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里特斯道夫太太发生什么意外,”伦敦说,“鉴于马吉布姆是由你控制的,你就会有很大的嫌疑。”
“我知道。”查克木然地说。
“所以在你c控那个模拟人马吉布姆时,”伦敦说,“你最好务必让它保护好里特斯道夫太太。”
查克说:“你想知道我坦率的意见吗?”
“当然。”伦敦说,埃尔伍德也点了点头。
“这整个事情简直是荒谬不经,是建立在一些互相孤立的信息之上的虚构的推断。提供这些信息的人一定是个善于幻想的中情局特工,显然,他长期沉溺于电视中的人物。我杀害玛丽怎么就可以改变她对阿三星卫二号以及上面那些精神病居民所作出的决定呢?如果她死了,她只会被取代,就会有别的什么人代替她作决断。”
“我认为,”埃尔伍德对他的上司说:“我们在这里所调查的不是一个谋杀,而是一个谋杀企图。谋杀是一种威胁,悬在里特斯道夫太太头顶,迫使她就范。”他又对查克说:“当然前提是亨特曼的行动会成功,并且你已经受到了电视剧本情节内在联系的影响。”
“但是看起来你认为我会受影响的。”查克说。
“我相信。”埃尔伍德说,“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巧合,你c控着玛丽身边那个中情局模拟人,正如亨特曼的情节中提出的那样,有可能——”
查克说:“一个更合理的解释是,亨特曼不知怎么搞的已经知道了我c纵着模拟人马吉布姆,并从中发展出他的想法。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弦外之音最明显不过了。尽管他们否认,但是中情局已经被渗透了。或者——
还有一种可能性,朗宁·克莱姆爵士从查克的脑海中窃取了一些想法,转达给了邦尼·亨特曼。一开始黏y人诱使他接受亨特曼的工作,而后他们沆瀣一气,强迫他实施他们针对阿三星212二号的计划。电视剧本的意图并不是给他灌输杀死玛丽的念头,因为通过黏y人,亨特曼公司已经知道他旱就有这个想法了。
剧本是为了告诉他,虽不直接但是非常清楚地告诉他,他们已经知道了。除非他对他们惟命是从,否则他的想法将向全太阳系电视广播,大白于天下。70亿人将会知道他谋杀其妻的计划。
他不得不承认,对他而言,这就是他迫不得已为亨特曼的公司效力,
按他们的要求做的原因,他们制伏了他。看看他们已经实现的目标吧:他们已经使中情局西海岸分局的高官门开始怀疑他了。而且,就像伦敦指出的那样,如果玛丽有什么不测——
但是他仍然想完成他的计划,或者说设法去完成,而不仅仅是作为一种威胁,强迫玛丽去鼓吹针对精神病居民的某种政策,就像亨特曼的公司希望的那样。他的想法是完全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去做。为什么呢?他不知道,既然他可以不再见她了,可以不再与她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她的死亡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奇怪的是,如果给玛丽机会的话,她可能是惟一一个能够刺探他思想的人,她会发现他的动机,那是她的本行。
这种具有讽刺性的想法使他很高兴。虽然这两个狡猾的中情局官员就近在身边,更不用说还有在走廊的那头偷听的黄色的黏y人,但是他感觉不错。他很聪明,能和两个经验丰富、截然不同的派别对抗。中情局和亨特曼的公司都是老道的职业人士,但是凭着直觉他感到,最终他会得到他想要的,而不是他们想要的。
当然黏y人也在监听他的思想。他希望它能把他的那些想法传给亨特曼。他想让亨特曼知道。
那两个中情局官员一离开,黏y人就从公寓锁着的房门下面流进来,在铺满了房间的老式地毯中问现形。他义正严词地说:“里特斯道夫先生,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和亨特曼接触过。那天他来这儿让你在工作合同上签字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这个恶g。”查克一边在厨房倒咖啡一边说。现在已经过了四点了,但是朗宁·克莱姆给他的非法兴奋剂使他丝毫没有倦意,“你总是偷听,”他说道,“难道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黏y人说:“我在一点上同意你的说法。亨特曼先生在准备那个情节时,一定已经知道了你对妻子的意图——否则的话,这种巧合也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里特斯道夫先生,也许有一个会心灵感应什么的人,除我以外的某个人。”
查克瞥了他一眼。
“可能是中情局的一个雇员。”黏y人说道,“或者发生在当你c控阿三星卫二号上的那个模拟人马吉布姆的时候,那里的一个精神病定居者可能是一个心灵感应者。从现在起,我会把它当作我的工作,尽可能地帮助你,来证明我的诚意。我非常急于在你面前恢复我的好名声,我会全力以赴查出这个向亨特曼报信的心灵感应者,这样的话——”
“有可能是琼·特赖埃斯特吗?”查克突然c话。
“不,我对她的思想很熟悉,她没有这种力量。你知道她是一个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她的才能是和时间打交道。”黏y人沉思着,“除非——你知道,里特斯道夫先生,还有一种方式可以知晓你的思想,有可能通过超自然的预知能力……假如有一天,你的计划最终大白于天下,一个先知,当他预见未来时,可能会看到这些,从而获知这一计划。我们决不能忽视这一点,至少它可以证明心灵感应不是亨特曼获知你对妻子的意图的惟一途径。”
他不得不承认黏y人的推论有点道理。
“实际上,”黏y人说,明显地带着激动的情绪,“也有可能是一个先知天才的无意识的行为——一个不知道他有这种能力的人靠近了你。比如说,在亨特曼的公司某个人,甚至是亨特曼自己。”
“呃。”查克一边精神恍惚地答应着,一边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热咖啡。
“你未来的生活轨迹,”黏y人说,“充满了惊人的暴行,这种暴行就是你谋杀了那个你既恨又怕的女人。这副惨景可能已经激发了亨特曼这个天才的先知才能。他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他只是将这些灵感用到了这些剧本构思中……通常情况下,超自然的先知天才们是这样做的。我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可以说,中情局特工们的推论是没有价值的。亨特曼和他的阿尔法同事没有有意用你的谋杀企图作为所谓的‘证据’来胁迫……他们只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在做:试图策划一个能适合演出的电视剧本。”
“那么中情局作出的阿尔法人有意获得阿三星卫二号的推断呢?”查克说。
“也许这部分观点是对的。”黏y人承认,“那很典型,阿尔法人不会放弃,总是希望……毕竟,这颗卫星在他们的星系中。但是坦率地说——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觉得你们中情局特工的推论是把随意的怀疑很糟糕地堆积起来,把一些互不相关的事实用一个特定理论的复杂的体系串在一起。按照这种理论体系,每个人都有从事y谋活动的巨大能量。简单的观点可能要求有更多的判断力,而作为一名中情局雇员你必须意识到,就像所有的情报机构一样,中情局缺乏判断力。”
查克耸耸肩。
“实际上,”黏y人说,“恕我直言,你报复你妻子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部分来源于你多年来担任的与情报有关的工作。”
“但是,有一件事你得承认,”查克说,“亨特曼和他的作家们已经想到那个特别的想法,并且用在他们的剧本里。对我来说,那可太糟了。”
“你的运气确实不佳,但是有趣的是,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坐下来亲自为这个剧本写对白了。”黏y人喃喃地说,“也许你可以让对白鲜活生动。亨特曼会很高兴你如此d悉西格·特罗兹的动机。”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角色叫做西格·特罗兹?”他又一次怀疑起来。
“他在你的脑子里。”
“那么在我的脑子里还有我想让你离开,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独自呆一会儿。”然而,他并不感到困乏,相反,他想坐下来开始写剧本。
“没问题。”
黏y人流走了,现在查克一个人留在公寓里,只有三三两两的车辆在下面街道上行驶的声音。他站在窗边喝了一会儿咖啡,然后坐在打字机前,按下按钮,装进一沓空白纸。
西格·特洛茨,他充满厌恶地想。上帝啊,这是怎样的一个怪名字啊!从名字看,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白痴,就像喜剧三大丑角中的一个?一个有心理缺陷的家伙,想要杀他的妻子……他满怀嘲讽地想着。
他开始用职业作家的智慧构思第一幕。当然,第一幕会是西格·特罗兹在家里,平和地做一些无害的工作。也许西格正在读当天的晚报。与此同时,他的老婆也在那儿,像哈耳皮埃1一样对他发号施令。就是这样,查克想。我能使这一幕生动起来。我可以利用这些年来我自己的经历。他在几个小时中,他不停地写着,惊叹那种非法的安非他明的效果。他开始敲起打字机。
【1哈耳皮埃:希腊神话中的鹰身女怪。有着女人的头和躯干以及鸟的尾巴、翅膀和爪子。】
没有一丝倦意。实际上,他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工作得更快。
7点30分,当清晨的太阳用它细长的金色阳光抚摸着外面大街的时候,他僵硬地站起来,走进厨房为自己弄点早餐。
现在轮到另一个工作了,他对自己说。8点30分,去旧金山中情局大楼,还有那个丹尼尔·马吉布姆。
他手中拿着几片烤面包,站在打字机旁边,匆匆地翻看着他完成的那几页。看起来不错——写对白是他多年来的老行当了。现在通过空中特快专递把它寄给纽约的亨特曼,不出一个小时,喜剧演员就会拿到。
8点20分,他正在浴室里刮脸,电话铃声响了。这是自电话安装以来的第一个电话。
他走过去,打开可视电话,“喂。”
一个女孩的脸出现在小屏幕上,他震惊了,那张脸惊人地漂亮,带有爱尔兰特征,“里特斯道夫先生吗?我是帕蒂西娅·韦弗。我刚刚听说亨特曼先生要我饰演你正在写的剧本。我是不是能读一读复印件?我急切地想读到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渴望能有机会在亨特曼的节目里演出,我简直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当然他有一个热敏复印机,他可以随意复印剧本,“我把我完成的部分寄给你。但是剧本还没有写完,而且还没有得到亨特曼的认可。我不知道他会保留多少,也许一字不留。”
“从亨特曼对我谈起你时的情况来看,”帕蒂西娅·韦弗说,“我敢肯定他会全用的。你能寄给我吗?我给你留下我的地址。实际上我离你一点也不远,你在北方的北卡罗来那州,而我在南方的路易斯安那州的圣莫尼卡,我们可以见一面,你愿意吗?你还可以听我朗诵剧本中我那一部分。”
她那一部分。天哪!他意识到,他写好的对白里她的角色还没露面呢,那个苗条、茹房丰满、茹头膨胀的女特工——他只写了西格·特罗兹和他那个恶妻之间的几场戏。
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向中情局请半天假,坐在公寓里再写一些对白。
“这样吧,”他说:“我会带着一份复印件到你那里去,你今天晚上再还给我。”他找到纸笔,“让我记一下你的地址。”既然看见了这个女孩,就让丹尼尔·马吉布姆见鬼去吧。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有魅力的女孩,霎那间万物都变得无足轻重,被他抛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了。
他记下女孩的地址,颤抖着挂断电话,然后立刻把为邦尼·亨特曼写好的几页剧本包好。在去旧金山的路上,他把信封投进火箭快件信筒。就那么办,在中情局办公时他可以为韦弗小姐构思对白,到吃饭时他就可以写好,8点钟他就可以给她看成品了。他想,事情并没有糟到一塌糊涂,这肯定会使我和玛丽噩梦般的生活变得美好起来。
他到达了位于旧金山桑塞姆大街上的中情局大楼,准备走进它那宽敞、熟悉的大门。
“里特斯道夫,”一个声音说,“请到我的办公室。”
那是罗杰·伦敦,他严肃的面容透出满脸的不高兴,生气地看着他。
又要谈话?查克边问自己边跟着伦敦来到他的办公室。
“里特斯道夫先生,”门刚一关上,伦敦就说,“昨天晚上我们对你的公寓进行了窃听。我们知道我们走后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干了些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干了什么惹恼了中情局……除非是在与黏y人的谈话中他说得太多了。当然,木卫三人的思想感觉不到监视设备。所有他能记起来的那些暴露自己想法的话,就是他说亨特曼想要他写的剧本是关于一个男人如何用中情局模拟人谋杀妻子,这可真是糟透了。的确那——
伦敦说:“你夜以继日地工作,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获得了目前地球上禁止的毒品。所以,你和外星人有联系,他们为你提供这些毒品。有鉴于此——”他打量着查克,“你暂时被停职了,你已成为危险分子。”
查克惊讶地说:“但是我要同时做两份工作——”
“任何一个中情局人员如果愚蠢到服用地球上禁用的兴奋性毒品,他都不能胜任这里的工作。”伦敦说,“从今天起,模拟人马吉布姆将由皮特·皮特里,和另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汤姆·施奈德组成的一个小组控制。”伦敦粗鲁的面庞扭曲成嘲弄的笑,“你还有另外一份工作……或者,还有吗?”
“或者我还有吗?你是什么意思?”他当然还有亨特曼的工作,他们签过合同的。
伦敦说:“如果中情局的推测是对的,当亨特曼听说你不能再接近模拟人马吉布姆时,你对他就没有用处了。所以我想说大约12小时以后——”伦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嗯,今晚9点钟你将发现一个不愉快的事实,你失业了。到那时,我认为,你就会采取跟我们更加合作的态度,你会很乐意回到以前,保住在这儿的这份工作。我的话完了。”伦敦打开办公室的门,让查克出去,“顺便说一句,你愿意说出你毒品的来源吗?”
“我没有吸食过任何非法毒品。”查克说道。
但是这话即使是他自己听起来也一点儿不可信。伦敦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们都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不和我们合作呢?”伦敦问他,“放弃亨特曼的工作,说出谁给你提供毒品,15分钟以内你就可以控制模拟人马吉布姆了,我可以亲自为你安排。是什么原因使你——”
“是钱。”查克说,“我需要这两份工作的薪水。”而且我被敲诈了,他心中暗想,被朗宁·克莱姆爵士敲诈了。但是他不能那样说,不能对伦敦说。
“好的。”伦敦说,“你可以走了。你要是想通了,辞了亨特曼那里的差事,和我们联系。也许只要你答应这一个条件,我们之间的问题就解决了。”他为查克打开门。
查克感到头晕目眩,发现自己站在中情局大楼宽敞的正门楼梯上。他简直不能相信,然而它已经发生了:他失去了多年的工作,而且他觉得被解雇的原因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现在他无法接近玛丽了。让薪水的损失见鬼去吧,从亨特曼公司得到的钱远远可以弥补那个损失。但是如果不能利用马吉布姆,他就根本无望执行自己的计划,很明显,他的计划已经耽误得太长了。在期望落空的空虚中,他心中感到有一种强烈的颓唐和空虚。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在一刹那间蒸发了。
他麻木地再次回头走上楼梯,走向中情局大楼的主门。一个穿制服的警卫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里特斯道夫先生,对不起,我很遗憾。但是我得到命令,不能让你进去。”
查克说:“我想再见见伦敦先生,只一会儿。”
警卫用他的便携式内部通话器接通了电话,“好的,里特斯道夫先生,你可以去伦敦先生的办公室。”然后他闪在一边,十字转门自动为查克打开。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在那间宽敞的镶嵌着木格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伦敦。
“你决定了,是吗?”伦敦问。
“我想弄清楚一点,如果亨特曼不解雇我,那是不是可以证明事实上你们对他的怀疑是错误的?”他等着伦敦回答,而伦敦则皱起眉头……但是没有回答,“如果他不解雇我,”查克说,“那么我就要起诉你们对我停职的决定,我要上诉到内务委员会——”
“你被停职了。”伦敦对答如流,“是因为你使用非法毒品。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已经搜查了你的公寓,而且已经发现了毒品。你在服用gb-40,对吗?有了gb-40你可以24小时连轴转,祝贺你。现在既然你已经失去了我们这里的职位,看起来夜以继日的工作也没多大好处。所以祝你好运。”他走开去,坐在桌边,拿起一份文件,谈话到此为止了。
“但是如果亨特曼没有解雇我。”查克说,“你会知道你是错的。一旦这种情况发生,我全部的要求就是你要重新考虑这件事。再见。”
他离开办公室,砰地摔上门。天晓得多长时间以后再见,他自言自语道。
他再次来到清晨户外的人行道上,茫然地站在那里,在拥挤的人潮中被推来搡去。现在怎么办?他问自己。他的生活在一个月内再次被反转了:第一次打击是与玛丽离婚,现在又是这个。真受不了,他自言自语道,他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
亨特曼的工作还在,而且也只有亨特曼的工作了。
他乘坐由自主神经系统控制的出租车回到公寓,迅速地——实际上,是绝望地——坐在打字机前。现在,他对自己说,为韦弗小姐写对白。忘掉其他任何事情,将他的世界局限在打字机和纸张的方寸里。我要为你写出绝妙的对白,他想。而且——也许作为交换,我会得到一些什么。他开始工作。
下午3点,他完成了。他站起来,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舒展了一下四肢,感觉到身体的疲惫,但是他的脑子很清醒。他们窃听我的公寓,他自言自语道,又是声音设备又是图像设备。他提高嗓门说,以便让窃听的效果更好一些:“这些办公室里的杂种——监视我。病态!说实话,从那种疑神疑鬼的气氛中出来真是一种解脱——”他停住了,这有什么用处呢?他走进厨房做起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