“我也这么认为。”沙士豪也跟着笑了起来。
“咦,你们在笑些什么?”走入房内的安古看着相视而笑的他们,好奇的问道。
“没事,”沙宏钦看了孙子一眼,依然笑得开心,“我是在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抱曾孙?然后士豪跟我说快了,是真的吗?”
“呃……”他真的这样回答?她飞快的瞄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温柔眸光,白皙的脸颊霎时红了一大片,心悸不已。
“瞧瞧我,女孩子的脸皮薄,我怎么这样直接问呢?”沙宏钦拍拍自己的额头道:“我看我这个电灯泡还是赶快离开,免得我抱曾孙的时间又要往后延了。”
他朝安古眨眨眼,在看到她害臊娇羞的模样时,笑着转身回房去。
“爷爷真的很喜欢你。”沙士豪凝视着她,柔声道。
那你呢?
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把这句话给问出来了。
这阵子的密集相处,让她更无法克制对他的情感,明明知道不该放真感情,可却无法控制的一再投入。
天,他可不可以不要对她这么温柔啊?
这样叫她面对“离婚”的结局时,要如何洒脱的离开呢?
想到这一点,安古的情绪又开始down了下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