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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彼岸无爱 > 第 14 部分

第 14 部分

了只有他们两个。

打着这样的幌子,他们在一起渡过了两次圣诞节,三次春节。姜允诺很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再说,他看上去并不教人讨厌。大多数人便是这样,读书,工作,谈一场无可厚非的恋爱,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走完这一辈子。这也是她曾经所期待的。

而且,她已经快27岁了。

光y荏苒。

第54章 第四枚戒指

晚饭之后,陈梓琛送她回家。

在车里,他帮她解开安全带,顺势要吻她。

原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知怎的,她略微低了低头,仍然表示了拒绝。

陈梓琛倒也不再强求。

她掏出钥匙,正要打开门进去,听见他站在自己身后说,“姜允诺,我们认识了快七年,我追了你三年。既然你一直想要拒绝我,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么多次机会?”

姜允诺转身看着他,他的脸上的表情平静而诚恳。

陈梓琛隐隐的叹息一声,“我年纪也不小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

她想,我该说对不起吗?

“我希望可以这么叫你的名字。”他顿了顿,低声说,“诺诺……”

她捏了捏手里的钥匙。深秋的夜晚,风一阵阵的刮过来,吹乱了发丝,掀起风衣的下摆。她说,“下雨了,进来吧”。多少年过去了,她却摆脱不了这种冲动的个性。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

陈梓琛一早醒来,看见姜允诺靠在床头发呆,手里抓着根雪茄,下颌轻轻扬起,薄唇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微卷的黑发搭落在赤l纤柔的肩头,被褥略微向下滑落,半遮半掩的露出一缕春色。

“女孩子,抽这个干什么……”他伸手抱住她,“诺诺,你知不知道,你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好。”

她笑了笑,轻轻推开他,“到点了,要上班了”,说着裹了条浴巾进了浴室。

陈梓琛躺在床上,随手翻看着床头柜上的一堆杂志,一本护照从书里掉了出来,这本和他的不一样。他拿起来看了看,姜允诺正巧走出浴室。

“这么重要的东西也到处扔,”他把护照递过去,又问,“你入籍了?”

姜允诺点点头,随手把小本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挺难得的,咱们这样的顶多拿个长居。是你们公司帮忙申请的?”陈梓琛对此很好奇,他才刚拿到三年一换的签证,如果公司的营业额没有达到要求,随时都有被拒签的可能。

姜允诺笑道,“哪能啊,我才工作了多长时间,我跟着我妈办的。我妈妈的父亲……我外公吧,很早就来了法国,都是他老人家帮忙办的,至于具体怎么弄的,我就不清楚了。”

陈梓琛说,“没想到你们家还是老移民。”

姜允诺说,“外公在文革之前就过来了,前几年去世的。”

陈梓琛不再多问。

两人的关系确定了下来,陈梓琛经常带着姜允诺参加饭局。席间,有没见过姜允诺的人对他开玩笑,“哟,梓琛,前段时间才说狼多r少,还催着咱们给你介绍女朋友,一转眼就找了位美女,行啊,你小子。”

陈梓琛的表情当时就不太自然,过后又对姜允诺说,“别听他们乱嚷嚷,说话都没点正经。”

姜允诺反而不甚在意的笑笑,“对的,双向选择么,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陈梓琛知道多说无益,只有强压下忐忑不安的心思。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哪会不知道“现实”二字的含义。他是个看得透彻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这片别人的土地上活出点人样来,不说大富大贵光宗耀祖,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幢带花园的独立小屋,志同道合的妻子,两三个孩子,空闲的时候一家人能去旅游购物,不必太多的顾及金钱,这便是他现在的奋斗目标。

无可厚非,一如姜允诺向往的寻常的家庭生活,寻常人之间的感情和温暖。

这年的平安夜,陈梓琛向她求婚了。他买了一枚戒指,没有玫瑰,也没有旁人看上去浪漫的肢体动作,他是个务实的人,做不来那些花哨的举动。就连他的语言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实,“诺诺,我就快三十二岁了。”他说。

姜允诺当时有些犯晕,她不是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她对自己说,你三十二岁了,关我什么事?

她的犹豫在他眼里变成了矜持和羞涩,如同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最终邀请他进入自己的房间。

他是那么的志在必得,因为坚信,他们是同样的人。

姜允诺并没有拒绝,考虑了数日,她对他说,“你应该去见见我在这儿唯一的家人。”

他们去拜访姜敏,陈梓琛执意买了些礼物,但是他没想到,未来岳母的生活竟会如此挥霍,他带去的水果篮和葡萄酒被搁置在房间的角落里。从姜敏的穿着到房间家具的品牌,在他看来极尽奢侈,而且她也算不上有钱人。

姜允诺从他的神情和言辞之中看出了什么,于是说,“她挥霍的是自己父亲留下的财产,没什么不对的。再说了,她过得也不快乐。”

姜敏见到他俩还是很高兴的。这几年,母女两人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碰上一面。姜敏看起来老了许多,尽管妆容精致,仍然遮盖不了眉宇间的沧桑寞落。姜允诺看在眼里很觉得心酸,不是不愿意经常来探望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对姜允诺算是蛮不错的了。

她们一起聊天,同桌吃饭,她看着她,这个一辈子受到蒙蔽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位半老的妇人,不复有往日倔强冷然的神情。姜允诺的心情麻木而混乱。面对她时,姜允诺觉得自己像是小偷,又或者是许瑞怀的同谋。她欺骗了她的感情,背弃了她的儿子,又偷走了本应属于他的母爱。

晚上,他们在这里留宿。

姜敏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只小木盒,她从里面找出两枚戒指,很古旧简单的样式,上面缠着红色的丝线。

“一转眼,你也要成家了,”她感叹着把其中一枚戒指放在姜允诺的手里,“这是你外婆留给我的,不值几个钱,我一直想把它们留给你们,就像她当年那样。人啊,就是这么一代接一代的活着,好像有了希望一样。”

姜允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谢谢妈妈。”

姜敏笑了笑,把另一枚戒指放入缎面的小袋子里装好,说,“那孩子,也该到了结婚的年龄。你们姐弟俩应该还有联系吧?”

姜允诺没有说话。

姜敏接着说,“刚才听小陈说,他打算回国办酒席。你们如果回去的话,帮我把这个带给他,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我谁也不偏袒,一碗水端平。”她后面一句话本是玩笑般的说出来,听的人心里却不是滋味。

“妈,你还是自己给他吧。”姜允诺不愿去接那只袋子,“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就当面说清楚。”而且,她也不会再跑回去见他。

姜敏叹了口气,“人年轻的时候总是看不开,喜欢意气用事。到老了,有些事情想挽回,也没了那心力,而且,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想。”

姜允诺的眼眶发酸,“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那么对他。”话没说完,泪水滴落下来。

许可,我怎么能那么对你。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她?

姜敏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窗外出神,并没注意到姜允诺的情绪变化。好半天,她才说,“诺诺,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允诺吗?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姜允诺的表情平静。

姜敏了然,“原来他已经告诉你了。”

“爸爸说的也不多。”

姜敏怎么能明白姜允诺话里的意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三十年前,姜敏的政治身份被划在黑五类里,因为她有一位身在海外的父亲。读书不成,当兵不成,一个小女孩整日呆在困苦的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过了几年,一起下来的知青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而她的身份,别说回城,就连当地人也是避而远之。几乎濒临绝望的边缘,许瑞怀却出现了。年轻的爱情总是那么美好,出乎意料的坚韧。他陪着她一起熬过苦难,终于在城市里找到容身之处。婚后,她无法生育,旁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不屑的嘲笑,他却从外面抱回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对她说,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也是他对她的承诺……

那个时候的姜敏,无疑是最幸福的,甚至忘乎所以,以至于之后,许瑞怀的婚外情带给她的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姜敏娓娓道来,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姜允诺听着她的诉说,如同在翻阅一页页的已然发黄的老照片。那种生活,离她是如此的遥远。

姜敏说,“诺诺,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可是,你真正的孩子并没有错……姜允诺不敢与她对视,此时,姜敏看上去像一位真正的母亲,面目慈爱,然而,姜允诺却只觉得压抑。

“妈,不早了,休息吧。”她说。

姜敏笑了笑,“瞧我,说着就忘了时间。”

姜允诺正要出去,又被她叫住,“你那儿,有没有他现在的照片?”

“谁?”

“许可。”

她轻轻地说,“没有。”

“诺诺,帮我把这个带给他。”姜敏仍是把那只缎面袋子塞进她的手里,她的目光里闪烁着乞求,愧疚和怯懦。

那一刻,她不忍回绝。

她把两枚戒指都放进那只袋子里,过一会又掏出来看一看,都是一样的尺寸,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竟然刚好合适。

陈梓琛不免笑话她,“你的戒指已经够多了,我送你的怎么不戴?”

“哪有很多。”姜允诺随口应着。

陈梓琛扯出她带着的项链,指着上面的吊坠问,“这又是谁送的?”

她一把将它扯回去,塞进衣领里,含糊不清的说,“什么呀,以前买的,都戴习惯了。”

陈梓琛只当是小女孩的玩艺儿,也不多问,只是说,“过年的时候,咱们回国一趟,我爸妈想见你。”

“不好请假,上班呢,这段时间正忙着。”她说的是实话,手底下带着好几个人,有实习生,也有作毕业设计的。她想了想,“这样吧,请他们过来旅游。”

“那哪儿成啊”,陈梓琛反对,“那么一大家子人过来也不方便,再说可以顺便回去把酒办了。你年假不是还没休么?”

姜允诺不说话,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陈梓琛轻轻地摇晃她,“喂,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姜允诺背对着他嘟哝,“安静点行吗,我已经睡着了。”

第55章 年华似水流

最近,陈梓琛心情大好,姜允诺已然默许了他的求婚。所谓默许,言语上并没有明确的应允,却带他去见了自己的母亲,而且同意一起回国看望他的家人。陈梓琛原本打算在回去之前向移民局递交申请材料,无奈审核材料的官员度假去了,只好暂时作罢。

然而对于这一切,他的未婚妻如同旁观者,不抗拒也不如他这么积极。他虽然自认为已经过了为爱情担心受怕的年龄,但是并不喜欢装糊涂。姜允诺从来不过问他的经济状况,对他之前的感情经历也没有表示丝毫的好奇,甚至不在乎他送她的戒指是白金还是铂金,她看似无所谓,又仿佛是把自己的命运全权交予他来打理,和他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很不一样。

陈梓琛在庆幸的同时又不免疑惑,甚至暗自揣测,也许她在外面还有其他男人。现在的女孩子,死心眼的极少。他不动声色的观察,可是什么也没发现。姜允诺的生活极其简单,上班,回家,偶尔和女性朋友们一起外出逛街。除了他以外,她的圈子里鲜有男性的身影出现。于是他的心情安定下来,但是又有些失落,这种失落源于过于平淡的感情,他在其中找不着任何对手,便少了许多竞争的乐趣,平添了一些索然无味。

男人,不能不说是一种有趣的生物。

夜里,姜允诺习惯性的失眠,有时三四点的时候从梦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陈梓琛起床以后,常常看见她独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者百~万\小!说,或者闭上眼睛假寐。他一度怀疑她染上了什么暗疾,并且为此担心了很长时间。他希望她将来是一个对自己有帮助又不会惹麻烦的妻子,他也希望自己的子女拥有健康的基因。因此,在姜允诺做身体例行检查的某一天,他以陪伴为由和她一起走进家庭医生的办公室。她看上去并不介意自己的隐私被他知晓,而且,从检查结果得知,她是个健康的女人。

那一天,他很高兴。至于她为什么会经常失眠,他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睡眠习惯,只是她的比较特别而已。

元月中旬,陈梓琛因为联系了国内的供货商提前回国,而姜允诺当时要参与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无法脱身,所以两人约定,月底的时候在北京碰头,然后一起回家看望他的父母。

姜允诺不想办酒席,并且也没有提到任何彩礼方面的要求。陈梓琛暗自嘀咕,果然是在国外呆的时间久了,才会对国内嫁娶的那一套浑不在意,也幸而如此。他的家庭并不富有,前几年为他出国留学的事已花费不少,而他自己的事业尚处在起步阶段,最好能省则省。而且,相比那些做秀的仪式,他更看重的是一纸凭证。

才出了关,他便和前来接机的老李一起去供货商在北京的办事处。老李是朋友的同学,供货商也是他几经周折才联系上的,在业内声誉不错。陈梓琛的公司作为才步入正轨的不折不扣的中间商,最希望能找到好的货源,低廉的成本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信誉上的保障。陈梓琛事业心强,工作上的事办妥了,他才能安心的回家过年。

回来之前,合伙人叮嘱他,“据说以前的老板年纪大了,前几年刚退下去,生意都交给了他儿子,二十来岁的小孩子一个,也不知道怎么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回去可得盯紧点。”

这一番话后,陈梓琛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浮躁,骄纵,又有点狡诈,善于吃喝玩乐,能败家,依靠父辈的人脉坐着一代不如一代的江山。人浮于世,安稳舒适的日子不过是因为有个会赚钱的老爸。陈梓琛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来源于白手创业的自得,又夹杂着些许忿忿不平的情绪。

坐在车里,陈梓琛委婉的向老李打听详情。老李笑了笑说,“这位新老板我也接触过两次,挺年轻的,为人倒是爽快。他这几天正巧在北京,你俩可以好好谈谈。”陈梓琛也不便多问。两人不多时就到了目的地,办事处位于三环以内的一幢写字楼上,规模不大,人员精简。老李向前台说明来意之后,被带到一旁的会客室。

办公室里,一位男子正在批阅文件。秘书端了杯咖啡走过去,“许总,华兴贸易的陈先生想见您。”

男子随口问道,“华兴贸易?哪里的?”

“李经理介绍来的,陈先生刚从法国回来,他……”

男子这才抬起头来,“一起来的有几个人?”

“两个人,李经理也来了。”

男子喝了口咖啡,才说,“你让老刘过去接待一下,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秘书走了出去。男子拿起桌上的一盒香烟踱到落地窗旁,他轻轻摇晃了下烟盒,将蹦跶出的一支香烟咬入齿间,而后按开打火机,略微低头,点烟。窗外飘着雪,天空的色彩迷蒙y沉,在淡蓝色的火苗映照之下,一张年轻英俊的容颜在玻璃窗上隐约浮现。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陈梓琛没见着传说中的小开,心里不免嘀咕,生意做得不大,架子倒端的挺足,装个啥啊装?一个鼻子两只眼,还不是普通人一个。老李看出他心里不大痛快,自己的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于是笑着对老刘说,“你们许总还挺忙的,咱们陈总大老远的从欧洲回来,也没能见上一面。”

刘鑫和老李在一起打过几圈麻将,两人较为相熟,知道他话里有话,刘鑫只是嘻嘻哈哈的说,“李哥,你还别说,我们老板这几天忙得跟个轱辘似的,一大早出去了现在还没回,因此让小弟前来代他做东,为陈总接风洗尘……现在也到了吃饭的点,要不咱们去云龙边吃边聊,那儿的鱼翅羹和石斑鱼做得不错……”

老李这人有点刁,自持自己也有点身家,又年长几岁,并不十分买账,他调侃道,“我说小刘,我上次没见着你们许总之前,看见他在文件上的签名,还以为是个大姑娘。”

陈梓琛很是好奇,忙问,“怎么呢?”

老李指着刘鑫笑道,“他们许总,大名许可,可人儿的可,很少听说有男人叫这个名字吧。”

陈梓琛也不由莞尔,却见刘鑫哼了一声,“李经理,您这话说的挺有见地,都说人不可貌相,更何况只是一个名字,您大名李来运,敢情这手里的钱是中了五百万得来的?我懂了,做生意这码事,运气排第一,实力其次,”刘鑫说着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李哥,你这第一桶金不会真是这么挖的吧?这么好的运气,做兄弟的来借借光成不?”

李来运脸上的表情立马就不太好看。陈梓琛心想,再这么瞎掰下去,生意就甭做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于是乎,桌旁的三个大男人,一边吃一边偶尔逗逗嘴,却又互相留着余地,一顿饭吃得倒也热闹。

此时已接近晚上七时,许可也不知抽了多少只烟,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小半截的烟头。他瞥了一眼门边的玻璃隔窗,外间灯火辉煌,仍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当老板的不挪窝,下面的人也不敢就这么大剌剌的走了。等会儿还有个应酬,他站起身,拎起西服外套走出去,路过门口,用手轻轻叩了叩秘书的办公桌,“叫他们出去吃饭,算我账上。”秘书高兴的应着,小女孩还很年轻,脸上带着一抹稚气。他微微笑了笑,叫了名下属一起下楼取车。

他的生活,日复一日,便是如此忙碌。偶尔有个周末,独自呆在家中,竟然极其的不自在,无所事事,心生荒凉。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了?他有些记不清,六年,或者七年?

那年退学以后,他就进了许瑞怀的公司。许瑞怀虽然病愈,身体却大不如前,工作上更是力不从心,公司的业绩一度下滑。他知道许瑞怀急于培养他,带他参加各种应酬,给他介绍业内的朋友,教他处理公司内部的事务……可惜,一个急于求成,一个心不在焉。

终于有一次,许瑞怀大发脾气,拐杖敲在地上咚咚作响,随后一个文件夹摔在了他的脸上。“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他的父亲说,“就连一个名单也拟不出来,你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文件夹里,只是一份公司里的人员名单。他的任务,仅是从这为数不多人中最后选出几名解除雇佣合约。那些人里,或者身体孱弱,上有高堂,或者有在校读书的子女,或者是自己的丈夫卧病在床,毫无劳动能力。几天过去,他一再斟酌比较,却无法作出一个明确的决定。他拿着那份丝毫没有变动的名单递还给许瑞怀,理由是,“经济性裁员往往只会带来更多的负面影响。”

许瑞怀发够了脾气,看了他半响,冷哼道,“许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肠太软,这种弱点使你丧失了最起码的决断能力。你做事情向来都是提得起放不下,”他顿了顿又说,“那天你在我面前跪下,无非是想求个两全,这个世上,又哪有什么可以两全的事情,而你的所作所为,正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这一点上,你还比不了你姐姐,她一个女孩子,事情决定了就会去做,说走就走,不留任何余地。你看看,你为别人考虑了,别人什么时候考虑过你?就算是至亲的人,面对利害冲突时都会再三犹豫权衡,更何况那种肤浅易逝的男女关系。许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除了你自己,所以,从感情上来说,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依赖。”

当时,许可的脑袋里乱哄哄的,许瑞怀一席话说完,他却只听清了其中几个字,“……说走就走,不留任何余地……”

许瑞怀看着儿子一脸迷茫的神情,完全不似往日的飞扬跳脱,心下多少有些不忍,于是缓缓说道,“你还年轻,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我也不你,你自己会慢慢想通的。诺诺那孩子……毕竟是你的亲姐姐……那孩子,”他突然低叹一声,“虽然行事果断有主见,但是太过冲动,也没什么事业心,这棱角还没撞圆,始终难成大器。”

二十岁的许可呆呆的站在那儿,听着许瑞怀絮絮叨叨,思路一时模糊一时清晰。诺诺……为什么是他的姐姐?几天前还在一起的人,那么难以割舍的两个人,就这样各奔东西,从此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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