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哇!这么美的容颜就近在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耶!
美色当前,李槿的肚子好象也没那么痛了,痴痴地看着他关心询问的神色,只懂得报以傻笑。
……
小锅子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地看着干脆趁机巴在别人身上吃豆腐的九王爷。
难得的是,那个冷冰冰的独孤大人也没有象赶苍蝇一样地赶开他。倒是看见他好象连走路都十分困难,柔若无骨的样子,皱了皱眉后,索性一把打横抱起他进屋去,省却他走路的麻烦。
这情形,怎么看……都象是一个外出归家的丈夫在安抚自己乱发脾气的小妻子。
小锅子吐了下舌,识趣地自己走开。
边暗自嘀咕:这独孤大人的冷如果以前说是冰,那么现在就是雪。冰,寒冷而坚硬,积于高山川壁,恒古不化;雪虽然也冷,可是却温柔,棉絮般轻轻扬扬地撒落,给予干涸的土地无声的滋润。
这样看起来,自己那只懂得贪图美色的主子好象真的因祸得福,动了他的真情了——只是不知这两人以后会如何收场?
毕竟自己那主子对美色的贪念是十分惊人且执着的。
唉,不过管他们的事干什么呢?反正主子也不过玩玩,两个男人,谁也不亏谁就是了。
小锅子忧心忡忡地回房去了。
另一间厢房里,体贴入微的独孤钰把李槿轻轻地放在榻上,手却没停下对他那时不时会因真气乱窜而作痛的肚子的按揉动作。
今天我又出去找大夫了,不过这附近的大夫都已经被我找遍了。可是他们连听都没听过这种奇症。听江白说,他不久前结识了一位高人叫叶子星,虽然脾气古怪,可是医术高明,很多疑难杂症都能治好。现在听说他在京城一带游历,我看我们可能要回京城找找看,就算找不到叶子星,京城的能人异士也比这边远地区多些……
独孤钰微皱了眉,想着自己这几天的奔走仍一无所获。
如果李槿本身学武,那还好办些,慢慢地将他体内的内力疏导散至经脉恐怕还能有小成。麻烦的是他一些内力也无,本身无真气护体的情况下,强行引导血手魔尊近一甲子的功力,反怕弄巧成拙,误了他的小命。
嗯!
舒服得轻轻呻吟出声,他体内灼热的真气在独孤钰冰冰凉凉的手指安抚下,无比的安适。
还痛吗?
知道他会因为时不时翻涌的气血受苦后,独孤钰已经很习惯每天帮他做腹部按压。他体内的真力对那血手魔尊修炼的换日大法有克制的作用,这样做虽然不能治本,但对控制他内体乱窜的真气倒是很有效的。
嗯,好多了!
看着独孤钰因为他脸上的苍白而放心不下,打算揭开衣服察看他那作怪的肚子,李槿赶紧拉住衣襟,嘟嘴道:不要!别看,好丑!
呜,他的形象啊!就算不能象以前那么玉树临风,但至少也不是以这种可笑的姿态曝露于他眼前好不好?
我不会觉得很丑啊!外表的美丑不过皮相,生之俱来。重要的是内在有一颗善良而真挚的心。
轻轻抖开了他的衣服,毫不犹豫地在那个丑陋的肚子上缓缓摩挲着,独孤钰淡淡的语调掩藏着心里的一丝隐忧——他知道这九王爷对自己的情义,可是他那种死都要把美色摆在第一位的个性令他逐磨不透——这九王爷到底是仅仅看上了他这张脸,还是也包括他这个人?
对了,这个还你。
丝毫没有体会到独孤钰语言中的暗示,李槿突然想起一事,在枕边摸索了一阵,递过来的是那天自独孤钰身上扯下来的玉佩。
那晶莹透明的白玉中有一道细如发线的红丝从中划过,浓艳如血,看起来竟象是活的。
李槿虽然生在帝王家,也鲜少见到这般好品质的冰种血玉。玉坠下方铭着一个小小的钰字,想来应该是独孤钰从小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了。
这块玉摸起来冰冰凉凉的感觉和独孤钰好象。把它带在身上,可不就象是那个人就贴在自己身边似的。
李槿不舍地轻轻摩挲着那莹白的玉身,可还是把它递了出去。
哦……
独孤钰从他手上接过,但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不舍的神色,想来是很喜欢这块冰玉。
犹豫了一下后,又把那玉坠子系回他的颈间。
送你好了。
啊?
你喜欢就送你。
虽然过世的娘说,那块玉佩是要送给自己未来的媳妇儿。
可是他打从出世起,体内就带了一股与生俱来的热毒,身体孱弱不已,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聪明又美丽的孩子活不到十岁,家里甚至在他每长大一天都烧香拜佛酬谢神佑。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遇到了隐居敦煌的冷面怪叟冷寒玉,见他天姿聪颖,不忍见他小小年纪便夭折,这才破例传他玄冰寒玉功解除他每日受热毒侵袭之苦。因那功夫本身就须动心忍性,断情绝爱,所以他早就绝了家室之念。更何况,他这寒冷的身子一般的姑娘家也无法承受,就算勉力为之,相处一天两天尤可,长期同处一室,恐会被他的寒毒所害。
他一直长到了十八岁才明白师傅为什么会说他传自己武功反倒是害了自己,也才明白为什么师傅一生都只能孤苦一人,无妻无后,并且对他内疚不已,终生不接受他行拜师大礼。
他明白过来了,也就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原本以为他注定要孤独一生,倒是现在,却突然蹦出个有血手魔尊六十年功力在身上的李槿不再畏惧他身上的寒气了,非但如此,反而还对自己亲密有加。
而且他也是除了爹与妹妹外第一个能走进自己心底的人。
这样一想,送给他好象也没什么不妥。
真的啊?
爱不释手地抚着那块重回自己身上的玉佩,李槿为自己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它而兴奋着。
嗯。
淡淡地答着,看到他毫不掩饰的高兴,不知怎地,独孤钰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在他兴奋地扑上来抱住自己时虽然不习惯地僵了一僵,可还是不忍推开他,遂不着迹地把他按回床榻,继续刚刚的谈话。
我打算明天就送你回京师!
好啊,那我们就回……啊?不要!
差一点就在过度的兴奋中忘了自己的坚持,李槿顺口答应后才反省过来。
他才不要带着这样的肚子回家——一定会被那个坏心眼的皇兄嘲笑至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和江白都已经尽自己所能去寻医问药了,现在虽然没什么,我担心真气郁结久了,对你的身子不好。
不只是难看的问题吧?
独孤钰看着这死活只会兼顾着外表的王爷,叹了一口气,很容易摸清他思想的回路。
无论如何不肯回去吗?
除非你亲亲我!
要他挺着这难看的肚子回去接受皇兄的嘲笑,就象叫这冷冰冰的独孤钰主动亲自己一样不可能!
李槿没好气地想着,但是下一秒就被唇上传来冰冷而柔软的感觉吓了一跳!
亲、亲、亲……亲下来了!
那个冷若冰霜的独孤钰?
李槿的神情呆如木头雕就的那只j,居然这么轻巧就亲下来了?
他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独孤钰的本尊?还是他刚刚在做梦?
我做到了,所以明天我们就起程回京师!
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见了鬼似的神情,独孤钰可没忘了把他刚刚随口讲出来的条件算清楚。
虽然他冷淡,可是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利用自身的条件来达成一定目的。
啊!?
呜,他刚刚为什么不说除非你让我抱?又或者除非你答应嫁我?
看着被自己摆了一道,就象是被人欺负了的小狗一样神色郁郁的李槿,独孤钰微微叹了口气。
不是面子的问题,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会有很大的隐患。我不想你真的有事。
小心地把那个还没办法习惯自己现在身体不便的王爷在枕上安置好,顺手抖开锦被给他盖上,并细致地为他掖好被角,独孤钰才想离开时,李槿又伸出手来拉住他,微赧着脸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蛮温柔的?
自己不过是无意中救了他而已,要不是因为这难看的肚子,早就提出要他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之恩的条件了。可是现在他满心想成其好事的念头被这碍事肚子阻了,却意外地得到了独孤钰的温柔照拂,让满脑子只存了觊觎他美色思想的他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有啊,你刚刚才说过!
独孤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绽开了一抹令李槿目绚神迷的微笑。
呃……
看呆了的李槿呐呐了半天,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呜,果然这样的容颜是他的最爱!
好吧,他就答应他尽早回京,把那个该死的难看肚子治好后,就应该可以与他共赴巫山、覆雨翻云——把那一抹人间殊色占为己有了!
把手指按在唇上回味那微带凉意,一触即分的轻吻,李槿突然开始觉得这肚子还算物有所值了!
☆ ☆ ☆ ☆ ☆
御弟?
坐在盘龙椅上的皇帝在看到自己终于回宫的 胞弟,及他那个傲然隆起的肚子后,不由得对这个被自己叫了近二十年御弟的人的性别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你给我放开!
扎手扎脚,好不容易从皇兄不怀好意的熊抱及乱掐中挣扎出来,李槿死盯着没同情心的皇兄,在心里把弑君的血腥场面第一百零八次上演。
几个月了?稳婆找好了吗?朕这么快就要当舅舅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看着那在朝堂上无比端庄稳重的皇帝围着一个男人的肚子转来转去,就差没兴奋地伸手摸上去试试手感了……事实上,他正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廊外内侍恰好在此时宣了一声太后驾到!
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皇帝快手快脚地把一件滚金披风罩到李槿身上,这才双双出来迎驾。
槿儿,你这次回宫怎么也不先来探望哀家?哀家说了不让你出宫受苦,可你皇兄却偏偏说让你出去走走,增长见识也好早日委以重任。过来让哀家看看,可不是瘦了!
一阵怡人的香风飘进了御书房,富态妍丽的太后娘娘虽已是不惑之年,依旧保养得很好,岁月不过在她的眼角眉梢增加了几丝细细的皱纹。白胖的脸上,依旧雪貌花容参差似。
此刻,这位举国上下敬重的皇太后满脸皆是慈爱的笑容,看着自己值得骄傲的两个儿子。
母后!
宪宗李纯忙抢上前去代替宫女的位置,扶过太后的手把她搀上高座。
槿儿,怎么你才出宫这一回,就与母后生分了?
有些诧异平常最贴心的小儿子常献的殷情竟然会让哥哥做了,太后看着有多远站多远的小儿子,多少有些不满。
咳,那个……母后,儿臣近日偶染风寒,是以不方便接近。
裹紧了身上的黄披风,李槿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为了瞒着母后他那个莫明其妙大起来的肚子。
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太医,太医呢?
一脸苍白的小儿子激起了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一迭声儿催叫御医不迟。
这壁厢李槿的脸都吓黄了,赶紧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的皇兄使眼色。
母后,咳,这个,儿臣适才也已经叫太医来过了。母后无须为此事劳心……
好歹明白自己的亲娘深谙连坐的刑责,为了逃避身为人家兄长的责任(冤枉呀,弟弟的肚子又不是他弄大的……),皇帝只好把君无戏言放一边,帮弟弟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是儿大不由娘,在外面就呆到心野了?一回来也不先去看娘,要不是娘消息灵,这才过来截住了你!
毫不客气地示意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把站得远远的小儿子架了过来,太后娘娘把一根纤纤玉指戳在李槿的额上,数落着。
呵…呵……
被戳得发红的额角又不敢伸手去揉,生怕一放开手那凸起的肚子就会从披风下原形毕露,李槿苦笑着承受母亲的痛爱,一边对皇兄同情的目光报以狠狠的瞪视。
再让你这么心野下去可不成!娘得给你讨个媳妇儿管管你,说起来,靖王妃这个位置也该有个正主儿了!就这小儿子挑三拣四,这才会拖到二十还未曾立妃,太后一眼瞥到李槿白了脸色,不悦道:怎么,你还担心娘会坑你吗?娘又不会象你皇兄那样吓唬你,娘的眼光你还信不过?
呃……
他差点忘了,他的王妃是得由母后选定,皇兄指婚的!
怎么看……那个同是男儿身的独孤钰好象都不能过关的样子。
李槿怔了怔,色令智昏下,他根本就忘了他不能娶一个男人做他的王妃。
可是,叫他到哪里去找一个比独孤钰更美的美人儿?
娘都暗下里帮你相准了!两广巡府史轻云的女儿,那可是知书达礼,模样儿端庄又水灵……一眼瞥到儿子好象不太乐意的神情,知子莫若母的太后蓦地想起这小儿子从小就奉为人生最高目的的好色之症,史巡抚的女儿虽然温柔婉仪,可是说起外表,倒不算是天姿国色。转念间突然想起一个人,嗯,你要是想要人间绝色呢,娘倒是听说淮西节度使吴少阳的女儿,那才叫美若天仙!旧年她曾到天山朝圣祈福,天山一带有见过她的牧人甚至为她编唱了一首歌,说什么她的美丽比花儿还娇艳……就是不知道脾气好不好,沌儿,你找个时候宣淮西节度使上京,让哀家亲自估量估量!
嗯,想来吴家也为名门仕族,世家门第管教出来的儿女,姿质不会差到哪去!身份也配得上,淮西节度使那女儿真的美貌如厮,倒是不用担心这小儿子会亏待人家。日子久了,心性也定了,知道有个知疼识热的妻子对自己的好了,这才是少年夫妻到白头。
想到这里,太后做媒的热血再一次起来,眼睛看向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分了神的皇帝,沌儿,你说呢?
唔……
沉吟不语的李沌此刻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早阵子听到传闻吴少阳暗地里招兵买马,隐然有在淮西拥兵自重之嫌,如果从了母后的意思,让他的女儿进宫,隐然也可挟做人质,倒也不失为抑制他的好办法……
遂顺水推舟道:既然是母后的意思,儿臣照办就是,明日一早上朝,就发诏书,宣吴少阳进京面圣,这样可以了吧?
槿儿呢?
呃,我……凭母后作主就是。
听到母亲对那美人儿的形容有点心动,可是因为想到独孤钰而有点举棋不定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皇兄投来的是不同于以往玩笑嬉玩的正经眼光,李槿心中一凛,知道皇兄不问过自己的意见便首肯此事的背后必有其深意,也只好念糊其辞地答应了。
这才是娘的乖儿子!娘要奖赏你们两个!
太后一脸皆是喜不自胜的神色,招手叫过一个宫女,亲手把她手上捧着的一罐羹汤分勺到两只玉碗里,白玉的色泽衬着内里看不出是什么原料的灰绿色汤汁,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皇帝心中暗暗叫苦,来了来了,又是那个了。瞥一眼在旁边还懵然无知的弟弟,下决心要把这出宫半年、没尝过母亲亲手做的羹汤的弟弟陷害到底。
这是什么?涮锅水吗?母后,以后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是,何必劳烦您亲自动手呢?
接过母亲递到手上的东西,李槿仔细地端详着,微有些诧异。
随即头上被母亲重重地赏了一个爆栗。
这是为娘亲手熬的十全大补汤啦!这阵子看你皇兄日夜c劳,都没时间眷顾一下后宫的嫔妃,所以娘特地做的,喝下去后龙精虎猛,早点能抱孙子才好!
皇太后好骄傲地抖露出汤中的内容。
早吃过无数次这个苦头的皇帝脸色已经白得发绿,忙打着哈哈笑道:就是就是,弟弟该打,他居然一次也没尝过母后亲手做的补汤,该罚他把这些都喝完才是!
言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那碗也端到李槿面前去,欺负他为了隐瞒那个肚子不敢放开手来挣扎,捏住了他的鼻子一股脑全灌了进去。
嗯,咳!
居……居然是辣的!
泪汪汪地瞪着那个一气蛮灌他的皇兄,被那一股辛辣直冲脑门而去,被呛到说不出话的李槿只听到自己那没良心的皇兄压低的声音凑在他耳边说:没事,只是难喝一点,最开始做的时候喝了会拉肚子,现在已经长进多了。
呀!槿儿真是的,这么喜欢喝呀,都喝光了!改明儿娘再分别给你们兄弟俩做!
看到空空的两个玉碗收回到她手上,太后开心得笑开了一朵花——就说这小儿子贴心嘛,不象他那个皇兄,喝下去皱眉苦脸不说,还会经常剩一大半没喝完的不小心失手打泼。
咳……
喝了那个十全大补汤后半天顺不过气,被皇兄死命捂住嘴才没能吐出来的李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带了一阵香风出门去,及至门口又半旋回身叮嘱道:对了,刚刚说的为槿儿指婚一事,先别张扬,娘要在他们不知实情的时候,好好地把那姑娘看清楚!
是是,儿臣一定照办!
生怕她又回头的皇帝满口答应。
待母亲走后,赶紧着宫人在九王爷还没恢复力气破口大骂时,用一乘软轿把他抬回府去了。
王爷,您还好吧?
在廊外候着的小锅子早已听过了太后补汤的传闻——被皇帝顺手指令代劳的公公可不在少数,这会子看到自己的主子脸色惨白,倒是有些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